紫蘇慕容淩和可心三個人合力將一大堆菜摘好洗淨切成需要的形狀,可心在灶間生火,弄了一臉的灰,紫蘇便要她洗了手臉去照顧小寶。

慕容淩生了火,見紫蘇一手拿鍋鏟一手拿著菜,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麽了?”

“我的手藝你是知道的,萬一他們吃了不滿意,也不住店了……”也許她實在沒有這方麵的天賦,這幾年做飯菜也沒有長進,一點兒信心都沒有。

慕容淩抓抓腦袋:“要不,我試試?”

紫蘇坐到灶邊添柴,有些不放心地看著慕容淩將菜丟進鍋,刺啦啦的煙霧升起,他揮舞著鍋鏟又蹦又跳,一不小心還將菜葉子給挑出了鍋,差點落在紫蘇的頭上。

“你到底會不會炒菜呀?”紫蘇看著慕容淩表演猴子跳,覺得有些不妙。

“見過,但是自己沒有做過幾次。”慕容淩有些緊張的盯著鍋裏的菜,伸手在頭上抹了一把汗水。

“那你還炒?”紫蘇要暈了,種菜和買菜是兩碼子事情,做菜和看做菜更是兩碼子事情啊。

想當初,她迫於無賴第一次做飯——比慕容淩還狼狽不如,弄丟了兩鍋米,差點燒了房頂,手被燙起了大泡,臉上隻剩眼白還是白的,最後終於弄出半生不熟的飯和一半糊一半還是青色的葉菜。

小寶哭著不吃,可心苦著臉一顆顆地挑米粒,就連紫蘇也覺得根本沒法吃……

可這不是自己吃,不是練習,是要招待客人的,紫蘇已經可以預見黑臉大漢帶著他的兄弟們揭竿而起,氣憤地質問:“掌櫃的,你要銀子我們給銀子,還多給了那麽多,這位小兄弟還說保護我們周全,你看看你們做的是什麽,這是謀財害命嗎?”

紫蘇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哎呀——”慕容淩猛然一跳三尺高,幸虧廚房房頂比較高,不然準得被他捅出個大窟窿。

原來,他聽紫蘇說話一走神,一鍋菜就成了黑糊糊,他急著要搶救,一鍋鏟下去鏟的滿滿的,毛手毛腳往盤子裏裝,然後那些盤子裏的菜與鍋裏的菜藕斷絲連,他端著盤子一扯,菜葉晃蕩著就甩到了慕容淩的手上。

滾燙的菜葉還是具有相當的殺傷力,於是,慕容淩嗷地一聲慘叫,鍋鏟飛了出去,盤子也掉了,差點砸到他的腳,他慌忙跳起來,又一手按在了滾燙的鍋沿上。

一地的菜葉,案板上被飛出去的鍋鏟砸翻了幾盤子準備下鍋的菜,滾到地上灰撲撲地。

這次不但鍋裏的完蛋了,地上的……比如豆腐你還指望能還它清白嗎?

“慕容淩,你不會就不要裝會,現在怎麽辦?”紫蘇跳了起來,火冒三丈。

“我又不是故意的。”慕容淩委屈地一邊吹著自己被燙紅的手,一邊頭大地看著滿地的殘骸。

紫蘇瞪著他,沉默了一會,沒好氣道:“過來。”

“幹嘛?”慕容淩理虧,往後一退。

紫蘇將手中準備往爐灶裏塞的柴火往地上一丟,繞過灶台,慕容淩又往後退了退,已經到牆角了,再無路可退了。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大不了我賠你就是。”慕容淩一副受氣小媳婦樣兒說。

可是紫蘇隻是狠狠看了他一眼就出門跑了。

這是什麽意思?紫蘇是被他氣走了?

不能啊,紫蘇有多麽渴望賺到這筆錢,慕容淩最清楚了,她不會丟下客人跑掉的。他的目光落在滿地狼藉上……

等紫蘇氣喘籲籲地返回廚房,隻見恍如大戰後的場景和她走的時候沒有分別,但是慕容淩卻不見了。

這小子,做了壞事就一跑了之?真是豈有此理。

“掌櫃的,飯好了沒有?餓死了。”身後傳來咚咚咚下樓梯的聲音,黑臉大漢帶著鏢師們下來吃飯了。

紫蘇一轉身賠笑道:“請坐請坐,一會就好。”

張羅著鏢師們坐下,又倒上茶水,紫蘇進了廚房,飛快地在裏麵轉了一圈,無奈地發現除了一桶蒸好的白米飯,還有酸菜壇子裏的幾根酸豆角什麽菜都沒有。

難道就把幾根酸豆角端上去,說是這裏待客的規矩?就算客人信,一人還分不到一根,叫他們怎麽吃嘛。

“掌櫃的,要不要我們幫忙端菜啊。”外麵饑腸轆轆的鏢師們還笑嗬嗬地問,肚子實在有些等不了。

“不用。”這麽一點兒酸豆角還用的著幾個大男人進來幫忙麽?

紫蘇咬咬牙,決定就算不賺這一筆也不能壞了客棧的名聲,摸摸兜裏剛剛捂得有點溫度的銀錠,她決定實話實說,然後請鏢師們去香萬裏吃一頓。

拿定主意,紫蘇一掀門簾,鏢師們見她兩手空空,臉上的笑意頓住,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對不起,各位,我家廚房……”

“我家廚房有些亂,所以特意借了鄰家廚房為各位客人做了這一頓。”慕容淩出現在店門口,一閃身,身後幾個小廝拿了食盒進來,將之放在桌子上打開,頓時香味四溢。

虎皮花生,雞絲黃瓜,宮保野兔,八寶野鴨,如意卷,肉末燒餅,紅豆粥……滿登登地好似辦酒席一樣擺了一桌。

紫蘇楞了,這幾個小廝分明是對麵悅來客棧的夥計啊,怎麽會這麽聽慕容淩的話,乖乖送上這麽豐盛的一餐?

那幾個鏢師恨不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直豎大拇指誇紫蘇和慕容淩厚道,以後經過就定在這裏落腳,還要告訴他們的朋友來照顧生意。

紫蘇嘴裏應酬著,蹭到慕容淩的身邊,這位現在正滿麵春風。

“悅來要敲我們多少銀子?”紫蘇肉疼地小聲問,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的味。

“一個大子都不用,人家送的。”慕容淩笑眯眯道。

“怎麽可能?”紫蘇又不是傻子,悅來客棧一直想擠兌她,想將她的客棧收了去,怎麽會有這麽好心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奇跡了。

無名客棧為什麽這麽地“默默無聞”?聽說曾經也風光過,也令人羨慕妒忌恨過。

具體是怎麽從繁榮走向衰敗的,紫蘇不清楚,隻是知道當初剛剛接了店子,蕭氏對她可是熱情的很。

大熱的天,蕭氏抱著茶壺帶著夥計端著茶杯跑到門前,看看紫蘇傻眼地看著灰塵撲撲連匾額都沒有的客棧發呆,送上清涼涼的茶水,紫蘇就把她當做了親人。

得知這店子是紫蘇沒有花一文錢到手的,蕭氏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不過,很快蕭氏撇撇嘴,語重心長道:“小寶娘,俗話說便宜無好貨。這客棧你也看到了,都不知道多久沒人住了,難怪人家會白送,說不定裏麵藏著什麽……”

蕭氏做出一副惡寒的樣子,身子還配合地抖了三抖。

紫蘇抱著小奶娃小寶,也嚇得往後退。但是身邊有人直不楞登地就直奔客棧過去了,是可心。

“姐姐回來,小心危險。”紫蘇一把沒拉住,可心就奔到了門前,一推門,“哇”地一聲大叫,抱著頭就逃了回來。嚇得紫蘇抱緊了小寶也跟著大叫,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叫,還叫的那麽恐怖。

“看見沒?我可是為了你們好。”蕭氏也被她們嚇了一跳,定定神,忙打鐵趁熱道。

不行,可心和小寶都指望著她,她不能這麽膽小,紫蘇忍著內心的恐慌抬頭看去,隻見門口撲簌簌地落下一層灰,然後什麽動靜都沒有。

“我去看看。”紫蘇將小寶交到可心手裏。

“小寶娘,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自從這門關上後就沒人進去過,看見沒,後來鎖頭壞了,門沒了鎖都沒人敢進去,可見這宅子肯定有問題。”蕭氏說的頭頭是道,一邊偷偷打量紫蘇。

紫蘇猶豫了一下,來到這個叫什麽羅玉國的地方,她的身子是小寶親娘的,如果不是這具身體,她真不知道會飄蕩到哪裏去。

那個吃奶的孩子,這個瘋瘋癲癲的可心,如果真的沒有了紫蘇可該怎麽活?

這是天意,叫她代替小寶的親娘來照顧她們麽?

而她以前是公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什麽也不用做,隻要看看風景,閑來讀讀書,彈彈琴地過風花雪月的日子就好。

結果,離開了那個身份,她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會,幸虧遇見好心的老村長送她這個客棧,至少比那個山上白天野獸亂竄,晚上各種毛骨悚然聲音嚇得人睡不著覺的破廟好吧。

“謝謝你,可是,我必須進去看看。”紫蘇不顧蕭氏的阻攔,慢慢走到了門前。

隻見剛才被可心那麽一推就轟然倒塌的兩扇破門板淒涼地躺在地上身首不全,適應了一下光線,紫蘇看見裏麵桌椅上全是厚厚的灰塵,各個角落掛上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網,她的身影被身後的陽光一照,映在地上的影子晃了晃,忽然就有一團灰不溜秋的東西“吱吱”叫著,從桌椅腳下飛快的竄過……

“啊——”紫蘇嚇得一把抓緊了身邊的門框。

“小寶乖,小寶不哭,娘給你找漂亮的屋子住,我們不用再睡草垛咯。”小寶醒了,嗚嗚地哭著,可心充滿了喜悅地逗著他。

是啊,再破再爛,這裏都比睡大街鑽牛車強,紫蘇握了握拳說:“姐姐,小寶,從今後,我們有自己的家了,我會努力讓你們兩個過的好。”

可心笑著拉起小寶的手拍巴掌,而蕭氏站在紫蘇身後,眼裏的熱情立時化作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