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亭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喝了。韋如又在一旁攛掇了幾句,珊亭好強,猛喝了幾杯,一會兒便覺得暈頭轉向。韋如暗笑。將珊亭扶到床上睡了,韋如暗運真氣,輕易地就打開了屋外的禁錮。

“哈哈,小丫頭,可惜不能再陪你玩了。”韋如笑道,抬腳正要走,忽然覺得腿上被什麽東西纏住了,動彈不得。還未回頭,就聽得珊亭咯咯笑道:“韋公子,您的酒確實醉人,可惜呢,珊亭有那麽一點酒量。所以韋公子可能要失望了。”

韋如笑眯眯地回頭,笑道:“是嗎?”

珊亭動一下身子,土黃的尾巴將韋如纏得更緊。“韋公子你說呢?”珊亭笑得正得意,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韋如在眼前立刻成了重影。珊亭有些發慌:“怎,怎麽回事?”

韋如抱臂笑道:“你覺得我韋公子的酒是那麽簡單的麽?酒裏我早下了千伏咒了。要你睡上半個月是沒問題的。”

“你!”珊亭一聽韋如這麽說,著實急了。然而她這會兒頭重腳輕,還沒走兩步路,便暈倒在地上。韋如將珊亭重新扶回床上,拍拍她的臉頰道:“一開始就這麽乖乖的,多好,也省得在躺在地上受一次涼了。”說完便轉身出了屋子,再也沒回頭。

元丘軍自從那次夜間偷襲以後便再無動靜,隻是在自己營地裏操習武藝。秦策怕元丘軍再有什麽陰謀,便叫人安排三班人馬,輪流值班警戒。這天夜裏,大家都睡熟了,隻有值班的兵士在營地裏巡邏。忽然遠處飄來陣陣白霧,那白霧越來越濃,像潮水般湧進襄南軍的營地。夏天出現這樣的氣候,實在是怪事。幾個巡邏的兵士正覺得奇怪,然而那白霧飄來,幾個人一瞬覺得頭暈,接著便紛紛倒下。

白霧無邊無際,像無邊無際的海浪侵入襄南軍營,瞬間吞沒了霧海中的人。晏遙腦子昏昏沉沉的,就聽得有人在她耳旁急聲道:“阿遙,阿遙,醒醒,醒醒……”晏遙費力地睜開眼睛,發現沈清岩焦急的眼神,那種生怕她受到一絲絲傷害的眼神,晏遙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沈清岩看到晏遙醒了,急忙把她扶起來,口中急急地交代:“阿遙,你聽著,外麵的大霧有迷魂的作用,你出去一定要不停念動心經,穩住心神。要帶好桔年和安琳,你們出去就往後山的方向撤退,旁的什麽都不要管,知道嗎!”

晏遙還有些恍惚,被沈清岩這麽揪著一頓交代,迷迷糊糊地點點頭。沈清岩握了一下晏遙的手,像下定了什麽特別大的決心道:“記住,什麽都不要管,隻往後山走!”晏遙聽得沈清岩語氣如此急迫,人也瞬間清醒了幾分,於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沈清岩見此,咬下嘴唇,一轉身就要出去。晏遙慌忙喊住他:“師兄,你去哪裏?!”

沈清岩不答,隻疾步向外走,晏遙哪裏甘心。聽沈清岩剛才那般交代,晏遙也知道現在情況必定十分緊急。因而快跑幾步要趕上沈清岩,哪曉得剛一出營帳,漫天的白霧讓她分不清方向,瞬間覺得頭暈目眩,身子開始打晃兒。晏遙搖晃著剛要摔倒,忽然沈清岩小跑著回來,急點了晏遙身上的幾個穴位,晏遙迅速清醒過來,發現沈清岩又返了回來,晏遙一瞬就紅了眼眶:“師兄,你這是去哪啊?外邊一定很危險,你不要去好不好?”

晏遙這般說著,眼淚已是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落下,沈清岩看得心酸,忙哄她道:“阿遙乖,沒事的。你隻要照顧好桔年和安琳就好。聽師兄的話,馬上和她們一起去後山好不好?”

沈清岩這樣柔聲哄著晏遙,晏遙心裏知道沈清岩隻是在安慰自己,她已經隱隱地聽到衝殺聲、刀劍相交聲,這樣的情況出去,怕是凶多吉少。然而沈清岩那樣的性子,若不讓他出去,等於要了他的命。即便是苟活下來,沈清岩也必定內疚慚愧至死。況且自己隻是他的師妹,晏遙知道自己是攔不下沈清岩的,因而晏遙隻是一瞬間的低落,忽然抬起頭來,眼神堅定:“師兄,我和你一道去!”

沈清岩聽得一愣,他怎麽都沒想到晏遙會這麽說。然而看著晏遙那堅定的眼神,沈清岩仿佛一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那些自己的猜疑猶豫後總是也不敢確認的事。在這一刻,他們周遭雖然是漫天迷霧,然而他沈清岩的心裏仿佛撥開了這麽許久以來的層層迷霧,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差一點就脫口而出,說好。然而最終的理智還是掐住了他的喉嚨。沈清岩使勁咬著嘴唇,艱難地搖搖頭道:“阿遙,不行。你的任務就是照顧好桔年和安琳她們,你要聽話,知道嗎?”

沈清岩說完目不轉睛地看著晏遙,他多麽希望,晏遙能夠了解他心裏真實的想法,他不是不想和她生死與共,他不是不想生命的最後一刻是同他最愛的女孩一起渡過。然而他不能這麽自私,有他們在前麵撐著,晏遙她們或許還有一絲生的希望。他寧願自己粉身碎骨,也不希望晏遙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他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拒絕了晏遙,他明顯看到晏遙的眼睛瞬間變得失望已極,他想再說些什麽,卻全堵在心口。

“好,我知道,我會好好地照顧桔年和安琳她們的。”晏遙說完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眼神也有些呆滯。她的心意,難道師兄不懂嗎?為什麽要這麽堅決地拒絕她,因為心裏,從來都沒有她嗎?晏遙越想越覺得心裏難受,自己都不知道步子是怎麽邁的。然而晏遙走到營帳門口,想起自己還要照顧桔年和安琳。晏遙隻覺得自己沒用,怎麽竟糾纏於自己的兒女情長。現在情況緊急,她晏遙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哪裏有空給自己難受傷感?晏遙這樣想著,不禁搖搖頭,讓自己強打起精神。然而她剛要掀開門簾,忽然身子一緊,就感到一雙強有力的雙臂緊緊抱住了自己。晏遙一瞬間有些發懵,繼而身子發抖,她不敢相信,可身後傳來的溫柔嗓音卻確認了她腦中的猜想。

“阿遙,等我,等我回來,好嗎?一定保護好自己,答應我!”沈清岩看到晏遙失魂落魄走回營帳,為了桔年和安琳又要強撐精神,一瞬間心疼到極點。他不確定今天這一仗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這麽跟晏遙說話,不確定還能不能這樣抱著她,他多希望能一直看著她那麽開心、無憂到老。可惜啊,在這樣的亂世,誰都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活。他的那些想法,也許終究隻能是奢望,因而他終於忍不住,幾步上前將這個讓自己分外心疼的丫頭擁入懷裏。他能感覺到晏遙身子在顫抖,他現在別無所求,隻要她平安就好。因而沈清岩用了平生最溫柔的聲音囑咐晏遙,希望她能把自己的聲音一直記著,一直記在心裏……

晏遙回去叫醒了桔年和安琳,三人一起互相攙扶著,在無邊的濃霧中向後山走去。夜濃的像一團黑墨,而那漫天的白霧將這團黑霧攪得更加濃稠。三人跌跌撞撞地走著,盡量避著刀劍聲。安琳修為弱,走了不遠就被霧氣侵入,一歪身就倒在一邊。晏遙慌忙拉起安琳,桔年幫她疏通筋穴。兩人正忙著,忽聽得身後一聲怪叫,忽然摔出一個元丘匪軍。看樣子是被誰打翻在地。那匪軍一看是三個弱女子,立刻興奮得哇哇直叫,獰笑著便要去抓桔年。晏遙怎麽可能讓他靠近,口中咒語急念,無涯劍飛出,一劍便削在那人的左臂上。那匪軍吃痛,如何肯輕易罷休,揮了手中大刀大喊著向晏遙衝來。

晏遙雖然是上過戰場,然而這樣跟人的近距離搏鬥還從未有過,晏遙甚至能感覺到那人口中難聞的氣息,他臂上的血飛濺出來,那溫熱的血濺到她的臉上,晏遙一瞬間有些發懵。然而那匪軍卻高喊著衝來,眼看那把大刀就要砍到晏遙的身上,桔年不由得驚呼:“晏遙,小心!”

忽然斜刺裏飛出一把匕首正插在那匪軍的心口,那匪軍一聲沒吭便栽倒在地上死了。晏遙和桔年都有些發呆,就聽得草叢中有動靜。兩人迅速戒備,就看到一個人渾身是血的從草叢中滾了出來。銀質麵具在反著微弱的光,晏遙見了這麵具,驚呼:“池璧,怎麽是你?”

晏遙和桔年連忙跑過去扶起池璧,兩人迅速為池璧做了檢查,發覺池璧胸部、大腿多處受了重傷。兩人為池璧做了簡單的包紮,池璧見二人始終眉頭緊皺的樣子,於是笑道:“不妨事,別看我一身是血,有大半那可是別人的。他們那些小嘍囉,還是傷不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