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如本已有心出手相救,哪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不禁唏噓不已。慕遠浦也是麵色凝重,怎麽最後成了這樣?

韋如看著崇德門門人忙作一團,想著就趁現在趕快找出安琳,什麽事都了了,可找了一圈,都沒發現晏遙的身影,忙抓著慕遠浦問道:“阿遙呢?”

“我怕傷到她,讓她躲在那間……”慕遠浦指著晏遙藏身的那間廂房,忽然眼睛大睜,一時竟忘了出聲。

韋如扭頭望去,隻見那間屋子紫光四溢,魅影重重,各色鬼影張牙舞爪,磔磔怪笑。

崇德門門人嚇得動彈不得,幾個跑得動的奪路而逃。南宮崇德死守著兒子,全神戒備。韋如和慕遠浦對視一眼,便一道向那廂房走去。

忽然廂房門戶洞開,紫色光芒籠了整個院落,一群尖齒獠牙的鬼怪呼嘯而出,有人怪叫一聲,嚇得暈死過去。慕遠浦正欲使了心法應對,韋如早已念了咒語,劍訣前指,空中突然出現無數火球,一瞬就將那群張牙舞爪的鬼怪燎了個一幹二淨。

慕遠浦看得目瞪口呆,韋如低聲道:“這些不過是幻象,不必拿心法應對。”

“哈哈哈,居然被你識破了,了不得。”一個非男非女嘶啞難聽的聲音忽然響起,韋如冷哼一聲:“過獎。小小怨靈竟然識得我的厲害,那還不快快放了我姐姐。不然小心我連你這股遺魂都給滅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就試試啊。”那聲音笑得猖狂無比,似乎韋如這句話戳中了他的痛處,那聲音中分明多了幾分恨意。

韋如不想跟他囉嗦,正欲上前,忽然房門輕響,從裏邊走出了兩個人。

韋如細看大驚,竟是安琳和晏遙,隻不過安琳拿著一把精利匕首抵在晏遙的脖子上,匕首抵得太緊,晏遙的脖子上已是冒出了血滴。

慕遠浦看安琳雙目無神,舉止僵硬,想起師父曾說過幽冥門黯滅心法可攝人心魄,急忙問道:“難道是幽冥‘攝魂’?”

“是‘采幽’。”韋如說著神色一黯,這本是狐族魅人心智的法術,怎麽這個怨靈竟然識得?難道他是狐族中人?韋如心中忽然閃過個人影,不,不可能。韋如不禁後退了兩步,臉上仍是驚疑不定。

慕遠浦以為是這門法術太過邪門,嚇到了韋如,不禁有些心急,腦中走馬燈一樣過著師父以前說過的各種邪術,卻是毫無收獲。

正喪氣間,又聽得那嘶啞難聽的聲音道:“好像這兩個丫頭是挺不錯的朋友啊,剛才在屋裏還互相讓來讓去,搶著送死呢。現在我讓你們來做個選擇,到底讓誰去死?”

慕遠浦想要出手卻顧忌重重,生怕傷到她們倆中的任何一個。

“啊,忘了說了,我手上正握著那個叫安琳的丫頭的心魄,當真純良無比啊,你們敢有什麽動作,我就立刻吞了它!”

“你!她倆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狠毒?”慕遠浦克製不住,這個怪物,怨靈本無形無神,僅憑著一股遺魂怨念存世,難道因此便隻有怨恨毫無是非?!

“哼,若不是她們攪了我修習,我早重得魂體,這還不算有怨?”

慕遠浦看著韋如凝了神,手中幽藍匕首隱現,於是故意和那怨靈大聲爭辯:“她們本是無心,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哼,無心,人人犯了錯都會找一堆借口來搪塞。我隻認一點,犯錯的就該受罰。”那怨靈還要說些什麽,忽然一聲驚呼,原來韋如的匕首已脫手飛出。

怨靈雖無形無體,可總是要想方設法重獲魂體,聽這怨靈剛才所說,他必是已經練出心丹,隻有練出心丹才可繼續修習,直至重獲魂體。韋如便趁他不注意窺出他心丹所在之處,飛刀直取這怨靈心丹。

那怨靈要害被襲急忙回護,韋如忽聽得那怨靈驚呼一聲“顧影”,韋如心中一震,手中藍光乍現,劍氣疾出竟是將那幽藍匕首打落一旁。

慕遠浦正搶下安琳手中的匕首,救下晏遙,回頭卻發現韋如施手救了那怨靈。慕遠浦滿心不解,正欲出手,忽聽得那怨靈狂笑幾聲,最後竟有幾分淒涼,連說了三聲“好”,甩下安琳的心魄,幻做一股紫煙逃去。

慕遠浦追到屋外,哪裏還有蹤影。回頭看看一臉失魂落魄的韋如,也不好出言責備,自己過去扶起了晏遙安琳。四人前後出了那廂房,韋如一直皺眉不語,慕遠浦連叫他幾聲,他才慌忙跑過去查看晏遙的傷情。安琳已是暈了過去。慕遠浦便抱起她出了屋子。

易寶軒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就昏睡了一晚上大家居然遇到這麽多狀況:南宮闕和自己師兄範修衡中劍而亡,晏遙受傷,安琳昏迷。

現在看著安琳仍然昏迷不醒,易寶軒急得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一會扯著慕遠浦問問,一會要韋如給他講講昨晚的情況。

慕遠浦知道他擔心安琳,便好言安慰他兩句,韋如卻總是失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易寶軒氣得直發牢騷:“敢情傷的不是阿遙,一點都不上心。”韋如聽得瞪他一眼,易寶軒脾氣上來了,立刻又瞪了回去:“怎麽,我說錯了嗎?看你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韋如噌地一聲站起來,道:“我不在乎是吧,好,我走還不成嘛。”說完直接甩袖子走了,氣得易寶軒追在後邊,嘴裏還叫喊不休:“理屈了不是,有本事你別走!”

慕遠浦見易寶軒鬧得實在不像樣子,忙拉住他道:“若不是箴如,安琳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你瞎鬧什麽。”

易寶軒停下來,忽然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唬了慕遠浦一跳,看他還要動手,忙攔住他道:“你瘋了!”

易寶軒一邊掙紮一邊大喊:“都怪我,都怪我,我要不貪那幾杯破酒,安琳怎麽會這樣。”慕遠浦扳過他肩膀,喝道:“你犯什麽渾?!安琳有危險是你能料到的嗎?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最要緊的是救醒安琳,別再給我耍酒瘋!”易寶軒聽罷老實不少,隻是眼眶有些發紅。

“安琳,你醒了?太好了,安琳,安琳。”屋裏傳來祁焰月驚喜的喊聲。屋外兩人聽得忙一起衝了進去。易寶軒兩步就跨到了床邊,一下抱過安琳,喜得合不上嘴。可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安琳對大家一點反應都沒有,目光呆滯無神,一舉一動都任旁人擺布,自己沒有半點反應。

“怎麽回事?”易寶軒慌忙拉過晏遙,“阿遙你快幫忙看看,她是哪裏沒恢複好嗎?”

晏遙皺了眉搖搖頭,易寶軒一下握住她的肩膀喝道:“你搖頭什麽意思?安琳沒救了嗎?”

祁焰月劈手就把晏遙從易寶軒手裏奪了回來,道:“你瘋了,阿遙身上還有傷呢,有話不會好好問嗎?”

易寶軒卻忽然紅了眼眶,眼淚打了個轉,斷了線般掉下來。祁焰月從沒見過男人哭鼻子掉眼淚,現在看易寶軒這樣,一下子愣在那裏,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麽,隻好拿眼神向慕遠浦求救。

慕遠浦知道易寶軒心裏難受,走過去拍拍易寶軒肩膀道:“寶軒,萬事皆有可解。你放心,天上地下,我隨你去尋!”易寶軒心中大為感動,反身握了慕遠浦的手,良久,忽然一抹臉上的淚痕,道:“別告訴安琳。”說完破涕為笑,屋裏的人都點頭笑著應了。

易寶軒坐回床邊,輕輕攬過安琳,撫著她的頭發,寵溺笑道:“好安琳,乖乖等我找藥回來。到時候我會買上上好的蜜餞,乖乖吃藥才有蜜餞獎勵哦。”懷裏的安琳仍是木然的,毫無反應,屋裏其他人聽得卻是鼻頭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