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焰月喝醉了一直哭哭笑笑,晏遙費了好大的力才把她哄睡。心裏惦記著安琳,祁焰月剛睡下,晏遙悄悄開了房門去找韋如。

可剛打開房門,月光下門口橫七豎八躺著一堆人,晏遙嚇了一跳,正不知所措,韋如忽然從屋頂飄然而下,“嗬嗬,姐姐,嚇到沒有?”

“我才沒那麽膽小。”晏遙這句話絕對是逞強,韋如想起以前在首丘山桃林裏的事,抿嘴笑道:“是,膽子大得蜜蜂都不怕。”

“不帶你這樣的。”晏遙嘴裏嘟嘟囔囔的,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長了一副老鼠膽,若不是經了些事,恐怕早跳起來了。

“這些人怎麽回事?難道是我們的意圖被發現了?”

“這些人的目標確實是姐姐你,不過卻不是因為安琳的事。”韋如說著笑得神秘兮兮,一下就勾起了晏遙的好奇心,“那是怎樣?”

“很簡單,有人賊心未死,有人色心又起。”

“……還是兩撥人?”

“然也,然也。姐姐,我這個貼身護衛夠盡職吧?”

範修衡,南宮闕,想打阿遙的主意也要先問問我韋如同不同意。韋如的眸色漸冷,轉過身對著晏遙卻是笑意安然。

晏遙看他說話一派自得的神氣,故意做個鬼臉道:“好,你最行好了吧?咱們快去找安琳。”

“誇得一點誠意都沒有。”韋如故意裝出垂頭喪氣的樣子,晏遙笑著戳戳韋如的額頭道:“好了,別鬧了,快去找安琳。”

“好,不過這之前呢,還要叫上咱們辛苦照顧易酒瘋的慕校尉。”

“恩,恩,快走,省得易酒瘋醒了還得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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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夜色,三人很快便潛到了崇德門西邊角落裏一處偏僻院落。院門斑駁,門上斜掛著一個鏽跡斑斑的鐵鎖,看樣子荒廢了有些年頭了。晏遙小聲道:“小如,就是這裏嗎?”

“恩,雖然有人作法阻擋,可這人似乎受了傷,法力不穩。這宅子裏其他地方我都可以稍窺一二,隻有這個院子始終看不清晰,想是那作法之人就在此處,安琳應該也在這裏。”韋如也壓低了聲音,慕遠浦點點頭,兩人互相遞個眼色,便輕手輕腳地打開院門,走了進去。

借著月色,三人看到眼前的院子荒草叢生,腐葉滿地,一派破敗氣息。

真不知道這樣一處院落為何要荒置起來。三人小心地向最靠近門口的一間廂房摸過去。

晏遙跟在韋如身後,緊張地不時抬頭小心張望,忽然眼前一個影子閃過,晏遙忙扯住前邊的韋如:“小如,有人。”此時韋如已是警覺地站直了身子,慕遠浦也小心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堪魔劍!”忽然聽得憑空一聲暴喝,一個人影從對麵屋頂直衝而下,身上一片紅光籠罩,劍影紛揚,一瞬間便籠了三人頭上的大半天空,連天上瑩白的月亮似乎都被染成了血紅。

慕遠浦立刻使出“水靜雲空”,一麵阻擋來人的進攻,一麵護住了己方三人。而韋如右手一揮,一束藍光已衝天而起,直取來人麵門。那人急忙閃過,落在屋簷之上,隻是身勢不穩,碰落了幾塊瓦片。韋如的手中,一把湛藍寶劍流光急轉。

“南宮公子,你這堪魔劍使得不賴啊,不過據我所知,崇德門好像沒有這門功夫,莫非是公子自創?”韋如聲音不疾不徐,卻實在是有幾分揶揄,明顯就是譏諷南宮闕不務正業,濫取旁門左道。

南宮闕心中著惱,一惱他打退了自己的屬下,沒能擄成晏遙,二惱他又跑來此地,攪擾仙君。於是厲聲道:“我修習什麽劍法,與你們有何幹!倒是幾位,未經主人允許深夜擅闖我崇德禁院,哼,實是小人行徑。”

“禁院?這門上也沒貼著告示,我們怎麽知道這是禁院。”韋如耍起賴來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還敢狡辯。那麽現在既知曉了,還請幾位馬上離開此地。”南宮闕威脅性地一舞手中長劍,院中荒草落葉飛散,自韋如他們站立之處到門口出現了一條嶄新小道。

韋如瞥一眼地上的小道,笑得不以為然:“走是可以,不過我們丟了一樣東西,須得找到了才好離開。”

南宮闕冷笑:“這麽說你們是不肯走了?”

“暫時是走不得。”韋如答得理所當然,南宮闕隻覺得氣向上湧。

他自小嬌慣,母親對他百般溺愛,又是門主獨子,除了父親南宮崇德,無人敢違背他的意願。而父親管教日嚴,南宮闕便起了將父親取而代之的念頭。此次上長平軍營受盡刁難,南宮闕早就懷恨在心,今日這幾人還想攪了仙君修習,南宮闕哪裏肯依。於是恨聲道:“那就休怪我下手無情!”

說著急舞手中長劍,萬千劍光閃耀,忽然幻出無數飛劍,直刺韋如三人而來。

“雷烈風刃”,慕遠浦吟了風術心法,驚雷陣陣,狂風卷起滿院的枯枝敗葉呼嘯著向南宮闕襲去,無數飛劍被撞得飛散開去。

“萬葉千聲”韋如騰空而起,劍氣奔襲而去,南宮闕招架慕遠浦都有些捉襟見肘,現在看韋如劍氣淩厲,慌忙使劍回護,頓失章法。慕遠浦早已換了火術心法,一招“炎野飛龍”,火龍飛騰而出,南宮闕一個招架不住,便跌在了地上,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韋如冷哼一聲,屈指成訣正欲對南宮闕施定身術,忽聽得門口喧嘩,隻聽得範修衡大聲道:“南宮門主,這幫人居心叵測,居然還想謀害南宮少主!”

晏遙站起身剛想分辨兩句卻被韋如護在了身後,因為他看到南宮崇德的情緒已然有些失控。南宮崇德看一眼受傷倒地的兒子,不由分說便讓手下把院子圍了起來:“今天放走一個,你們拿命來抵!”

沒想到這個崇德門主竟然這般護短,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大打出手。晏遙心急如焚,鬧成這樣,要找安琳不是更難。

韋如隻管護在晏遙前邊,對慕遠浦交代道:“照顧好阿遙!”便挺身提劍殺入重圍,很快便與眾人纏鬥在一起。範修衡新仇舊恨,拚殺地分外賣力。

慕遠浦看眾人攻勢欲猛,南宮崇德和範修衡是招招取命,便拉了晏遙進了旁邊的一間房間,囑咐道:“好好在裏邊呆著,千萬別出來!”說完轉身關了門便和崇德門門人拚殺在了一處。一瞬間風嘯電閃,外麵的院落廝殺成一片。

晏遙揪著心全神注視著外邊的動靜,沒防得自己身後越來越盛的紫色光芒。

南宮崇德早年曾得七誓閣玉樞公子蕭勵若指點過三天劍法,自此劍術修為大進。他最引以自傲的飛葉劍法便是由蕭勵若指點的七誓閣離殤劍法第二式“萬葉千聲”演化而來,劍法淩厲逼人,常人甚少能夠抵擋。

可對麵的藍衣少年不單輕鬆避過,還回手使了一招“紫陌東城”,正是離殤劍法的第一式。這“紫陌東城”劍氣虛實難辨,出手看似飄忽無力,及至對手身側突變淩厲,而且一開始看不出劍氣所指,因而極難抵禦。南宮崇德畢竟對七誓閣心存敬意,於是一邊抵擋,一邊大聲喝問:“公子難道是七誓閣門下?怎會的這離殤劍法?”

韋如手下不歇,一邊打退範修衡和一幫崇德門門人的進攻,一邊回道:“跟七誓閣有些瓜葛。南宮門主,聽說你當年以離殤劍法一式萬葉千聲起家,可有興趣領教下離殤劍法餘下幾式?”

韋如聲音不大,卻是威脅十足。南宮崇德當然清楚離殤劍法的厲害,雖不至立刻收手,卻顯出了猶疑之態。

一旁的南宮闕見此情形,以為南宮崇德怕了,忽然從旁邊衝了出來,提起堪魔劍,右臂真氣灌注,堪魔劍脫手飛出,直刺韋如眉心。韋如雙目一睜,手中寶劍藍光大盛,錚錚作響,萬千藍光衝天而起,韋如衣襟獵獵風起,那堪魔劍眼看衝到韋如眉間,卻停在韋如麵前一寸處,再也前進不了半分。

韋如衣袖輕拂,那堪魔劍竟一個反轉,直直向南宮闕刺去。南宮闕哪裏料到會有這般情況,慌地拔腿就逃。那堪魔劍卻似長了眼睛一般,盯緊了南宮闕,緊咬在身後。南宮崇德再也無心戀戰,喝退了下屬,低聲下氣求韋如饒小兒一命。

韋如輕笑:“不是我不饒他,隻是這堪魔劍素有魔性,若有人以弑殺之心使出,不見血是不會歸鞘的,恕箴如愛莫能助。”

韋如說著話,南宮闕忽然腳下踩空,摔在地上,堪魔劍眼看直取他咽喉而來,南宮闕嚇得兩腿打顫,冷汗直冒。

幸虧南宮崇德死命擋在前麵,南宮闕才逃過一劫。南宮崇德在前邊拚死抵擋,一眾崇德門門人看得心驚,竟是無一人敢上前。慕遠浦念南宮崇德一片護子之心,便走到韋如身邊試著商量道:“不管怎樣,南宮門主並無大錯。箴如你若有法相救,還是不要計較他方才莽撞吧。”

韋如看看慕遠浦身上還滲著血的傷口,剛想開口嗤笑他兩句。忽聽得一旁範修衡大聲叫道:“南宮少主,大好時機啊,萬不可錯過!”

眾人皆懵怔不解,隻有南宮闕心中一震。他看著身前兀自舞著劍拚命抵擋的父親,難道,難道真要這樣做?

雖然自己是很煩父親的管製,雖然自己是很想取而代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真的要這般絕情無義嗎?

南宮闕正猶疑不決,範修衡忽然衝上前來,一把抱過南宮崇德,大喊:“南宮闕,你不是想取而代之嗎,還等什麽!”

南宮崇德行動受製,又驚聞兒子有次異心,不禁又驚又怒,一邊要掙脫範修衡的鉗製,一邊費力躲著堪魔劍的進攻。可範修衡將他製得幾乎動彈不得,眼看堪魔劍就要直貫南宮崇德左胸而過,南宮闕突然跳起來,一把扯過範修衡,廝打滾落在一起。

南宮崇德得了喘息機會,當的一聲把堪魔劍撥到一邊,哪料得堪魔劍竟直朝地上廝打得抱作一團的南宮闕和範修衡飛去。南宮崇德急忙去救,哪裏還來得及,那堪魔劍一劍貫穿壓在南宮闕身上的範修衡的右肋,劍尖正中南宮闕心髒。範修衡看著貫穿二人的堪魔劍,一臉的不可置信:“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是想做南宮門主嗎!!”

“不為什麽,那是我老爹。我再怎麽想也不能做弑父的混蛋!”南宮闕費力地說出最後這句話,再也沒了力氣,頭一歪,再也沒了聲響。

這變故來得突然,一眾人看的都呆了。

待反應過來,南宮崇德瘋了一樣衝過去,看著範修衡和兒子染血的屍體,南宮崇德想碰又不敢碰,他恨不得把範修衡甩到九霄雲外,好確定兒子的情況,可又怕這樣做觸到兒子的傷處。圍著二人轉了一圈,堂堂七尺大漢已是淚眼迷蒙卻是毫無辦法,隻好高聲吩咐:“快叫大夫來,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