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逼宮
太醫一個個圍了過來,給茜女診脈,但是當他們一摸到脈象,立即嚇的臉色蒼白,麵麵相覷,不知所措,“這,怎麽會……皇,皇上……”
“怎麽了?”納蘭滄海嚇的一個激靈,他不會在這一瞬間,生命中最愛的兩個女人,都……
眾太醫紛紛跪下,哆嗦著道:“皇上,臣無能,皇後娘娘肚子裏的皇子,已經、已經不保了……求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納蘭滄海一時呆住,不知要說什麽。
茜女看了他一眼,強忍著疼痛,吩咐:“你們下去吧,不怪你們。”
太醫們謹慎的看了看納蘭滄海,見皇上也沒阻止,連忙遁地而逃。
內室,就隻有他們二人了。茜女努力的拉住他的手,“皇上。”
納蘭滄海回神,連忙擔憂的傾身問:“蘭兒,你怎樣?”
“別擔心,我隻是借機,讓他們以為孩子沒了,其實我隻是打亂了脈象,沒事的。”茜女辛苦的說,額頭上仍是大汗淋漓。
納蘭滄海無言,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傷心。他隻知道,茜女這樣做,就是為了順理成章的離開他。
“你忍著點,我給你輸內力。”心裏再痛,也不舍得她痛苦,他說著就展出手臂,準備幫她解緩疼痛。
“皇上不必。”茜女阻止了他,努力的讓自己清醒,道:“皇上,不要擔心我,我身上有師父的靈丹,現在事態緊急,你聽我說,太後中毒一事,原是有人意圖不軌,現在皇宮外,已經被叛軍包圍。你若再不去主持局麵,江山可危……”
納蘭滄海似乎此時才恍然大悟,驀然驚醒,千言萬語在望著茜女一句也說不出來,他知道,現在,已經真的無法再等了。有些事,有些責任,他不得不去行使。即使他知道,對手是為著什麽,會有什麽手段,而心愛的女人又是為著什麽,會怎麽做,他都無法再去多想,也無力阻止,他隻能,用他的方式,迎戰。
於是,他最後深深的望了茜女一眼,抬手間,點了她的穴道暫時減輕她的痛苦之後,毅然轉身,踏出內室,一出去後,他就立即恢複到精神抖擻,麵臨他們男人之間家國之間的戰鬥。
茜女隔著紗簾,默默望著納蘭滄海孤離的背影漸漸消失,她內心澎湃起巨大的悲傷。如果說除了江璞玉在算計納蘭滄海的話,那她自己也算一個。她心裏清楚,能做到給太後下毒,又能圍攻皇宮的是誰。江璞玉看著文雅淡定,其實在背後,陰謀一直未停。
今天,就是他破釜沉舟且勢如破竹的一次。
而她自己,也利用混亂的機會,向世人宣布她因孩子小產甚至決定“離世”的消息,而離開納蘭滄海,讓一切順其自然的掩人耳目,並讓納蘭滄海無力阻止。
她是殘忍的,對滄海,她有千萬個抱歉慚愧。她隻能安慰自己,來世,求上天讓她先遇到滄海,來世,她會好好的單純的愛他。
外麵,已經響起了軍隊的吼叫聲,廝殺聲。
遙遠又迫近。
她最愛的兩個男人,如今在做權力的最後一爭。她卻隻能無力的藏在這裏,不敢去麵對。
璞玉,為什麽你一定要這樣?
並非是她不理解江璞玉,她也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掙紮,沒有人不想過安定的生活,可是他江璞玉,從來沒有。他擁有的看似很多,其實少的可憐,所以,他愛的太用力,他怕失去,已經怕到不知所措,他想保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可是,有個詞叫觸底反彈,所以他失去了理智。
他這麽賣力的爭奪江山,爭奪親情愛情,也許結果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而隻是想讓他愛的人,關注自己,隻是想得到關心。因為現在,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做才好,他隻能努力的奔跑著,他用歇斯底裏,搞得天下大亂,好感覺自己還是活著,好讓一切都不結束。他覺得如果他不盡力,他就會遺憾一生。
其實,他已經瘋了。
所以,她不能陪著他瘋,隻能盡自己的努力力挽狂瀾。江山,不過是他現在的一顆救命稻草,他已經習慣去抓住。
也許很快,事情就會塵埃落定,一切都會平息。
“蘭兒!”殿內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將茜女從精神衰弱中喚醒,她努力的睜開眼,朝他伸出手,“師父,你怎麽來了?”
張勝豐坐到床頭,表情雖然平靜,但滿眼的焦急心疼,“太後的毒性已控製住,你別擔心。為師來看看你,怎麽會這樣?”說話間,已摸出她的脈象問題,事不宜遲,立即將她扶起,盤坐起為她療傷。
茜女也無力多作解釋,現在,她體力不支,全身冷,唯有師父能救她。
一盞茶的時間,茜女的神思終於清醒,身體也恢複了些力量,她猛咳了一聲,身子軟在張勝豐懷裏。
“怎麽如此不知珍惜自己?”張勝豐輕撫著她額上的汗,聲音清雅語氣責備。
“師父,對不起。”茜女愧疚的看他一眼,師父的臉色了不好,想來為救太後,已耗費精力。她真是師父的冤家。
“別說了,現在外麵已是針鋒相對刀光劍影,此地不宜久留。蘭兒,答應師父,別再管他們孰是孰非,跟師父離開這是非之地。”張勝豐頭一次要求她,神情嚴肅。
茜女吃驚的看他一眼,她知道,師父這是真的生氣了。師父不是沒脾氣,隻是一向太過寵她。
不等她回應,張勝豐突然抱起她,朝外走。
“師父……”茜女心中也甚是掙紮,她到底該怎麽辦?她是要走的,可是還是不放心戰況。
張勝豐執意將她帶出殿外,遠處,兩隊人馬正在對峙,看起來千鈞一,茜女放眼望去,一眼就看到騎在馬上威風凜凜囂張跋扈的江璞玉。
這是她最初見到的那個霸氣橫生睥睨天下的江璞玉。即使已極度清瘦,但骨子裏那份傲氣更盛。他望著被困在殿前的納蘭滄海,得意而張狂。“認輸吧,納蘭滄海!”
在他的身後,是一群著黑衣,外套鎧甲往宮裏衝擊的士兵。
而納蘭滄海,隻是那樣靜靜的站著,數名侍衛持著盾護在他身前,在他的腳下,已死傷無數。
他冷著臉,似乎在看著江璞玉,又似乎在通過他,看向天空。
突然似有內應打開了側門,轟然的呼喊聲中,更多的黑衣士兵湧進了宮來。
納蘭滄海清越的聲音在這一片混亂聲中仍然十分清晰:“璞玉,朕如何待你,都阻止不了你謀反逼宮。”
江璞玉不屑的一槍刺穿一羽林軍胸膛:“皇上這時候還裝腔作勢,不累嗎?”
“璞玉,你可知道,你這一次,已坐實了謀反的罪名,現在放手,朕還是可以原諒你。”納蘭滄海還在苦苦規勸。
江璞玉一笑,“我江璞玉最後悔的,就是沒早一點殺了你!”說罷,一揚手,前方持矛的諸人往兩側讓開,露出身後半蹲著的弩兵:“這是新製出來的連弩,平定南疆亦是立了大功的,皇上試試。”
突突之聲大作,瞬間短箭便如鋪天蓋地的蝗蟲一般飛至,侍衛忙用盾將納蘭滄海上下嚴密護住,但箭密集擊在盾上的聲音,仍使人牙根酸。
“皇上……”茜女心裏緊張擔憂,雙手緊緊抓住師父的手臂。
張勝豐低頭看她,一時猶豫。
“師父,我不能走。現在不能走。”茜女乞求著。
張勝豐默然將她放下。
茜女連忙往前奔,緊張的躲到了一個大鼎後。
這時,因江璞玉來勢洶湧的逼勢,納蘭滄海在人護衛之下,不斷後退,混亂間,竟退至茜女藏身的大鼎旁。
茜女忍不住輕聲喚道:“皇上。”
納蘭滄海一怔,側頭看見她藏身在陰影處,便向她伸出手來,侍衛們讓出間隙,茜女忙兩步奔入納蘭滄海懷中。
納蘭滄海拍了拍她的背,啞聲說:“原來你還在,蘭兒,流矢傷人,你快遠遠藏起。”
而此時,看到突然跑出來的茜女,江璞玉的臉上立即繃緊,怒火中燒。“昏君納蘭滄海,今日就讓天下人知道,你是如何虛偽卑鄙!身為君王,竟然搶臣子之妾,你可配坐這江山之位?”
茜女沒想到江璞玉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她的身份揭露,頓時,羞愧難堪。
人群中已有人詫異私語。
納蘭滄海卻麵不改色,反倒因著此,眼中多了堅定和剛毅。他鬆開茜女,往前一步,突然雙臂一揚。
隻見這時周圍各宮牆之上,紛紛湧出了大批的士兵。團團將正勝券在握的叛軍包圍,一瞬間,優劣顛倒。
江璞玉眼中閃過一絲張慌,但他依然不屑,“你以為,一個宋家,一個喬兵,又能耐我何?哼。”他揮手之間,突然一側宮牆上的士兵被從空而來的利箭射中,紛紛哀叫著掉下來。他培養的暗影團,也是不可小覷的!
頓時,氣氛劍拔弩張,勝負再次難測。
“璞玉!”納蘭滄海大喝一聲,提高聲音,道:“你我如此廝殺下去,必定兩敗俱傷。你有沒有想過,你我死其中一個,她怎麽辦?”
“她?誰?”江璞玉近乎挑釁的目光瞥向茜女。
茜女憂傷的看著他。“璞玉。”
江璞玉眼波一閃,避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