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解了馬韁回手就遞給了於根子,笑道:“好了,誰想上馬車,快點吧,裏麵還有著熱乎氣呢。”

然後又喊著林浩然道:“浩然,快點出來,帶你弟弟們出去轉一圈。”

林浩然苦著一張臉看著在一旁偷笑的林浩博道:“爹又拿我當勞工使了。”

剛出了屋門,馮天明就笑著嚷道:“秀才老爺帶兄弟們遊街嘍。”

一句打趣,逗得院子裏的孩子們哈哈大笑,馮鐵柱一巴掌就拍到了馮天明的後腦勺,笑罵道:“臭小子,秀才老爺的名號也是你拿來調笑的,要是有本事,自已考個秀才回來。”

林家三兄弟今年秋闈的時候都要下場考秀才,大夥都覺得林家能出一個林澤雨,就能出第二個、第三個,都對林家兄弟抱有希望,所以現在就都叫上了秀才老爺。

林浩然卻是一臉苦悶道:“大舅舅,你就別拿我調笑了,到時候要是落榜了,多寒磣啊!”

林浩博繃著一張小臉接了林浩然的話,道:“大哥隻管放心,你要是落榜了,不還有弟弟們呢,大哥就算當不成秀才老爺,也能當成秀才老爺的哥哥。”

林妙妙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看著大哥越來越陰下來的臉,忙拉過了林浩博,然後朝著林浩然道:“大哥,就等你了,快點帶小亮幾個去吧。”

林浩博躲在了林妙妙身後吐了吐舌頭,林雲曦哼道:“大過年的,三哥也不想讓大哥痛快痛快,等到大哥榜上有名了,非得修理三哥不可。”

林妙妙點著林浩博道:“你呀,就算想激大哥,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是,到時候大哥的麵子落下來了,多難看啊。”

林浩然最近一年有些焦慮,因為林浩博在書院的成績比他還要好,讓他心理倍有壓力,後來林澤雨覺得自已一個人在墉州,索性就讓林浩博去墉州讀書,而且林浩博有聰明與霍清和有的一比,書院的先生也是很看重他。

一來二去的,林浩博的功課日益精進,林浩然總覺得自已比弟弟多讀了好幾年的書,到時候要是弟弟上榜了,自已落榜了,那臉都要丟盡了。

偏偏林浩博每每都要與林浩然杠上一會,一來二去林妙妙也摸出了這小子的心思,這是變相的激勵著大哥呢。

林浩博一臉好笑的看著姐姐教訓他,越過林妙妙瞧著正站在林妙妙身後的林浩然,嘿嘿笑道:“大哥,我可什麽都沒說,是姐姐說的。”為了避免殃及池魚,林浩博說完,拉著林雲曦就跑進屋了,一邊跑著一邊還叫著馮家的小女兒馮月嬌,道:“月嬌快來,你雲曦姐姐給你拿了好些好玩的東西呢,再不來,你雲曦姐姐就要送給你未來的大嫂嘍。”

馮月嬌是馮家唯一的女孩,多少有些被嬌寵,不過到底還是純樸的農家孩子,就是嬌寵也有個限度,唯一比別人家的女孩多占的優點也就是基本家裏的農活都不用她插手,別看是家裏最小的,有的人家的孩子從打會走路,就會出去割豬草了,像馮月嬌這樣的也算是幸福的了。

不過比起林雲曦,馮月嬌還是差了一層,不說別的,林雲曦有個在墉州讀書的小叔與三哥,放假回來的時候或是平時捎信回來都會給家裏的兩個女孩帶些墉州流行的小飾品,還有一些好吃的零食,再加上京裏的霍清和這一年來逢年過節都會打發人過來送年禮,每每都讓馮月嬌羨慕不已。

這會聽了林浩博的話,馮月嬌當即笑著就往屋裏跑,那頭大馬還是讓哥哥們去玩吧,她對那些好看的玩意更感興趣。

林妙妙很不幸的被自已的小弟給出賣了,不用回頭,就知道後麵站的人一定是大哥了,嘿嘿假笑著回頭看著林浩然一臉的陰晴不定,訕笑道:“那個,大哥,我就是那麽一說,你別有壓力啊。”

說完就給期盼著馬上就能出門的馮天奇一個小眼色,這小子還真是機靈,當即就拉著於亮上前,一人扯著林浩然的一隻胳膊笑道:“表哥,你快帶我們去玩玩吧,我們還沒坐過馬車呢。”

林妙妙也跟著道:“大哥要照顧好表弟們啊,我還得帶三姨去看好東西呢。”

說完就躲到三丫身邊扯著三丫的袖子道:“三姨,快走吧,看看喜歡的先拿回去,我娘還給田家嬸子和田家姐姐帶了東西,我還讓田家嬸子晚上的時候帶著田家姐姐過來呢,三姨也看看我和雲曦挑的好不好。”

一邊說著一邊回頭撇著幾個大小男孩,見三姨父帶著人都出了院子了,林妙妙才微鬆了口氣,道:“哎,嚇死我了,當個知心妹妹可真不容易啊。”

三丫好笑的看著這小丫頭自己嘀咕著,點著林妙妙的腦袋失笑道:“你呀,腦袋裏是不是又打你哥主意了,不然你哥那臉還能那麽黑。”

馮鐵柱沒跟著大夥一塊出去,正準備收拾些草料一會給馬加頓餐,聽了三丫的話,也笑道:“妙妙從小就一肚子鬼心思,好在這丫頭用完的心思都是正的,就是算計她哥,隻怕也是為她哥好的,咱們啊,心就放到肚子裏好了。”

林妙妙一聽,笑眯眯的朝著馮鐵柱道:“還是大舅舅最了解妙妙,就衝大舅舅這麽了解妙妙,也不枉妙妙特意寫信到京裏給大舅舅挑著那最好的煙絲給大舅舅來了兩包,估計大舅舅和姥爺兩人抽也夠抽到八月節了,到時候清和哥哥再打發人來,又能給大舅舅捎來了。”

馮鐵柱這兩年家裏的生活也好了許多,一是跟林妙妙種的土豆的原因,再就是馮家把綃皮子的手藝撿了起來,現在馮天明就主管著這一塊。

那皮子味道不好,綃的時候那水也有腐蝕性,所以馮老爹發話,在院子的西邊又接出了幾間屋子,連著院子,就是給馮天明用的。

早年林妙妙在馮家住過的時候,就知道馮天明這手綃皮子的技藝真是一絕,瞧著比馮鐵柱的手藝還好,馮家的孩子在讀書上都沒什麽成績,索性就都尋了自已的手藝,馮天明是自已想著把綃皮子的技藝拉出來的,再加上鎮裏的福記雜貨鋪對馮天明綃完的皮子很滿意,要是誰拿著馮天明綃完的皮子去賣,準得比別人收拾完的多給幾文錢。

大家都是賣貨的,反正賣誰都是賣,能多得幾文錢,自然是好事,一時間馮天明的手藝在十裏八鄉的還都傳開了,連著那外鄉人也把自已打的獵物扔到馮家,什麽時候綃好了,什麽時候來取,錢貨兩訖,這兩年因為這個,也沒少讓馮家賺銀子。

有了這麽個來錢的路子,馮鐵柱這心理一鬆勁,就愛跟馮老爹鼓搗兩口煙絲,農村的土煙味衝,就光馮老爹自已抽都能熏得一屋子人跑光,馮鐵柱這才剛開始抽,哪裏受得住這勁,林妙妙也是無意中得知的,便與來送節禮的人隨口提了一嘴,沒想到霍清和還真當事給辦了,這次送年禮就把這東西捎來了。

林妙妙不懂煙,不過想來霍清和每次帶來的東西也都是好的,林家又沒有好這一口的,就是林大伯在這上麵有些偏好,可是人家都抽慣了土煙了,換這樣的還抽不慣呢。

馮鐵柱一聽林妙妙這話,當時樂得扔下了手裏的盆子,道:“嗬嗬,還是我大外甥女像著大舅舅,走,妙妙,快給大舅舅找來,大舅舅抽兩口嚐嚐,這京裏的一準跟咱們這土煙不一樣。”

三丫好笑的瞧著腳底生風的馮鐵柱對著林妙妙道:“你呀,這回算是送到你大舅舅心去了。”

馮鐵柱還沒等進屋就嚷嚷著,道:“二丫,快把妙妙給我帶的煙絲找來,我抽上一口。”

馮老爹哼了一聲道:“臭小子,有好東西不想著讓他爹先嚐一口,自已卻巴巴的要上了,二丫,一會不給他,他要問讓他隻管找我要。”

話一說完,馮老爹就拿著那煙絲包進了裏屋藏了起來。一係列的動作真讓剛反映過來的馮大媽、二丫和洛氏嗬嗬的笑開了懷,馮大媽更是朝著屋裏道:“老頭子,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跟兒子逗上了。”

馮老爹頭都沒抬的道:“老婆子,那是你不識貨,這小子到是運氣好,我抽煙那會要是有這煙絲,隻怕晚上睡覺都能想著再來兩口。”

不得不說霍清和凡是給林妙妙選的東西,都是挑那最好的來,霍家不缺銀子,尤其是霍清和回去以後,霍老將軍的病竟是不治而愈了,連著霍老爺都一度懷疑自已的老爹原來是裝病來著。

好在經過太醫的幾番確認,都承認了霍老將軍的精神力戰勝了病魔,不然也好不了這麽快。

霍家舉家皆喜,自然拿霍清和另眼相看,目前來說,霍清和占著霍家唯一一位繼承人的名份,最不缺的就是金銀了。

林妙妙跟三丫進屋的時候就看到馮鐵柱跟馮老爹父子兩難得的玩起了躲貓貓的遊戲,馮鐵柱更是一臉哀求道:“爹啊,你老都多大歲數了,還來逗兒子,再說了,妙妙可說了,那東西可是專門給咱們爺倆捎來的,怎麽著也不能讓你老獨吞了不是。”

三丫和林妙妙對視一眼,又瞧著一屋子的女人們笑嗬嗬的看著父子兩的笑話,一時也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連著林妙妙都忍不住開口為馮鐵柱求情道:“姥爺,你就讓出來點給大舅舅吧,這次捎回來的足夠你跟大舅舅抽了。”

馮老爹心唬著臉道:“那哪能夠,就那麽一點,我就是省著抽也就能抽到來年這時候,到時候不就沒了。”

林妙妙撫額看著馮鐵柱道:“大舅舅,你沒告訴姥爺回頭抽沒了,我再讓人捎嗎?”

馮鐵柱一聽,猛的拍了一下額頭才道:“大舅舅給忘了。”

洛氏嘿嘿笑道:“我看啊,孩子他爹是真得意這口嘍。”

馮大媽唬著臉道:“又不是啥好東西,瞧你們你倆這樣,不怕讓小輩們瞅著笑話。”

馮鐵柱嗬嗬笑道:“有啥的,都是自家孩子,就是笑話,也在自家人屋裏,還能笑話到別人家去。”

話音剛落,外麵就響起了大傻媳婦的聲音,道:“喲,這一家人這是說啥呢,這麽樂嗬。”一邊說著自已就開了外屋門進了屋。

洛氏忙從炕邊起來迎了出來,見大傻媳婦帶著大姑娘田曉紅上的門,忙笑道:“今兒不是你小姑子回來嗎,這會咋就得閑了。”

洛氏還不知道林妙妙邀了大傻媳婦來的事呢。

林妙妙也笑著上前拉著田曉紅道:“曉紅姐姐,快來瞧瞧,我給你選的東西好不好。”

說著就拉著田曉紅去了一邊,剛才進來的時候,林妙妙就瞧見了,二丫搬來的東西這會還放在炕上呢,給老兩口的挑到了一邊,給洛氏和馮鐵柱一家的也挑了出來,給三丫和於家的也挑了出來,剩下的就是給孩子們,還有給村裏的幾家相好的人家的。

三丫也跟著上前拉著大傻媳婦道:“嫂子最近可是難見的很,從打入了臘月就沒大見嫂子出來呢。”

大傻媳婦歎道:“行了,咱們都一個村住著,我家那點事你們還不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我還哪有心思出來晃。”

二丫抬眼看著洛氏,洛氏搖了搖頭,二丫便知道這話不好當麵說,笑著拿過一匹褚紅色的布料還有一匹青色的布料遞給大傻媳婦道:“嫂子,這匹青色的,你做件衣裳平時穿也好,或是給家裏的小子們做了春衫褂子也好,天氣暖些穿出來,顏色也正合適。”

洛氏接了二丫的手裏的布料塞到了大傻媳婦身邊,大傻媳婦也不扭捏,二丫這兩年過年回來都會給各個親家帶些禮物,去年給於家帶的東西也是樣樣俱全的,自家去年尾才與馮家定的親,這今年過年二丫就帶了禮物來,這是拿自家當親家看待的,自家要是推了這東西,反倒失了這親家的意思。

大傻媳婦有些稀罕的摸著手裏的布料,道:“這布料瞧著怕是咱們鎮上少見的吧,我年前也去鎮上的麵料店裏看了,別說是這青色的,就是那紅色的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比起你拿過來這兩匹可是差遠了。”

三丫一樂,站在大傻媳婦身邊,笑道:“瞧嫂子這話說的,這布料怕是我姐跟姐夫去州府買的呢,我見這紅的拿回去給曉紅做嫁衣正好,到時候啊,咱們曉紅也是村子裏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大傻媳婦年前去挑料子也是有心挑匹好些的紅布料給自己的閨女做嫁衣用的,大傻媳婦的娘家有錢,自已手裏也有些銀子,這是頭一次嫁閨女,自然想辦的風風光光的,雖說婆家拿不出多些,可誰也不能攔著媳婦給自己閨女辦嫁妝不是。

不過大傻媳婦的娘家有錢也是相對於本村裏的一般人家而言的,比起鎮裏,比起州府還是沒有可比性的,所以大傻媳婦就算是給閨女選東西也就在鎮上,說實在的,就是她們一個村的,能走出鎮的隻怕也是屈指可數,還得說那是當年打仗的時候抓壯丁被硬拉出去的,如今這些年過去了,竟是沒有一個回來的。

大傻媳婦其實也是一眼就瞧中了那匹褚紅色的布,雖說不是大紅,可是陽光下晃出來也暗不到哪去,而且那布料的暗紋裏還隱著鴛鴦的圖案,正是寓意著百年好合的意思,大傻媳婦又不是真傻,自然看出二丫這是給自己閨女抬臉麵的東西,又瞧了瞧那兩匹布料的厚度,那意思竟都是整匹的。

大傻媳婦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這樣的布料就是按尺算都要不少的銀錢,這麽一整匹,少說也要十來兩的銀子吧。

這樣想著,大傻媳婦就說道:“二丫,這東西怕是讓你破費不少吧。”一邊說著手就按上了那匹褚紅的布料。

二丫樂道:“嫂子與我還外道什麽,再說這又不是給別人家孩子的,等到曉紅過了門,那可是我親侄媳婦,我統共就這麽幾個侄子、外甥的,有了好東西自然也想著自家人,再說這些身外物都不如兩個小夫妻和和睦睦的,隻要兩孩子好,這些東西又不算什麽。”

正跟林妙妙和林雲曦說著話的田曉紅瞬間就臉紅了,林妙妙瞧著好笑,田曉紅長的並不算很漂亮,可是從那手還是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很能幹的姑娘。

其實農家說媳婦很簡單,不管你是外村的,還是本村的,首先要孝敬,然後要能幹,至於漂亮不漂亮那是真沒什麽在意的,往往一般正經人家還不喜歡說那太紮眼的媳婦進門,都說這漂亮的媳婦養不住,招禍,自家想過太平日子,可不想因著這媳婦鬧得家裏不寧,因為選中田曉紅也有這方麵的考慮。

馮月嬌卻是怕田曉紅來了搶走表姐給她帶的禮物,一臉小雞護食的樣子,看著紅著臉的田曉紅道:“曉紅姐姐是不是因為不好意思從月嬌這裏挑東西,所以才臉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