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鑒於國家多事之秋,急需大量將校武官,內閣和各部堂商議之後,決定新設“武備堂”。仿照文官科舉製度,進入武舉體係的人必須查祖宗三代,身家清白沒有作奸犯科的記錄。通過府級考試的人成為武秀才,獲得武秀才資格的人便可參加武備堂的考試。武備堂的入學考試分春秋兩闈,省級考試為秋闈,中央考試為春闈。分弓馬、兵法等幾科。考中武舉人和武進士的人由兵部出資資助,到京師武備堂深造火器兵法,學成之後便可授予五府、兵部、西官廳、中央嫡係軍隊的將校等官職。
張問為了增加自己的勢力,自任武備堂堂官,那些武進士和武舉在他麵前都自稱學生。
很多人對這個新玩意都持觀望態度,於是第一批武舉的人數比較少,總共一百餘人。因為彰德府那邊章照組建的第一個裝甲師急需人才,張問便把第一批考中的武舉,加上各府的武秀才總共五百一十二人,直接調任到彰德大營第一裝甲師擔任各級將官。
新軍裝甲師的將領軍餉豐厚,那些寒門子弟又多了一條出路,武備堂漸漸興盛起來;張問又授了章照、葉青成、穆小青等武將同武進士出身。
這時已到了九月間,張嫣在西苑快生產了,張問便把朝廷的事務交給顧秉鐮和朱燮元二人處理,自己跑到西苑去陪張嫣,因為女子生產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
明朝醫療技術還比較落後,產婦死亡率很高,嬰兒夭折也十分常見……但是女人都想生育,大概是人的本能。
張問眼看好不容易後繼有人,自然對張嫣生育的事兒十分看重,幾個月前就命人到浙江尋到柳影憐,接到京師準備為張嫣接生。柳影憐原本是江南名妓,卻在醫術上造詣不淺,張問在浙江做官的時候和她結識,成了朋友。
當初沈碧瑤難產,差點就性命不保,正是醫術高超的柳影憐救了她們母女的性命。張問對柳影憐的醫術十分信任,便專程將她接到京師來了。
張問從九月初就一直待在西苑,又命人準備了產床等物。到九月中旬,張嫣總算到了臨產的時候,張問和他的老婆張盈一直守在她的房門口。柳影憐說是順產,他仍然忐忑不安。
好在張嫣身體豐盈健康,不然她的肌膚也不會好得能捏出水來,身體好生孩子應該就容易些。張問在產房外麵坐立不安地熬了半天,終於聽見裏麵一聲啼哭。
“恭喜張大人,是個男孩!”柳影憐笑吟吟地走了出來。
“太後沒事吧?”張問見到柳影憐的表情,心裏已是鬆了一口氣,但依然問了一句。
很多這種情況,聽說生了男孩,主人很容易就興奮得想不起產婦,一門心思都在自家的香火上麵……張問雖然隻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也讓旁邊的張盈心裏一暖,她非常在乎她的妹妹。
柳影憐道:“一切順利。”
張問急忙向裏麵走,高興地說道:“真不知該如何感激柳姑娘才是……”
“既然大人把我當朋友,舉手之勞不必掛懷。”柳影憐說道。
現在張問的權勢跟皇帝似的,有他這樣的人做朋友,柳影憐自然是求之不得,誰要是敢欺負她估計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張問和張盈一起走進產房,隻見張嫣正臉色蒼白疲憊地歪在床上,但是臉上卻帶著微笑。張問抱起旁邊的嬰兒,撩開他的繈褓,看著那顆花生米哈哈大笑。
他已到而立之年,總算後繼有人了,這種興奮的心情難以言表……兒子,大概是生命的延續,同時也是事業的傳承。
張問想象著千百之後,他的後代將他的牌位高高掛起,一個個無限崇拜地細述著祖宗的豐功偉績……傳承輝煌的事業,他就像不朽的豐碑。
“感謝上天,我張家後繼有人了!”張問大喊了一聲。
張嫣無力地抓住張盈的手,輕輕地喚了一句:“姐姐……”
張盈緊緊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張嫣是她最疼愛的妹妹,妹妹的兒子,而且也是她相公的兒子,就像她自己的兒子一樣。
她理解張嫣的柔弱,所以那句“有我在”實在是含義不淺:張盈想到了勢力龐大的沈碧瑤,這個女人以前和她情同姐妹,但世事難料,現在變成了張盈最大的潛在對手。
……這個小孩子,是張問的長子,按理他將繼承張問的一切。母以子貴,張嫣姐妹有了這個孩子,如果能夠保護他順利成長、順利繼承張家的事業,那麽張嫣姐妹倆一輩子都富貴無憂。
“相公,給他取個名字吧。”張嫣有氣無力地說道。
張問抱著嬰兒,踱了幾步,說道:“張誌賢如何?”
張嫣說道:“希望他能像相公一樣賢能。”
……
“密報張太後生的是男孩……”沐浣衣站在幔維旁邊低聲說道。
沈碧瑤正坐在幔維深處,有一聲沒一聲地撫弄著琴弦。沐浣衣是沈碧瑤的心腹,內務大總管,她的鼻子兩邊有幾粒淡淡的雀斑,塗了脂粉之後不太容易看出來。
沈碧瑤沒有說話,沐浣衣又說道:“他可是東家的長子!雖然是張太後生的,但張太後是正夫人的親妹妹,有正夫人護著,跟嫡子沒什麽兩樣……眼看東家權傾天下,稱帝隻是遲早的事兒,將來那孩子要是被立為太子,然後登基,我們沈家……”
“相公春秋鼎盛,你想得太遠了。”沈碧瑤淡淡地說道。
沐浣衣麵有憂色,低聲說道:“就怕東家為了長子坐穩位置,也會事先為他鋪路。”
沈碧瑤冷冷道:“你不用多言,我已經說了,相公春秋鼎盛……時間還長,世間事能如此簡單?”
“是,小姐。”沐浣衣忙躬身說道。
幔維中安靜了片刻,隨即傳出來一陣悠揚的琴聲,那琴聲猶如漫天的雪花,霎時間仿佛整個天地都籠罩在其中,遠遠地蕩漾開來。
……
工部在通州府設立了獨立於南鎮撫司的製造局,通州南部幾乎半個城池在幾個月時間裏修建了高高的煙囪,煉鐵坊、製造坊等廠房上空黑煙彌漫,通州難見天日,汙染十分嚴重,官民怨聲載道,但是他們沒有權力,隻能埋怨一陣毫無辦法。
宋應星對各種技術都有涉獵,他就任工部侍郎後,立刻建設通州製造局。無數的禦動機、機床被運載到通州裝配,從西山等地修建了鐵路直達通州,大量的鐵、煤、鋅等工坊原料源源不斷地運抵製造局。
轟隆隆的機器運轉巨響晝夜響徹,伴隨著濃煙滾滾,整個通州城完全不適合居住了,許多貴族富戶都要莊園別墅搬離了通州。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損害,對宋應星恨得咬牙切齒,可惜現在的朝廷掌握在張問一黨手裏……大明勳親貴族不知道張問一黨要幹什麽,他們一群文官武將盡是瞎折騰。
永曆元年初,第一批裝備製造完畢,記有各式火銃一萬枝,火炮、機關槍(琵琶連珠銃)三千餘門(挺),戰車數百輛,鐵撅、鐮刀、斧頭、鑿子、鍘刀等無算,還有各式冷兵器幾萬把,用機器製造這些玩意實在是快得沒話說。
張問下令將第一批物資全部運抵彰德府,裝備彰德大營第一裝甲師;又在周邊諸府設立了糧倉十幾處,征用驢馬牛幾十萬頭,從南方調糧食充實糧倉。
三月間,各種準備妥當之後,張問親自南下查驗第一裝甲師的狀況,並調劉鋌的兒子劉彪擔任第一裝甲師的參將、太監孫有德為監軍。
張問和兵部尚書朱燮元等官員在衛隊的護送下到達彰德大營時,章照已將裝甲師在校場上排開,等待檢閱。整師約一萬人,作戰將士七千餘,後勤營及護衛隊兩千餘……如果要行軍作戰,還要加上征兆的民丁騾馬。
張問和朱燮元登上了望台,向下望去,隻見戰車排列、旌旗如雲,就像鋼鐵營盤一般,那一輛輛黑漆漆的戰車,就像一頭頭猙獰的怪獸似的,上麵的利器就像怪獸的爪牙,黑洞洞的炮口令人心生寒意。
等觀看的官員就位,裝甲師就開始表演戰力了,戰鬥營分成九個隊形,每陣一衝兵馬八百人。
首先是步軍營開始排演,在鼓聲緩急中,每衝都組成了陣法:前麵是一群拿著三眼銃的遊騎,其後戰車和步軍組成的戰峰隊,其後是跳蕩隊,然後是中軍,左右為駐隊。
這時前方的遊騎拿著三眼銃開始零星開火,這時一陣鼓聲,遊騎四散,戰峰隊的三十二輛偏廂車開始開炮,一時炮聲轟鳴絡繹不絕,遠處的草堆靶子被轟得一片狼藉。
“嗒嗒嗒……”偏廂車上層的機關槍掃射起來,那些草人草堆被打得紛紛起火。
不多一會,跳蕩隊從營中策馬衝出,前麵的是槍騎兵,有的拿著三眼銃開火,更多的騎士拿的是新式燧發短銃,也紛紛亂|射一通,後麵的甲胄騎兵揮舞著刀槍蜂擁而上,對著那些起火的草堆一陣猛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