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這般無情的將他推開,他俊毅的臉上,不由閃過一抹失落的憂傷。
隨即,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目光一點一點的暗沉下去。許久,才喃喃道:“天香,以前你一直抗拒朕,朕無話可說,為何朕現在得到了天下,你還要這般對朕?難道你的心,從一開始,就不曾在朕身上停留嗎?”
聽著那個“朕”字,如此鏗鏘有力,我知道,他是在用心質問我。
我無法回答他,隻是轉過頭去。
突然,他一把扳轉我的身子,目光如炬,一臉嚴厲的說道:“天香,朕不許你再逃避,朕要你看著我!”
我盯著他,他的神情溫柔似水,這一刻的慕容紫君,是天下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忍心傷害的。哪怕我心裏裝滿是的蕭清允,但我也不想太過直接的告訴他。或許是我太過安靜,或許是我的表情過於柔和。於是,他充滿深情表情變得若有所思起來,眼神漸漸深了,俯下頭,他的臉緩緩壓下來,我以為他要吻我了,正想躲開,接下來,他卻隻是用鼻子觸著我的鼻子,輕輕擦了兩下,看了看我,唇角噙著淺笑,又親昵地擦了擦我的鼻頭道:“天香,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真傻。”
“我……”
“好了,不要說了,既然你不想說,朕也不逼你。隻要看到你做回曾經那個快樂天真的楚天香,一切足矣。”
望他轉頭,失落的淡笑,我不由鼻頭一酸:“皇上……”
他回過頭來,眼裏滿是寵溺的責怪:“不要叫我皇上,我和你之間不想有君臣之禮,你是我一直想放在心上的人兒。哪怕你不願意跟著我,我也會把你深埋在心底。”
留下這句話,空蕩的屋子裏,又剩下一聲哀涼的歎息。
當下,我欲再說什麽,卻被對方阻止。
“好了,天色不早了,朕也該離開了。”說罷,他突然一臉威儀不凡的轉過身來,定定的望著我道:“天香,這個清雲山莊,是蕭清允的嗎?”
我驀地一愕,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若我是說,那麽他要猜到蕭清允獨自擁力軍隊,意圖複國,不知已是一國之君的他,會有如何感想。若我說不是,可是,我總覺得要再欺騙他的話,那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就在我左右為難之際,他卻淡泊一笑:“不用說了,我明白答案了。原來是他,哼。”
“紫君……”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親切的呼喚他的名字,他先是一怔,神色有些震驚,我卻安然一笑:“這輩子,算我楚天香欠你的好嗎?”
“天香,我寧可你不要說這樣的話,至少在我的內心,還有一絲希望。但經你這樣說出來,你知道那種連唯一也破滅的感覺,是多麽難受嗎?”
“我……”
“好了,朕要走了,但朕走之前,為保你的安全,會留一些宮廷暗衛來保護你,你自己要小心些。多保重。”
說罷,他不再多做停留,便推開門,闊步離開。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我才知道,他已經徹底變了。不再是曾經那個與我打鬧歡笑沒心沒肺的俏嘴太子了。
現在的他,是一國之君,以百姓為己任。
他無法再放縱自己,回到從前。也無法挽留我,與他回到過去。
於是,他隻能選擇灑脫的鬆。給他自己點一些餘地,也讓我能喘息。
望著茫茫的夜色,喜歡我的人兒斷腸離開。而我喜的人兒,又在何處?他的心,是否也牽掛著我呢?
這一夜,我又失眠了。直到天亮,輾轉反側,才算入眠。
到了午時,阿奴將我喚醒。
我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黑著眼圈看著周圍。發現阿奴臉色焦急,神情難看,於是我道:“怎麽了?大清早的見到鬼了嗎?”
阿奴沉默了一會,便盯著地麵不語。
我見她哭喪的樣子,不由納悶道:“你說話啊!”
良久,她才喃喃道:“今早,清雲莊的人,探聽到了少主出征的消息。”
聽到這裏,我也顧不得自己現在蓬頭垢麵,衣衫不整。當下就從榻上蹦了起來,一把抓住阿奴的手道:“你說什麽?”不錯,別人都說女人的心是海底針,難以捉摸,其實隻說對了一半,當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她的滿腹心思都圍著她愛的男人打轉,一言一行,都淺顯易懂。不錯,我愛著蕭清允,我一直在等他。在他失蹤的那麽些日子裏,我發狂的想念著他。此時,哪怕知道關於他的丁點消息,但我也是如此的振奮激動。
“少主現在身處險境。”
阿奴的幾句話,瞬間讓方才還打了雞血的我,現在就像吸了鴉片一樣。我癱軟的坐下去,驚懼的瞪大眼睛道:“他沒事吧?”
阿奴搖了搖頭道:“沒事,隻是上次少主衝動攻打琉若,不過是被琉若皇帝下了圈套,前去的軍隊,大部份死的死,傷的死。而少主親自帶的那隊精兵,此時就被圍困在了琉若一個孤島上。”
“那怎麽辦?”我從榻上跳起來,慌亂的要穿衣收拾。不錯,雖然蕭清允現在沒事,但難保他這樣長期被困下去,怕也隻是死路一條吧。
見我起床慌慌,阿奴一把將我按住道:“姑娘,你別急啊,你現在急也沒用啊。”
“可是,他若死了,我活著還真沒意思。”不錯,從前這些話隻是在電視或小說上看到,覺得萬分可笑與狗血。現在應驗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是那樣的沉重與悲痛。一想到要與心愛之人生離死別,我就有種窒息不能喘氣的感覺。
阿奴見我如此衝動,當下不顧一切的把我攔下道:“姑娘,你聽我說,少主會沒事的。司馬將軍已經派人前去營救了,或許幾天之內,少主就脫離險境了。”
“司馬將軍……”難道是司馬茹兒的爹?我失聲淺笑,看來關鍵時刻,還是他們父女起了用處。
“嗯嗯,司馬將軍已經派了十萬精兵前去救人,姑娘,你就不用擔心了。”
是,有了這十萬精兵前去,就算滅不了琉若這個小國,但是要救回蕭清允,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不擔心他的安危了,可是我卻覺得,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是我和蕭清允能撐控的了。
“姑娘,你又怎麽了?你別不說話啊,你回答我一聲啊。”
見我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阿奴拚命的搖晃著我。
我苦澀的笑著搖頭道:“我沒事,替我梳妝吧。哪怕清允打了敗仗回來,我也要等他,也要讓他看到我最好的一麵。”
阿奴看我這樣說了,才微微放下心來,輕歎一聲,握起桌上的牛角梳,輕輕撫弄我的發絲。
就社樣,看著鏡中那蒼白的自己,我也不知道我陷入了一種什麽樣的情緒裏。
許久,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直到,窗外響起的雜亂聲音,才微微打破了我所有的思緒。
這時阿奴也放下梳子,一臉納悶的朝窗外望去。
“外麵怎麽回事啊?吵死了,姑娘,我們出去看看?”
我淡淡的點頭,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已經麻木了。什麽大風大浪,對我來說,都不再算事。
目前,我隻安心的期盼,蕭清允能早點歸來,這才是我心中所想的。
跟阿奴出去以後,我們就看到一身粉裳長裙的司馬茹兒正對著一群搬著箱子的隊伍大喝小叫的。
“慢點,慢點,這些東西可珍貴著呢,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還有你,那是花瓶,先皇賜給我爹的,別摔著了。”
“這裏麵的更動不得,你知道是什麽寶貝嗎?”
聽著她指揮著下人,大堆小堆的往裏抬,阿奴有些納悶的扯扯我衣袖道:“姑娘,這個女人怎麽又回來了?而且,還搬這麽多東西。上次不是搬走了嗎?她當是過家家嗎?”
我淡淡的看著這一幕,一時間冷然的笑道:“她要回來,是遲早的事。隻是,這般大張旗鼓,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出嫁呢。”
“嗬嗬!”阿奴在那裏淺輕一笑,笑容有些諷刺。
卻讓在側的司馬茹兒聽到了,方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指揮戰鬥中,完全沒有發現我們的存在。
現在看到我和阿奴在那裏,她也是吃驚不小。一雙滴溜溜的水眸,一個勁的在我身上悠轉,良久才不可思議道:“你……你……你怎麽還……”
不待她說完,我便冷然接道:“怎麽?是不是吃驚我還活著?”
她聽罷,撇開頭不語,那燥紅的臉頰可以看得出她的心虛。
我上前一步,直視著她道:“你先讓太子來害我,然,已經成了新帝的太子並沒有對我下手。你是不是心有不甘?於是又找了楚天雪那個惡毒女人?”
聽著我的質問聲,可能她還想否認。但是打量四周一眼,也沒發現什麽外人,但也鼓起膽子不怕道:“是,是,就是我通風報的信如何?”
“你真卑鄙。”我憤憤的說道,明明看到這種小人得誌已經恨得咬牙癢癢,卻又無可耐何,我幾乎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
她見我除了罵她,便無所作為,於是,越發肆無忌憚道:“怎麽?這明明就是你自找的。而且,要殺你的人,又不是我,你能怪得了我嗎?”
阿奴在畔聽罷,實在忍無可忍道:“你這叫借刀殺人,比真正的凶手更可恨。”
聽到阿奴的話,司馬茹兒把不能對我發的氣,全撒到阿奴身上道:“你這個小賤人,你多什麽嘴,信不信我打死你?”說罷,伸手就要打來。
我連忙將阿奴護在身後,一臉義憤填膺道:“你想幹嘛?”
她見我護著阿奴,便也不再動手了,隻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道:“我不想幹嘛,既然我回到這裏了,我們就在同一個屋簷了,就得相互照顧啊。”
我聽著她話中有話,當下不由諷刺道:“怎麽,現在又要收起你的狐狸尾巴了?你不是想殺我嗎?”
這時,她嬌嫩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屑的笑意道:“是啊,但我現在不用動手了。”
“少在那裏假惺惺。”
“誰假惺惺了?現在清允哥哥吃了敗仗,我爹前去救援,我現在隻想安心的守在這裏,爹他們看好這裏。畢竟,這裏外人太多了,要是少了啥,我還不好交待。”
阿奴聽她將我說成外人,氣得欲要爭辯,我卻攔截下來道:“怎麽?清允吃了敗仗,你似乎很高興?”
經我這樣一問,她這才發現她的語氣有些不妥,當下橫了我一眼道:“我才沒有,我隻是覺得,我有義務守在這裏。”
“是嗎?那你就好好守吧。”
留下這句話,我對阿奴使了個臉色,意思想讓她同我一起離開。
可是,剛走兩步,司馬茹兒有些尖銳的諷刺聲就響了起來:“怎麽?顏麵掛不住了?”
我停下腳,怔了一下,便不準備理會。
他卻又道:“既然知道掛不住顏麵,那要走也走遠一點,最好離開這裏。”
“我不會走的。”蕭清允離開時的那張紙條,到現在我還留著,因為那幾個字,已經深深刻在了我的心裏。
“不走?”她有些惱怒,隨即又開始諷道:“難道,你還真要等清允哥哥回來,親自趕你離開,你才走嗎?”
“你少在那裏挑撥,少主人那麽喜歡姑娘,才不會趕姑娘走。”阿奴平日膽小,今天為了我,卻不斷的與司馬茹兒頂嘴,我想,這丫頭已經完全向著我了。可惜,我並不能帶給她什麽。
“嘖嘖,就算清允哥哥喜歡她,那又如何?她能讓清允哥哥複國嗎?她能讓清允哥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嗎?不,她又是個跛子,是累贅。到時候清允哥哥被我爹救回來,他就會知道,熟輕熟重。”
這次司馬茹兒不僅說出了我與她於蕭清允之間的利益關係,而且還直接進性人身攻擊。
她這性子一上來,我是知道。對於這樣的人,真的不想理。一理就頭痛。
阿奴卻不依道:“你呢,蛇蠍心腸,少主人並不喜歡你。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少主人早就趕你走了。”
“你……”這一刻,她也被踩到了痛處,當下就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情況,“呼”的就扇了阿奴一把掌。
這把掌打得阿奴措手不及,連我也沒有反應過來。
待我驚怒之時,她已經得意的收回手。
“哼,一個賤丫頭,也有資格說話。我告訴你,她還不是清允哥哥的人呢,你以為跟著她,你就有好日子過?”
阿奴一時又氣又急,卻捧著臉,疼得說不出話來。
我上前道:“你幹什麽?”
“打她啊。”
“你……”我揚起手,欲要還擊。
不錯,這個女人多次羞辱我,多次害我,我都可以忍了。可是阿奴是無辜的,我也最討厭身邊的人因我受傷。
可就在我的手掌要落到她臉上的那一刻起,對方不但不躲,反而還把臉給湊了過來。
“你打啊,你打啊……看著,往這裏打。”
雖然這個女人的要求很賤,可這一刻,我竟有些難以下手。
對方見我猶豫,更為囂張道:“哼哼,你要搞清楚,現在這裏誰才是主人。我爹現在去幫清允哥哥解困,而你們,卻在這裏欺負我,要打我。到時候,我讓你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她凶惡的話語,一時間,引起了清雲莊所有人的注意。
就算這次我沒打她,也怕要惹一身腥了。
“打啊,你打啊……所有人都看著呢,他們都能替我作證,你要打我。”
“你……”
我咬著牙將伸出的手掌,緊握成拳。要是意念可以殺人,我非讓這個女人下地獄不可。
“姑娘,算了,姑娘,我們走吧。”阿奴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馬把我的手扯了回來,一臉委屈的看著我。
我看著阿奴此刻的樣子,心中更氣,卻又無處撒。
“好了,姑娘,別這樣。走吧。”
就這樣,我被阿奴強性拽走。
這時,身後再次傳來司馬茹兒囂張的笑聲:“哈哈哈,我告訴你,以後這裏就是我和我爹的地盤,你們誰敢不聽我的,我就讓你們下場難堪。”
回到房間以後,我也顧不得疼痛,一巴掌狠狠摔在了桌麵,把不能發泄在司馬茹兒身上的氣,全用在了桌上。
何時我楚天香,如此不是自己,如此受過這樣的氣?
一想到這一切為了蕭清允,雖然在委屈的同時,覺得還是值了。
是的,他那樣喜歡我,為我也付出了那麽多,我就是受受這個壞女人的氣罷了。隻是,阿奴,是那樣無辜。
當下,撫過阿奴的臉道:“疼嗎?我讓人煮個雞蛋給你敷一下?”
阿奴搖了搖頭道:“姑娘,不打緊的。”
“臉都腫了。”我心疼的說道。
阿奴淡然一笑,可是笑得很僵硬,因為受傷的地方一牽扯,就會疼的緣故吧。
“姑娘,這點小傷難免的,畢竟是下人,從小就這樣過來的。”
“阿奴……”
“倒是你,這個刁蠻小姐就是要騎在你的頭上。以後,你處處讓著她一點,到時候少主人回來了,再給她點顏色。”
清允回來,就算他回來,我能改變現在這局麵嗎?
也許,以前我覺得會。可現在,他戰敗了,複國夢破了,他的心境又是如何?
我茫然的想著這一切,卻一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