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莫燼大步奔上城樓,眼見城下南翼士兵虎視眈眈瞪著城上,他微微蹙眉。

這三日來他甚少關心城中之事,每每都是蕭瀲晨在城樓上把守。昨日兩軍在城下和談了一次,可想而知,沒有任何結果。隻談定,城中不能虐待萬俟瑜娑,且每過兩個時辰要將其帶出,讓南翼人看到他們的皇帝還活著。而南翼大軍則承諾暫時不行攻城事宜。

歸海莫燼也早料定雙方會這般對峙上幾日,知道出現能打破僵局的觸因。或是南翼人找到了救出萬俟瑜娑的辦法,或是郇翔他們截斷後路的捷報傳到。

而這流砂城中所有人的性命也都壓在了南方的峰嶺要塞,隻要能截斷南翼後路,海天便能三麵夾擊,發起全麵的圍攻。而歸海莫燼也深信,豐穀息是個聰明人,該知道做怎樣的取舍。那樣,平關與祁城大軍殺來,流砂城圍困之局可解。

如果不出意外,一切都會在掌控之中,隻是塵兒……他卻完全不知問題出在哪裏!分明已經麵容紅潤了起來,為何怎麽喚她都不願醒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到這些,歸海莫燼再不看城下,轉身便大步走進了城樓上的看守房。此刻已是夜幕微升,房中光線隱暗,萬俟瑜娑坐在藤木椅上,依著靠背,正悠閑地品著茶點。那樣子倒不似身在囹圄,而似在他南翼的聖明宮享樂。

他耳聽歸海莫燼進來,也不抬頭,隻淡淡一笑,由於失血他的麵色極為蒼白,這一笑越發讓人覺得那絕美的麵容帶著一股病態的妖異。

歸海莫燼目光沉冷,見他這般倒也不意外。兀自在他身旁落座,伸手倒了一杯茶,也隻淡淡品茶。

天幕轉黑,侍衛掌上明燈,萬俟瑜娑才抬眼望了下近前的歸海莫燼。忽而一笑,起身走至三步開外,譏笑道:“想不到被海天百姓視為英雄的翰王爺也這般卑鄙,竟如江湖宵小小將那些個下三濫的手段都用到戰場上來。”

歸海莫燼心知他是譏諷自己用毒使他暫時失去武功,渾身無力一事。便隻淡淡一笑,摩挲著手中杯盞,望向萬俟瑜娑那隻空****的胳臂。

“陛下也不逞多讓。即是戰爭,又何必將女人牽扯進來?倘若不是陛下欲對內子不利,本王又豈會出現在這裏?”

萬俟瑜娑猛然回身,陰毒的目光直刺歸海莫燼,眼見他麵無表情,思及自己的斷臂,萬俟瑜娑右手驟然握緊,旋即卻又恢複了那般挑釁的笑容。

“王爺的神情真是令孤感動呢,可惜啊,王爺的自作聰明卻非但沒能就得了心上人,反倒累及她再也醒不來了,哈哈。”

歸海莫燼聽他這般說,麵色大變,隨即卻是目光犀利地盯向萬俟瑜娑,冷聲道:“何意?”

萬俟瑜娑似乎很是滿意他的反應,笑容微斂,目光卻也銳利了起來,他挑麵有愉悅道:

“如果孤沒有猜錯的話,那清塵郡主怕是異世之人吧?”

歸海莫燼本以為萬俟瑜娑要耍什麽陰謀,但聽到此話,卻是心一跳,握著杯盞的手猛然一收,骨節分明。

萬俟瑜娑將他的動作收入眸中,輕撩袍角落座,執起茶盞呷了兩口茶,竟是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歸海莫燼心知塵兒隻將她來自異世的事告知了他一人,這幾日她身上發生異乎尋常的事,他就隱隱覺得不安,如今聽萬俟瑜娑這般說,那股不安便如同捅破了窗紙一般,風一吹那恐懼便成倍擴散,隻驚的他心間砰砰震**。

他曆目直盯萬俟瑜娑,正欲開口卻是萬俟瑜娑挑唇冷笑一聲。

“怎麽?王爺也有坐不住的時候?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歸海莫燼冷冷望著他,怒極反笑:“我黑翊軍中有十八種酷刑,相信陛下聽過吧。”

萬俟瑜娑麵色微變,旋即手指在桌上輕敲,撇向歸海莫燼:“孤的左臂被王爺生生砍斷,還真不方便,敢請王爺給孤做一次侍茶小童。”

歸海莫燼麵容陰沉,卻是執起茶盞給萬俟瑜娑填上茶水。

萬俟瑜娑滿是享受地呷了兩口茶,這才笑道:“王爺可曾聽說過鑲淚珠乃是我南翼至寶,有驅百毒,延年益壽,震心神的功效?”

歸海莫燼麵容越發孤疑,鼻翼微跳冷聲道:“你的意思是內子沉睡不醒和那顆鑲淚珠有關?”

萬俟瑜娑卻不答他,隻是笑道:“世人皆知鑲淚珠乃我南翼至寶,卻無人知道鑲淚珠非是一顆珠子,原為一冷一熱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