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銀扁盒取出,打開,隻覺一股濃鬱的奇香衝入鼻翼。覓塵呼吸一滯,接著頭腦一陣發昏,來不及抬眼望下戴冰琴,已是身體一軟倒在了軟榻邊兒。
馬車搖晃,戴冰琴呆呆望著軟倒身旁的覓塵,半晌才回過神來,睫羽輕閃,月光灑入車中,她姣好的麵上一串晶瑩滾動著落入掌心。
她抬手將淚水拭去,起身將覓塵移到軟榻上,又給她蓋了錦被。歎息一聲,輕輕呢喃。
“塵兒,對不起,姐姐不想傷害你。可王爺他……想來你也不願被他軟禁起來吧。姐姐這麽做雖是有私心,可也是為你好。塵兒,你原諒姐姐,姐姐一定會安然將你送到翰王爺那裏。你將來若是怨怪姐姐,我也無話可說。”
馬車緩緩停下,戴冰琴將錦被籠了籠帶好覓塵,這才轉身出了馬車,對馬夫交代幾聲,眼見馬車緩緩消失在街角,這才轉身閃入了一間民宅。
***
慕王納妃,府中熱鬧非凡,笑語滿堂,座無虛席。
待到亥時,眾人都有了幾分醉意,再加上大戰在即,一番推杯換盞後,賓主盡歡,喧囂了一日的慕王府慢慢沉靜了下來。
敢灌歸海莫湛酒的滿朝上下自是不多,可一番下來,歸海莫湛亦是免不了微醺。剛步至洞房前,已有侍女打起了錦簾,樂嗬嗬脆響響地道了聲。
“恭喜王爺大婚。”
歸海莫湛微微一愣,麵上浮起一絲清苦的笑,示意袁緋打賞,便大步邁入了洞房。
房中龍鳳花燭高照,一室流光溢彩。
鄒月葉聽到腳步聲也不抬頭,隻輕輕一笑:“淑清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表哥不必理她的。”
“小姐說我壞話,可讓我逮著了。”
她話語剛落,方才打簾歡笑的那侍女邁步而入,手中托盤上一碗醒酒湯正冒著熱氣。
“貧嘴,小姐還冤枉你了不成?”鄒月葉目光輕移嗔了淑清一眼。
“王爺請用茶。”
歸海莫湛輕笑端起那茶,幾口灌下,接過淑清遞上的方巾拭了嘴,衝她擺擺手,淑清咯咯一笑,意味深長地撇了撇歸海莫湛,再看看自家小姐,這才一溜煙跑出了房。
“祝小姐姑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歸海莫湛笑著搖頭:“這丫頭確實不能再慣著了。”
他望向鄒月葉,但見鳳冠霞帔早已被她取下放在了妝奩台上,此刻她長發隨意披在身後,愜意地斜靠在軟榻上,身前幾案上搖著棋盤,正自己與自己對弈。
歸海莫湛上前幾步,輕撩衣襟在對麵坐下,望著棋盤棋勢笑道:“月葉總算嚐到寂寞高手的滋味了。”
鄒月葉並不抬頭,落下一子,這才輕笑瞪他一眼:“表哥就會取笑人,可有興趣跟月葉對上一局?”
歸海莫湛微微挑眉,複又輕笑一聲,執起了麵前的黑子:“榮幸之至。”
鄒月葉見他說罷便欲落子,輕笑起身,素手一揚將棋局攪亂,迎上歸海莫湛微怔的雙眸:“既然是和表哥對弈,自是要重新開局的。”
她說著轉身去取桌上的紫砂茶壺,歸海莫湛輕笑搖頭,將白子黑子拾起放入棋甕。鄒月葉已是慢悠悠地斟滿了茶盞,在棋案邊放下。
她笑著落座執起白子,落下一子,道:“表哥可後悔娶了月葉?”
歸海莫湛黑子在空中停住,望了鄒月葉一眼,輕聲而笑,在東北角落子:“你不覺得委屈便好,我何來後悔之說?”
鄒月葉應下一子,瞥了瞥歸海莫湛:“表哥的神情可不是這麽回事,滿臉不樂意呢。”
歸海莫湛微微一愣,默然片刻,隨即歎道:“月葉果真甘心這般跟著我?我總覺得你……該問問他,興許他心裏……”
鄒月葉唇際掠過一抹苦笑,落子望向歸海莫湛,淡淡道:“表哥何必說這種話,縱使問了又能如何?撇開鄒顧兩家多年明爭暗鬥不說,單是爹爹就不會允我動不該有的心思。再說,他是有王妃的,連側妃的位置都沒有,便是他心中有我,又能如何?我的身世便是自己願意,也沒有去肇王府做個侍妾的道理。左不過傷心一場。何況,他心中有沒有我,我很清楚。”
歸海莫湛歎道:“你自小便聰慧,心思有時候我和你哥哥都弄不明白。可在此事上,表哥真懷疑你是不是動了心。怎能這般冷靜,半點也不似……”
“不似那些閏中春心萌動的小女兒?”鄒月葉棋走中路,迅速落子,抬頭笑望歸海莫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