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冷,月色淒迷,琉江城北的將軍府中,此刻火把遍燃,亮如白晝。一隊隊士兵來回不停地巡邏其間,個個目露威光,麵容嚴肅,步廈沉穩,一看便是武藝不凡的精兵。
再看他們鎧甲護心鏡,上麵赫然印著一隻滴血雄鷹,竟是南洛帝親兵特有的標誌。
此刻將軍府已被層層圍妒,密不透風,隻因南翼帝王萬俟瑜娑已與黃昏時入住將軍府。他將在翌日清晨從琉江出發在親衛的護送下前住烏鹿湖與海天議和。
此時的正院書房中,萬俟瑜娑斜依在軟靠中,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案,姿態閑雅,可麵上卻隱著幾分煩踩。這幾日事情越發超出他的預計,可謂沒一件順心之事,他心頭已是怒不可遏。
屋中跪著的中年將領聽著那漫不經心的叩擊產,隻覺聲聲都敲打在他的心頭,一震一震地令他心生忐忑,額頭已是一層冷汗。
“哼,找不到?孤就不信那二人能憑空消失。再找,翻遍城池也要把人給孤找到,倘若人跑了,提頭來見。”萬俟瑜娑冷聲說著,見將領領命而去,再次冷哼一聲看向坐在右首的一位老者。
那老者黑衣寬袍,滿臉紅光,白須白眉,目透光芒,雙眼炯如話神,頗有幾分道骨仙風,唯有眼角的細紋訴說著飽經風霜的滄桑。他見萬俟瑜娑斜目看來,也不驚懼隻微徽一笑。
“都是皚兒誤事,陛下寬宥他,老夫感激不盡。”
萬俟瑜娑見老者這般雖是心中有氣,麵上卻是一笑:“百裏少主醫者善心乃是我南翼之福。隻是,老穀主,那海天的醫聖果真能根治麻斑之症?”
“應是可以,醫聖醫術尚在老夫之上。多年前老夫與其切磋醫道,他曾戲言這世上便沒有難得到他的病症,言及麻斑亦是不在話下。海猛此人說話雖是虛虛實實,但與醫術之上卻從不說假話。哎,都是老夫醫術不精,令陛下焦慮了。”
老者正是藥穀穀主百裏鬆鶴,這數個月他一力研究疫病,雖是減慢了疫病擴散的速度,可卻一直找不到徹底根治麻斑的辦法。染病的區域更是越來越大,每天都有新染病疫之人,他也是焦虐不寧,寢食不安。
“老穀主休要自責,倘若不是穀主怕是疫病早已肆虐南翼了。隻怪這場瘟疫來得太過凶猛,唯今隻希望那醫聖果真能治愈此症,不然便隻能焚城驅災了。”萬俟瑜娑蹙眉說著,向來明霾的眉眼間染上了幾分疲憊。
“老夫定說服海猛,請他早日為我南翼百姓驅除瘟疫。”
“如此便有勞穀主了。”萬俟瑜娑手指輕撫眉頭,目露疵態。
“陛下的劍傷尚未好,注意休息,老夫告退。”百裏鬆鶴起身一禮也不多言轉身退了下去。
萬俟瑜娑見他出去,拿起案上的青玉茶盞,飲了口參茶。蹙眉閉目,手指摩挲著茶杯,突然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眉眼間閃過一絲邪煞,手中一用力那青玉杯應聲而裂。茶水從指間滑落,灑了一身。
殿角站著的官女忙驚呼一聲便要上前,被他霍然睜開的雙眸一瞪,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連話也不敢多言一句。
此時將軍府的,北麵,原本空曠的場地座座帳篷支立,防守甚嚴,駐紮的正是南洛帝的親衛梟極營。此刻營中井然有序,多數營帳已經陷入了黑暗,偶有帳中傳出鼾聲,亦被巡防士嶽沉重的步伐聲掩蓋。
月過中天,靠北一支較大的營帳中。三十個士兵分為兩排擁被而眠,帳中隻聞輕輕的鼾聲。帳外傳來巡營士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就在腳步聲消失之際,睡在西麵的一人霍然睜開了眼睛,幽眸於暗光下猶若蒼水凝碧,凜然沉冷。
他扭頭望向身旁睡在最西麵的男予,見他睡得香甜,畔中閃過一絲暖意。凝眸望了他半晌才伸出手輕拍他的麵頰,湊近輕聲喊道。
“塵兒?醒醒。”
覓塵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望著黑沉沉的營帳,竟有不知身在何方。迎上歸海莫燼帶著笑意的雙眸,這才清醒過來。
“到時辰了嗎?我這就起來。”
輕輕甩了甩頭,掀開被子便爬了起來。身旁的歸海莫燼已從枕著的衣服下麵翻出了一套銀針,將其交給了覓生。
兩人悄悄下床,歸海莫燼猛然伸手在身旁熟睡之人的頭頂百會穴一彈,那人竟霍然睜開了眼睛。隻是目光呆滯,竟似不能視物一般。歸海莫燼對覓塵點了點頭,覓塵手起針落,迅速在那人胸前四處穴道施針,待銀針拔出那人雙眼又自動閉上,鼾聲傳來,競似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