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塵聽到她的話卻是心中一緊,暗笑這位師娘看來在海天呆了那麽多年完全沒有改變,說話這般直來直去,怕是要被視作挑釁了。果然,禦座上海清帝麵色微僵,輕笑了一聲。
覓塵的想法馬上被證實,一個她不認得的官員許是見薩伊莎一直漫不經心,神情傲慢現在竟大言不慚說海天的舞蹈不如伊羅國,隻見他憤然地站了起來。
“公主是說我海天舞蹈不如伊羅?那小臣倒要見識一下伊羅舞蹈了。”
覓塵看向那站起瞪向薩伊莎的青色朝服男子,眉宇間還帶著幾分書生意氣,大概是個新晉的書呆子,想來隻是看不慣薩伊莎的“傲慢”,倒也不似可以挑釁。
“本公主這次並沒有帶舞女前來,怕是要讓大人失望了。”薩伊莎輕笑說著,見身旁的南洛向自己示意,茫然地蹙了下眉。
覓塵暗歎,看這樣子,怕是她這師娘還沒搞明白大殿氣氛不對呢。
“就微臣所知公主當年在待月樓一支‘輕衣舞’傾國傾城被稱為海天第一舞,駙馬更是我海天知名的‘琴魂’。微臣有個建議,不知在這大殿之上,如此喜慶之日就有駙馬操琴,公主起舞,也好讓我等開開眼界如何?”
一個身著褐色低等朝服的小官站起,頗有幾分得意地挑釁望向台上的薩伊莎。忘形的大加譏諷,全然沒看到皇帝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直到旁邊同僚拽他的衣袖,還迷惑不解。
覓塵微微蹙眉,他這話說得已是極為難聽,一下子便將師傅和師娘的身份何止貶低了幾個等級,讓二人獻藝,簡直就是變相地羞辱。覓塵望了一眼那暗自得意的小官,心道這人定是剛剛升遷不諳官場世事之人,怕是一心想要在皇帝麵前露露臉,如此魯莽怕是隻會倒黴。
今日的國宴是為兩國和好,如他這般冷嘲熱諷地,怕海清帝就最先反感他。現場的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了起來,此時的薩伊莎麵色也難看了起來,怒視著那官員,拍案而起。
“本公主誠心前來海天希望締結友好鄰國,這便是海天地呃待客之道嗎?”
殿下的其他幾位伊羅國官員也憤憤不平地嚷嚷了起來,大殿之中瞬間便有了劍拔弩張之勢。
“公主莫要動怒,來人,將這亂言之人拉出去打五十大板。”海清帝目光冷冷道,心中暗惱此人蠢材,他倒是看出那伊羅國公主並非刻意挑釁。
“今日本是兩國的好日子,見血不吉。陛下還是饒恕了此人吧,想來大人亦是無心之過。其實在下操琴,公主起舞也並非不可,隻是公主如今又孕在身怕是要拂了大家的興了。不如就由南洛為大家撫琴一首,也算是為兩國締結兄弟之國慶賀,陛下以為如何?”
南洛見氣氛弄出這般,輕笑說道。大方的態度,嫻雅的姿態倒是顯得那些有意看低他的人拙劣低俗了。
覓塵聽南洛這般說,暗道他現在畢竟是一國駙馬,宴上操琴助興怕總是有些以大國之態居之的大臣要說三道四。心中一凜,搶在海清帝開口之前猛然站了起來,緩緩走向殿中跪了下來。
“皇上,眾所周知,小女曾在駙馬座下學藝,小女學藝不精但如此盛宴,又恰逢兩國締結友好喜慶之日,亦想微盡薄力,以示慶賀。願代師傅獻曲一首,住院海天,伊羅永世和好。還望皇上允小女請求。”
海清帝本就覺得讓南洛撫琴有失禮節,又見薩伊莎麵色不好,正心裏琢磨此事該如何收場,此刻聽覓塵所請滿臉笑意馬上變應允了下來覓塵叩首拜謝,宮侍們已經忙碌著在殿中擺設好了琴案。恍然間覓塵竟想到了多年前,也是在這裏,在這個地方自己一首“一二三四”歌真把當場眾臣驚得鴉雀無聲,恍然一夢,莞爾牽起了唇角。
待到琴案擺設停當,覓塵在侍者準備好的白玉盤中浸手,結果方巾試過,親自燃香,這才在案前款款落座。微微閉目,輕輕側首調試絲弦,金燈浮光,她周身仿似自成一格,淡然流動著一層明淨清光,幾個不成音調的琳琅輕聲便消散了殿中剛剛還劍拔弩張的火爆氣氛。
大殿中諸聲皆靜,緩緩退入一方清淨天地,覓塵微微一笑,手指輕劃,一串清瑩的音符瞬間響徹在大殿之上,人們仿似看到了蒼茫大地,萬畝凋零,唯有梅花鐵骨錚錚、迎寒傲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