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傳出屋子,正指揮下人收拾庭院的青黛和紅研聽到亦是相視而笑。一早她們便發現小姐不開心,還是少夫人有辦法,剛來這涵音山房就充滿歡笑了。
此時萬裏之遙的燕然山短短一日間亦是跨越了金秋季節,迎來了一場罕見的大雪。這座大漠西北的名山,短短一日間便變了模樣,前一日還是金風微起,草木初凋,一日間已是銀裝遍裹,天寒地凍。大雪使本來就毫無人煙的山地更增添幾許寂寞荒涼的景象。
這場大雪來得奇怪,它下的太過突然,天地間瞬間冷得出奇。雪也下得特別,它時而是零零散散飄落細碎雪花,時而又滾滾團團漫天灑落著大片鵝毛。
這般下了一晚上終於在天光微亮時停了下來,此時的燕然山已是鋪天蓋地,白皚皚,亮晶晶,迷迷茫茫,一片混沌。
清晨的太陽隻有慘淡蒼白的一絲溫柔,沒有平日的亮麗暖和,陰風卷起地上的落雪刺人肌骨,這樣的天氣怕是連雪狼亦不肯輕易出洞。
然而,就在這天寒地凍,風雪彌漫的燕然山,陡然間人聲鼎沸、戰馬嘶鳴,變得熱鬧喧囂起來。這是一支人數不少的隊伍,足足有近萬人,個個玄甲鐵衣,雖是大雪襲身卻毫不見一絲頹勢。
他們個個目光炯炯,神形威怒,沿著冰封的山路,艱難地行進著。大雪封路,縱使這群大軍威猛異常,奈何天公不美,這樣的鬼天氣他們也不得不行進艱難。萬人隊伍被成長長的隊形,山路間蒼茫白色中宛若一條黑色蛟龍。
隊伍中不時還傳出一陣陣的笑聲,可見雖是道路難行,卻絲毫不能影響這支隊伍高昂的鬥誌。
隊伍的最前方,一匹全身烏毛的大馬上,高坐著一位極為年輕的將領。同身後的眾將士一樣,他亦是穿著玄色的盔甲,甲袍下亦是一件單薄的秋衫。隻是鎧甲外尚披著一件雪大的雲雁風毛大氅。
風霜掃過麵頰原本就棱角分明的側麵更顯堅毅。他回頭望了眼山路上蜿蜒攀爬的將士,雙眉微鎖,身下馳焰是為神駒,這樣的山路亦能馱著他行走。然而身後的眾將士可就沒有這麽好命,個個都是牽著馬匹行走艱難。
歸海莫燼輕勒馬韁,抬頭望向不見盡頭的山地,蒼莽無垠,兩片嘴唇輕挑帶著似笑非笑的冷峻,也透著幾分高傲和輕蔑。利落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交給身旁的李涇。
不遠處的歸海莫淩見他下馬,忙策馬急奔幾步行了過來:“四哥,怎麽了?”
“歇下吧,慕揚,吩咐大家原地休整用些幹糧。莫淩,隨我上山查看。”
歸海莫燼一麵吩咐著一麵取下馳焰背負著的行囊,從中取了兩個硬邦邦的幹餅收進懷中。
歸海莫淩見他這般應了一聲也翻身下了馬,取了幹糧和水袋跨上,抬頭望向白雪覆蓋的高頂。
“四哥,比比看誰先上去?”
“好!”歸海莫燼鋒銳的薄唇微挑應聲道。
他的話剛落,歸海莫淩已是先一步飛縱而起,一腳踏向崖壁的一處凸起,身影飛縱而出,如同雪峰之上迅捷的鷹鷲。
“輸了的今晚沒飯吃,軍糧可是不多了。”
遠遠傳來歸海莫淩的輕笑朗聲,歸海莫燼望了眼越來越遠的黑影,輕笑搖頭,凝眸禦氣,身影飛掠而起,大麾帶動腳下的積雪洋洋灑灑。前隊的黑翊軍士兵隻覺一陣寒風吹過,凝目去看,歸海莫燼的身影亦是難尋。早已見過主帥身手的眾人不免又是一陣心驚,暗歎看來王爺的功夫又見增了。
天色臨近正午,歸海莫燼便登上了燕然山雲峰的高顛。矗立山巔,歸海莫燼望著遠近一片蒼茫起伏的山嶺,眸光微斂,遠眺之間,身影隱有睥睨天下的霸氣凜然。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歸海莫燼薄唇輕揚,微微回頭。
“四哥,怎麽我比你還慢這麽久?看來這輩子我別想追上四哥了。”歸海莫淩身子一落在崖頂便氣惱說著,跨步上前往地上一坐拔下腰際的水囊便咕咚咚地灌了幾口。
歸海莫燼也不理他,回身望向東北麵,三座高峰聳立著阻住了他的視線,但是他仿似已經看到了那大山之後的茫茫草原。那裏定是一片銀白色的天地,就在那渾然一體的雪原上有他們黑翊軍此次出擊的目標。北紇右穀蠡王且鞮侯一部。歸海莫燼雙眼微眯,黑亮的眸中隱有勢在必得的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