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是冬的信物,也是冬的使者。永封二年的冬季來得特別突然,枝頭的樹葉還染著綠色,帶著生機,一場大雪便突然其來席卷了整天雒陽城,鵝毛大雪撲簌簌下了一整天,覓塵第二天醒來一看,銀裝素裹,地上的積雪竟有一米多厚。
前幾日還迎著令人遐思的秋霧,僅僅一夜之間便迎來了銀裝冰雪的冬季。換下薄薄的秋衫直接便著上了皮毛裘錦,覓塵望著院子中被大雪壓得不堪重負的樹木,微微蹙起了眉。
這場雪怕是要給出征的大軍帶去不少麻煩哪,這次出征不同往日的兩次分別,那兩次起碼她和歸海莫燼還能鴻雁傳書,可這次打仗,戰爭是容不下他們的兒女私情的。
覓塵輕聲一歎,他走了這麽久了,連一封信都不曾送回來過,也不知道大軍行到哪裏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怕是要阻了他們的路,也不知道大軍備了冬衣沒有……這般想著覓塵又是一歎。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清風直襲後腦,覓塵眸光一閃迅速側身右手揮出直取餘光捕捉到的那一抹紅光。那光影微退,覓塵輕縱身體。
雲諾嘻嘻一笑,收回襲出的左掌,麵前覓塵已經施展輕功穩穩落在了幾步開外。
“不錯嘛,這功夫沒學幾天警覺性倒是強了不少。不過你這大早上的,歎什麽氣啊,別告訴我你是看今天下雪了,沒有辦法練功正苦悶呢,不會這麽刻苦吧?”
自打雲諾進門後,覓塵就跟著她學功夫,雲諾也教的極為仔細,畢竟是平生第一個徒弟,說不定還會是唯一的一個,覓塵雖是前幾天的時候嫌累,不過想起這一年多的生活倒也咬牙堅持了下來。如今兩人見麵幾乎都是這般的開場。
覓塵得意地衝雲諾揮揮拳頭,她現在雖說功夫不怎麽樣,但是警覺性倒真讓雲諾給訓練出來了。以前輕功就不錯,隻是警覺性太差所以每每遇到危險還沒察覺就被放倒了,輕功再好也是沒用。現在的她起碼能像南洛師傅說的一樣,打不過就跑了。
狡黠一笑,覓塵收了拳走向雲諾:“去你的,我是在想這雪一下,大軍冬日的軍備,糧草就得加緊運往邊疆了。怕是我大哥最近會很忙呢,他一忙沒有時間和我嫂嫂甜言蜜語,嫂嫂豈不是要獨守空房了。”
“死丫頭,我看你是惦記翰王爺,怕他在前線受苦吧?說來今年的天也真怪,怎麽說下就下了。哈哈,不過我卻喜歡,弋陽可沒有這麽大的雪。塵兒,明兒你可就及笄了,這一個月我跟娘都要忙死了,準備著準備那的,你倒好,天天還有閑情逸致吃茶畫畫。”雲諾目光掃到房角置著的小茶案和窗前書案上的畫紙頗有些氣惱道。
“這點事就嚷嚷了?想你嫁人本姑娘可是忙得睡都睡不好,你是美美地嫁了人,我可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呢。”
覓塵橫眉一豎一麵調侃著雲諾,一麵回身在梳妝鏡前落座,拿起木梳一下下地梳理著散在身後的長發。明天這長發將被挽起梳著發髻,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翻騰。及笄……他總是說盼這天,可現在她終於要及笄了,他卻不在身邊……
使勁晃晃頭,暗罵自己沒出息,怎麽今天時不時就回想起他,覓塵輕拍腦袋,抬頭正迎上雲諾似笑非笑的雙眸,麵上的戲謔顯而易見。
“想他了?”雲諾見覓塵看過來,起身走向她,接過她手中的梳子幫覓塵理順著絲發。
“恩,是啊。這雪一下,天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大軍出征時還穿的是秋衫,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挨的。”覓塵拉過雲諾的手環在身前,身子向後一揚靠在了她的身上,眉宇間染上了擔憂。
雲諾輕笑:“放心吧,翰王爺英雄了得,像你這樣事事替他擔憂的,怕是過兩年就成老太太了。莫淩那小子不也在軍中嘛,你看,我這做姨娘的就一點也不為他擔憂。那小子那點能耐可比你那冷麵王爺差遠了。”
覓塵見她說得輕快,心緒被感染,也暗歎自己真是白操心,像這樣真不保過早衰老呢。看向一臉撫慰笑意的雲諾,覓塵挑眉一笑。
“嗬嗬,你嫁了我哥,成了我嫂嫂。這回等莫淩回來,我跟他可就不是一個輩分上的了。得讓他也管我叫塵兒姨才成。”
此話一落,兩人均想起每次雲諾逼歸海莫淩叫小姨時他麵上苦悶的表情,覓塵和雲諾對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