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跨步走向黑漆的銅門,黎溫趕忙跟上,揮手示意:“開門。”

看守大門的士兵一愣,太子由三司會審,刑部尚書要進這雁落牢他們自是不會阻攔,可這想要帶這麽多人進去可就不合規矩了。

一個品級略高的小兵抬起頭看向黎尚書,目光卻遭遇了那清貴男子深淵皓雪般的目光,男子身材碩長,挺傲卓立,劍眉斜挑,麵若冠玉,嘴唇櫻紅。麵容中帶著些女氣,卻平添了邪魅。

小兵一驚,慌忙掉轉目光看向男子身邊的黎尚書:“大人,皇上諭旨,是不讓人探望太子殿下的,您看這……”

“瞎了狗眼!這是肇王殿下,還不快開門。”黎溫沒想到這幫小子竟有膽量攔人立馬喝道。

海清帝封七皇子歸海莫嘯為肇王的事並沒有多久,小兵雖是知道,可一時間還真沒反應過來這肇王是誰,待到驚語忙跪在地上請安。心裏暗道,人說這七皇子男生女相,在眾皇子中最為俊美,原來竟是真的。

歸海莫嘯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一幹人,隻盯著眼前的牢門,微微挑眉,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開門。”

所謂三司會審,就是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個中央司法機關會同審理。海天朝的刑部掌法律刑獄,大理寺,章刑獄案件審理;都察院是最高的監察、彈劾及建議機關,三司會審一般是由皇帝下令,三大司法機關承命,最後將審理結果報請皇帝批準執行。這七皇子歸海莫嘯掌管都察院已有兩年,兵勇們即知道男子是七皇子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相攔,忙開了門躬身請他進去。

雁落牢比起其他牢獄不算是最陰森,最可怕的地方,可是門的兩邊卻是天壤之別。邁進門前誰不是赫赫有名,體麵高貴的大爺,進了門卻無疑如跌落雲端,會讓你摔得沒有勇氣直麵。

雁落牢是由一個個小院組成,院落很深,越是重要的犯人關押地越往裏。院牆高聳,牆上還插著鐵刺,岩磚砌成的內牢房黑洞洞地像張開的口袋吞噬著萬物,和院中的光亮形成極端的對比。牆下是一排排的守兵,個個目不斜視,對於他們這一行外來之人竟是視若無睹。院中的光線明亮,盞盞明燈高掛即使在這暴雨之中也不會熄滅。

歸海莫嘯冷冷撇過死寂的牢房,推開黎溫撐著的傘,沿著長廊,大步向最裏麵的深院走去。暴雨被大風吹過斜進廊下,沒一會便打濕了他身側長袍,腳下的雨水毫無顧及的灌進鞋子裏可他卻並不在意,狹長眼眸直盯牢房的深處,麵容陰沉。

遠遠地一個身著深藍官袍的矮胖男子正小跑著往這邊迎來,黎溫一眼便認出那是雁落牢的一號老大,提刑司馬華馬大人。他瞄了一眼歸海莫嘯,見他麵色低沉,忙跨前兩步迎了上去。

歸海莫嘯停步站在原地,沒一會那馬華便躬身走了過來,跪下行禮,聽歸海莫嘯輕哼了一聲,忙站起讓道:“王爺請。”

位於雁落牢最後的冷牢在暴雨中顯得淒清森寒,比起這一路上偶爾傳來的哭泣聲、狂喊亂叫聲、這裏顯得極為死寂。

嘩啦啦的開鎖聲響起,鐵質的柵門被打開,沉悶的聲音在暗夜顯得有些陰寒。馬華率先走進了院子,對著院中的守衛大喝:“都退出去。”

守衛雖是不明所以但還是躬身穿過鐵門退了出去,馬華忙笑嘻嘻地上前對側站在門邊的歸海莫嘯做了個引導的姿勢,道:“王爺,請。微臣告退。”

對於這位提刑大人的恭敬客氣,歸海莫嘯安之若素,隻淡淡點了下頭,輕拂袍角便走進了這座沉寂的院落,身後的幾個男子忙躬身跟進,隻是那黎溫和馬華卻拉扯著笑著退了下去。

歸海莫嘯麵無表情地穿過陰冷的長道,邁下八九級粗石砌成的台階到了最底層,那裏唯一的一扇小鐵門被雨水打得劈啪直響,顯得塞悶髒汙。歸海莫嘯停步微微側身,身後一人忙上前將門上的鐵鎖打開。

“侯在外麵。”回身接過一人手中的火把,歸海莫嘯轉身一把便推開了那沉重的鐵門,邁步跨了進去。

單間的獄房中並沒有點燈,火把的光影半響才傳遍這陰暗的獄房般,歸海莫嘯冷冷望向四周。灌漿而築,倒是極為結實。迎麵的牆上開著個小小的高窗,空氣流通不暢,縱使夏日房中也是一股陰寒發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