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盛夏的到來,炎熱籠罩了整個雒陽城,夏日是適合暴雨的,這天旁晚陰鬱了一日的黑雲終於不堪重壓,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響起,散落了一地潮濕。道道閃電像劃破了天空,黃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打在地上劈裏啪啦直響,沒一會兒天空便更加陰暗。

臨近京城西郊的雁落牢更是因著這一場暴雨顯得陰沉寂寥。

這雁落牢是海天專門關押犯罪的皇親國戚,位尊犯了事卻尚未定罪的大臣的機構。從海天建朝這裏不知見證了多少權貴從權利的頂峰跌下沒入黃土。連牢獄的名字都起的極為簡單明了,雁落,顧名思義,來到這裏就是你之前飛的再高也要落於塵埃,再別想呼風喚雨了。

雖是如此,可畢竟關押的都是朝堂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雁落牢與別的監牢還是有所區別的,起碼要幹淨整潔的多,也不會有私動刑罰的事情在這裏發生,算得上是海天的高級監獄了。

被關押在這裏的人特殊,他們雖是犯了事可畢竟對王朝是有過貢獻的。進了監牢時常會有些來探望的夫人,小姐,或是同朝為官的大臣,看門的親兵也都見慣不怪,就算是來個一品大員他們的睫毛也未必會眨上一下。

可這些天看守牢房的兵勇們卻是個個神情緊張,原因無它,海清帝一回到雒陽就下令將太子歸海莫旭押送此處,等待三司會審。

雖說這太子平時就不太得寵,可畢竟是一國儲君。雁落牢也就在海天高祖爺時收押過一回同等級別的犯人,以後雖是有皇子被關押在這裏可到底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大雨傾盆而下,高高的燈籠掛在牢獄廊下被打得忽明忽暗,一對親兵蕭然守在牢獄那道黑漆漆的桐木大柵門前,個個神情嚴肅,心中好像因著這牢中關押的那一個犯人而低沉了不少。海清帝盛怒,他們知道要是這位犯了滔天罪過的太子殿下在這雁落牢出了事怕是他們也沒命活了。

“阿嚏。”突然一個守兵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打破了銅門前沉悶的寧靜。

“這鬼天氣!老子休假的兩天不下,偏偏我一值夜就下了。真是見鬼。”

“這太子平時就沒多大勢力,如今犯了事個個都躲他來不及呢,我看也不用守這麽牢。”

“這都好幾天了,連個來探望的人都沒,也怪可憐的。”

“可憐?我看是活該!這種賣國求榮的人就應該被厭棄。”

“別說了,好像來人了。”

沉悶的氣氛一被打破,頓時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也熱鬧了起來,尚沒說上幾句一個站在最外圍的士兵眼尖地看到遠遠有燈光向這邊而來,雖是恍惚不清,他卻毫不敢怠慢地喝了出來。

眾人一愣,皆齊齊看向牢獄前的唯一一條大路,果然不遠處搖曳著一盞小燈向這邊緩緩而來。馬蹄聲噠噠傳來,光影移近,他們才看清那光是一盞油燈發出的。燈掛在一輛馬車的車緣上,待到看清那馬車,眾人齊齊屏息,四匹駿馬齊頭駕車,紫金車簾盡顯華貴,落雨擊打在車頂發出擲地有聲的沉響,一聽便知是上好的烏木。

那馬車後麵還跟著四匹高頭大馬,一行人恭恭敬敬地跟著車後。來這裏探望犯人的縱使身份再高貴,到這種地方來也難免會低調行事,這一行人如此氣勢倒是讓眾人心驚的同時也在暗暗猜度。都這麽晚了,天又這麽不好,是誰連夜趕到這城郊的牢獄,來做什麽呢。一幹人互望了一眼皆是緊張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馬車在黑漆的大門前停下,那幾個騎在馬上的男子也趕忙下了馬恭候在車旁。古樸典雅的馬車門被打開,眾人不免屏息去看,隻見身著一品官服的刑部尚書黎大人側身出了馬車,冠冕上的明珠在油燈下一晃,高貴著顯。

眾人暗自送了一口氣,不免暗歎怪不得,如此氣派。正欲上前行禮,卻見那黎尚書下了馬車並沒有望他們一眼,反而回身恭敬地打起了車簾,恭候在側。眾人又是一愣,能讓一品大員如此,那車中的人……

昏黃搖曳的油燈下,隻見人影一閃,露出一雙漆黑繡金的雲錦長靴,接著是墨綠色的長袍,袍上繡著枝枝挺拔青鬆,暗金色的圖紋微微發著亮光,縱使光線迷離也能看出那繡工精美繁瑣。

眾人隻覺一股高貴之氣襲來,皆不敢再多做觀望低垂了頭,餘光卻注意到那男子下了馬車,將目光淡淡移向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