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卻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覓塵起得很早。前日晚上她讓人在房中又支了個小床,就睡在上麵方便就近照顧青黛。一晚上醒來好幾次,總怕青黛半夜發起高燒來,又怕她睡著了亂動扯到了傷口。好得是她似乎睡得很沉穩,到天亮也沒醒來。
心裏裝著事情就是睡不安穩,早上起床時,覓塵隻覺得頭沉沉地。似有一根筋繃在兩耳之間一般,扯得頭皮生疼,臉色也有些不好。稍稍用了些膳食,紅研捧出昨日深夜錦悅樓才送來的那套霓裳羽衣來,覓塵一層層地著上。
層層疊疊的曳地白色牡丹煙羅軟紗,緊收的腰部渲染貼身的剪裁,逶迤的白色大膽而不失清純地在手臂、肩膀、背部等處設計了少許鏤空,輕盈而曼妙的身材盡顯,寬大的廣袖盡處及腰部銀絲牡丹朵朵繡染,精致點綴,增添了尊貴氣息,陽光輕照那層層白紗流光溢彩,華美無雙又不落俗套,一雙秀麗的紅鞋將女人的嫵媚彰顯到了極致。衣服外五色細帶羽紗披帛環繞,蟬紗薄飾,宛如仙女下凡。裙邊兒細小珠佩睽洛,珠圍翠繞,走動間婷婷嫋嫋,端的有裂石停雲之音,美妙動人。
這衣服當初設計出來覓塵就特別的喜愛,沒舍得拿去錦悅樓,如今倒慶幸當初的決定,這衣服儼然該是自己設計的衣服中最美麗的一件,讓別人穿豈不可惜。
紅研給覓塵梳理著長發,有些擔憂地看向她。
“小姐真不帶紅研去嗎?我不放心,想跟小姐一起去。萬一有人欺負小姐呢?”
“得了吧,隻有我欺負別人的份兒。你就好好待在家照顧青黛吧,別人我不放心。我昨日就跟大娘打好招呼了,三睢堂夫人的貼身丫頭不比你這大馬猴細心啊?小姐有她照顧著能有什麽事。”覓塵笑著安慰紅研,心裏又是一陣難受,五年多來每日都是青黛給自己梳發啊……
覓塵的頭發弄得很簡單,隻在頭頂微盤起一個小髻,青絲隨意披散在身後,長長的發帶長至腰間,與那墨發牽纏著隨風舞動。取來胭脂,覓塵在麵上畫了一層淡妝,蒼白的麵色以下紅潤了起來,美麗無方,淡藍的花汁點沾在額心挑畫了一朵青蓮,覓塵滿意地對鏡一笑。
取過桌上的木製小瓶倒了一顆藥丸在手心,接過紅研遞來的水服下,又拿了另一瓶藥水在雙手間塗抹,這才帶上了和那衣服相配的白紗手套。起身對紅研笑過,好一翻安慰覓塵這才不慌不忙地出了門。
馬車飛快直抵皇宮東門,到達牡丹園時園中已是熱鬧非凡,紅衣豔服的貌美宮女今日也懶化新妝,散鬢斜釵,逶迤穿行園中,覓塵沿著影壁一路向園中置起的席案走去,舉目四望,入目雕梁畫棟美輪美奐,樓花窗格雕工精細,四麵通廊回環,幽徑曲折,百花齊放,香氣濃鬱。
此時席間已有不少的清俊少年風流才子,女子們珠羅環翠,嬌羞掩麵。覓塵的到來倒是讓全場靜寂,她從來不相信什麽第一美女之類的說法,美這種東西向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像靖恪之所以被稱作是海天第一美女,這所謂的第一也是因為她的身份在海天尊貴無比,樣貌也未必就是最美。不過今日她卻滿意地在所有人的眼中都看到了一刻的恍惚和驚豔。
覓塵眼光掃過席案首座,但見歸海莫湛靜坐含笑,春風拂麵,暖陽高照下一雙黑幽的眸子清光瀲灩。他今日也穿了白色的長袍,袍外白紗罩衫隨風輕揚,俊逸無雙。見覓塵看過來,輕微一笑,笑若暖陽。
覓塵對他頷首輕笑,這時已有宮娥過來行禮帶路,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席案。今日她在眾多的女子中身份還算高貴,被安排在較前的位置,她的上座隻有兩張席案,是成齡未嫁的八公主和十公主的,此時還空空無人。覓塵發現到了的女子都是輕紗挽麵,低頭含羞。也難怪,這繁花宴隻宴請尚未婚娶的男女,意圖昭然若揭,眾佳麗豈能不羞。覓塵這容顏不遮不掩,衣服鏤空,雖被外麵披帶的紗帛掩蓋了不少,但動作間手臂等處的肌膚若隱若現,不震驚全場就怪了。“塵兒,幾日不見怎麽又見漂亮了,早知你已經來了,我就不磨蹭半天了。”雲諾大步走過來,一屁股就坐在了覓塵旁邊。
“我也剛來。”
覓塵笑著看她,這丫頭倒是和自己一樣一張臉素麵朝天的,還是穿的紅衣,衣著打扮儼然和平常無異,覓塵差異。就連自己每次出席宴席,女子的虛榮心作祟,哪次不是一翻裝扮,可她在這樣群美爭豔的場合還能如往常一般,倒是叫覓塵稱歎她的不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