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快把青黛送屋裏醫治吧。把姑娘抬進她的屋裏去。”戴郇翔走了過來攔過覓塵的肩輕輕拍著,示意著那兩個侍從。
覓塵這才如夢初醒,揮開戴郇翔的手,上前緊緊地握住了青黛的手。
“把她抬到我房裏去!哭什麽哭?!她又沒死!去,到藥房拿藥!哥哥幫我打熱水來。”喝斥著紅研,覓塵吩咐著那兩個侍從,又轉身看向戴郇翔。
“塵兒……”
戴郇翔不想覓塵要把青黛直接抬到自己閨房去,上前剛想阻止,卻被歸海莫湛拉住了袖子,回頭去看,但見他笑著對自己搖了搖頭。
戴郇翔輕歎,心道塵兒一向有主見,作出的決定從來不會更改,脾氣拗得可以,更何況現在人誰也能看出青黛那丫頭對她有多重要,塵兒正盛怒,又豈會聽他的話,枉自己還是塵兒的哥哥,此時倒是莫湛比自己更了解她一般。他思念間覓塵已走出了數步,領著人往主屋而去。
覓塵掀開那蓋在青黛身上的披風,但見她的臀部到大腿已是血肉模糊,衣服早就被血浸透,黏在身上。覓塵驚得用手捂著嘴,差點沒哭出來,死死地盯著看了半響才緩過了氣來,找了剪刀把青黛的衣服剪開,輕輕掀開。用熱水細細地擦拭,沒一會兒那一盆的清水已是一盆的血水,紅研來回不知換了多少次的水,青黛的身上才幹淨了一些,覓塵細細地拿藥膏給她抹上,生怕弄痛了她,動作極慢。青黛雖是昏迷著,可似乎還是很痛,雙手緊緊地抓著床單,眉頭緊蹙,汗水往下淌著,枕邊濕了一片。
包紮好已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覓塵用毛巾給青黛擦了臉,她似乎舒服了些,眉雖還蹙著,可手已不再緊抓床單,沉沉地睡了過去。
“大哥和五皇子呢?”覓塵把毛巾遞給紅研,問著。
“在暖閣吧,小姐去吧,這裏有我呢。”接過那毛巾在盆中清洗,紅研紅腫著眼睛看向覓塵。
“恩,好好照顧她。我定會弄清今天衙署這事,定要那責打青黛的人十倍償之。”覓塵輕拍紅研的手轉身往外而去。
出了屋,但見歸海莫湛長身廳裏站在院中,正望著她院角的那片青翠竹林,那挺俊的身姿映著遠處的修竹,清輝飄灑,如在畫中,無比的雅致。
他聽到動靜回頭看了過來,見覓塵正看著自己,對她和暖一笑。
“哥哥呢?”
“他兵部還有事,又回了衙署,留我在這裏供郡主垂詢。”
歸海莫湛側目看向覓塵,錚琮的聲音帶著笑意,在著雨後晴日如同玉器輕碰所發出的玄妙之音,清脆,純淨,幹淨有力,清醇有致,倒讓覓塵煩躁的心一下子沉靜了下來。
“今日倒底怎麽回事兒?是誰打了青黛?”覓塵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問道。
“太子側妃喬素潔。好像是你那丫頭撞翻了茶杯弄髒了喬夫人的衣服,喬夫人讓人當場打她三十大板。今日我剛好攜了雪笑進宮去看母妃,雪笑給母妃請過安就去了東宮,正好碰上這事兒,阻攔了下來,這才找了我把青黛送了回來。不過雪笑到東宮那會兒似乎她已經挨了有些板子了。”
“喬素潔?哼!”覓塵雙眸微眯,已是了然,看來這太子側妃是衝她來的,撞翻了茶杯怕也是自找的,故意找青黛的岔兒。自己真蠢,怎麽就沒料到必是太子側妃召見青黛,太子如此禮遇自己,那些女人又豈會善待青黛。
三十大板嗎?看來那喬素潔根本就沒打算讓青黛活著回來。宮中所使用的板子,最小號的也是要在二十斤以上,大號的可達到四五十斤,那樣的重量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三十板子別說是青黛怕是個大男人身子骨稍微弱點,也要一命嗚呼,宮中被責打二十板子就斃命的豈止一二。哼,今日這仇結大了,倘若青黛好好的還好說,但倘若青黛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定要那喬素潔償命不可。
“謝謝王爺,最近好像總麻煩你。上次南洛帝的事情還沒謝過,這次我又欠了你們夫妻一條命,塵兒心裏記下了。”
上次南洛帝被他帶走,第二天就起駕回了南翼,自己還沒謝過,這次又欠下了人情,覓塵暗歎。
“塵兒倘若真有心感謝,不如答應我一個條件吧。”歸海莫湛笑笑,低頭看向覓塵。
“王爺請講,但凡是塵兒能做到的不定盡全力。”覓塵詫異抬頭,倒不想自己還有能讓這權傾朝野的慕王爺要求的事。
“以後就叫我名字吧,塵兒不是一直都直呼八弟名字的嗎,同時表哥怎麽差別那麽大?不然跟著莫融他們叫五哥也可,隻是那王爺我聽著實在生疏。”歸海莫湛笑看向覓塵,清朗的麵容明珠玉潤。
覓塵看向他,隻覺他身上帶來淡淡的清風順爽,鬆散而舒緩。眉眼暖暖的覆在春色沐陽之下,有著溫柔明朗,那唇邊的笑,仿似將這春日暖陽收盡一處與唇邊化作深淺褶皺,澄透地讓人深陷。張口試了幾次隻覺哪個稱呼都叫不出口,有些尷尬地輕扯嘴角。
“筠之。”歸海莫湛見覓塵為難的神情,再次輕笑,輕吐二字。
覓塵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什麽?”
“我的字,也許這個比較好叫出口?或者我該上奏,讓父皇給改個塵兒滿意的名字,歸海莫燁?歸海莫清?會不會好一點?”歸海莫湛輕挑眉梢笑道。
“應該不會。”覓塵一愣,隨即答道。
歸海莫湛忍俊不禁,覓塵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挑了挑眉梢,不由得亦揚起了唇角,氣氛輕鬆了不少。
“筠之。”輕啟紅唇,仰頭輕笑。
“嗬嗬,看來我自己起的字倒是比父皇賜的名更得塵兒心意。”歸海莫湛眼底溫潤春水流轉,輕笑道。
“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鬆柏之有心也,故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也。這個字很適合你。”
覓塵仰頭看向歸海莫湛,但見他清亮的眸子在聽的她的話時清光劃過,笑意綻露溫潤如水,眼底泛起的漣漪一層又一層,圈圈**漾開歡愉。
“知我者塵兒也。今日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回趟衙署,改日定攜酒酬知己。”歸海莫湛爽朗輕歎。
“塵兒恭候,你的披風我洗過後改日一並還上。”覓塵輕扯身上的披風笑道。
“好,你回去照顧你那丫頭吧,不必相送。”歸海莫湛點頭,轉身便大步出了涵音山房。
見他清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覓塵這才回身進了房。但見紅研正握著青黛的手,望著她發呆。
覓塵走過去,看向青黛蒼白的側臉,心裏一陣絞痛,越發的內疚。眼中閃過自己初到海天的情景,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善良的女子,關切的話語似乎還響在耳邊,這五年多以來更是對自己愛護有佳,照顧地無微不至,雖然自己的實際年紀不知道比她大了多少,可青黛儼然更像個大姐姐,處處為自己著想……
覓塵心裏越發得痛恨那什麽喬素潔,在床邊兒落坐搭上青黛的脈細把,雖是虛弱,倒還算平穩。
“我來照看她,紅研去拿了我夾在畫板最下麵的圖紙送到錦悅樓,讓藍老板在今晚趕製出來那套霓裳羽衣裙來,我明天要去參加繁花宴。”
“小姐今日不是讓青黛去東宮回話說是得病了嗎?明日突然去了會不會被人挑刺?”紅研有些擔憂地看向覓塵。
“沒事的,總不能讓人白白欺負了青黛。去吧,放心。”覓塵輕拍紅研的手安撫著,見她點頭出了房,也握了青黛的手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