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覓塵是被歸海莫淩叫醒的,起來時天色已是不早,匆匆地梳洗用膳,出得門,天色低沉,竟是飄起了細雨。春日的草長鶯飛,絲絛輕揚,在這如絲的細雨洗滌下,越發的蔥翠,如霧輕籠,洗塵四野。
覓塵快步跟隨歸海莫燼、歸海莫淩出了院子,馬兒已是在街道旁揚蹄嘶鳴,甚是歡愉,許是也感覺到了春日的勃勃生機。
覓塵雖是歇息了一晚可是今日身上更痛了,渾身酸軟無力,用盡全力翻身上馬。昂首馬上,馬兒歡快地帶著覓塵轉了個圈,感受到清新的空氣,泥土的芳香,仰頭讓細雨扶上麵頰,說不出的清透,覓塵深深呼了一口氣,隻覺得通體的舒爽,身上似乎也沒有那般疼痛了。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腿部和臀部的擦傷倒是好了很多,覓塵輕快一笑,正要揚鞭,手臂邊橫來一條鐵臂,一玄色大麾已是遞至麵前。
“披上。”
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語氣卻是肯定。覓塵抬眸望去,歸海莫燼挺拔峻峭的身形立於馬上,生生比自己高出一截來,昂然的身姿似這道邊路旁筆直茁壯的樹,隱有蓬勃的力量。覓塵望向那堅毅的麵龐,隻覺在這朦朧雨幕下清雋異常,鬢邊已是被細雨打濕,發尤黑,眸尤深。
覓塵清淺一笑,接過那大麾,披至身上,靈巧地在胸前迅速打了一個結,揚鞭率先衝入了煙雨蒙蒙的雨幕。隻覺的四下遼遠,胸臆開闊,聽得身後傳來歸海莫淩爽快的笑聲“瘋丫頭。”
覓塵唇邊笑意更濃,馳焰、雲峨不甘落後沒一會兒就超越了覓塵,競相追逐著直奔天際。
春水粼粼煙雨蒙蒙的小道之上,隻聞歡快的馬蹄聲,雨也怡然,風也繾綣,何等的愜意。
歸海莫燼他們一行飛騎,辰時正點就到達了虎翼營的駐地。
覓塵好奇地打馬上前,遠遠的隻見營帳環肆,沿著山穀鋪展開來,壯闊遼遠地漫向天際,粗木緣搭建的高大營門上錦旗飛揚,未到軍營,已聞喧囂聲,似乎還夾雜著刀劍碰擊聲。
營門前熙熙攘攘把原本軍營應有的肅然擾得**然無存,覓塵詫異,但見歸海莫燼和歸海莫淩迅速地互望一眼,快馬飛蹄已是衝向了營門,覓塵趕緊也打馬緊跟而上。
歸海莫燼望著眼前的情景,臉色漸沉。二十來個身著甲衣的兵卒撕抱一團,推推嚷嚷,謾罵踢打,扭打與地。盔甲衣衫多已淩亂,地上還橫七豎八地躺著些兵器,幾個頭盔被踢來踢去滾動著,分明就是一場群架,與地痞滋事別無二致。
歸海莫淩駑馬上前,大喝一聲:“都給爺住手。”
覓塵隻覺他的一聲氣貫長虹,聲音清銳,淩厲萬分。
那些兵卒木然望向這裏,一時間愣在當場,不知是誰率先跪了下來,眾人這才紛紛反映過來,跪倒一片,神色慌亂。
一個絡腮胡高個子,衣著還算整齊的兵卒略顯慌張地說著:“小的們不知是翰王爺、八殿下駕到,小的這就去通報中尉出來見駕。”
聲音有些輕顫,言罷就要起身,腿剛一抬卻被歸海莫燼冷冽的目光掃到,愣在當場。
“誰準你去通報的?”歸海莫燼冷然低沉的聲音響起,隱有怒意,嚇得眾人低垂脖頸,四下靜寂,從軍營中響起的吵雜聲更顯突兀。
覓塵望向歸海莫燼,但見他一身的玄色鑲金朝服,胸前的金繡七爪蟠龍在細雨迷霧中飛展,盡顯皇族高貴。腰際的紫紅金邊寬帶蟒紋腰束是一品官職的佩帶標準。
海天朝的官服有嚴格的標準,一品繡仙鶴,從一品繡麒麟,二品繡錦雞等等,而隻有皇子可以胸前金絲繡龍。皇帝龍袍之上是九爪蟠龍,太子八爪,王爺七爪,弱冠而未及封王的皇子六爪,未行冠禮的皇子一律五爪。想來那兵卒定是從他們的穿戴上認出了二人,倒也夠機靈。
歸海莫燼冷目輕掃,怒馬如飛直衝營中,玄衣玄袍上金絲浮動的光芒,耀目中帶著寒意。歸海莫淩輕哼,也緊跟入營,寬大的麾毫揚起,淩然颯颯。覓塵跟上,回頭去望,但見那些兵卒還跪在地上,沒人敢動,輕笑,暗歎自己也跟著牛了一把呢。
喧囂之聲是從練兵場發出的,歸海莫燼他們馳馬來到場上,但見比營前更混亂,上千的兵勇扭打撕扯,營場已是雞飛狗跳。覓塵挺身四望,但見靠近北麵是個高高的指揮台,台前一群將領模樣的人竟是拿著刀劍相互為戰,營台上還坐著兩個人,看樣子該是高級將領,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