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推移，不知不覺我已經在寧醫閣呆了近半個月，除了那次林洐帶進來的消息外，我再也沒有收到任何跟他有關的任何信息，包括阿毛，我一直想要分辨自己身邊有沒有類似他的人物，最後都是發現是自己的無端猜想，之後隻好作罷。

而在這十幾天裏，第一件值得說的事情是林彥，最近似乎邊境不太安寧，朝裏都在傳著是不是端王又要出征，就連在寧醫閣處於半軟禁狀態的我，也從一直照顧我的宮人那裏知道了這個消息。

第二件事就是關於我的體質，最初，陳太醫隱約告訴過我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讓我的藥效更強，包括藥浴，包括取血，他們把我的血喂給生了病的鴿子，一直藥浴到現在，我的血效用有了些微的改善，喝了我的血的鴿子或多或少有了恢複，不過在陳太醫看來，那些大部分是那些鴿子的自愈能力，跟我的血能力沒什麽大幹係。

證明我的血可以入藥的唯一辦法就是立刻見效，因此，我的血需要更強的效力。

所以，他們開始了名為刺激的辦法，過程我不願闡述，總之是讓我或多或少受一點傷，之後半日取傷口處的血液，長此以往，我的手臂上有了各種傷，雖然用了藥，但是痕跡仍在。

然後在今日，我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陳太醫原名陳一，自幼學醫，可謂是三代醫術世家，還未及冠就進了宮，到現在而立，已經做了皇帝的禦用太醫，為他研製良藥。但是因為皇帝迷信丹藥之說，多次服用道士做出的藥物，雖說效用不見有多大，時日一長，慢慢吃垮了身體，這才放棄了這條路，安心聽陳一的安排。陳一雖然不信這不老方，但是也對這改良體質的方子深有興趣，從他給皇帝製作的藥膳就可以看出來他的用心。對於這樣的他來說，一個隱含著死而複生的記載無疑引起了他更大的興趣。

因此，他現在潛心研究我。

我曾問過他，他是如何得知怎麽激發不死人體內血液的藥性的，他雖然不太甘願回答，但那時他正在我的手臂上製造傷口，或許是不忍，他透露出一個消息，一個我以前就知道的消息，隻是我沒有想到原本我以為已經是跟我有聯係的事情現在竟然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事情還要從我剛逃離林彥回定安的路上說起，那時我們遇到了多年不遇的尋人令，找的是個與我相貌類似的女子，而之後，林洐告訴過我，南帝登位以來，這是第二次發出尋人令，第一次是為了一個盜賊，第二次是為了北朝的叛變者。

後來證明，北朝的叛變者是我，因為林洐的隱藏，尋人令之後不了了之，我原本已經忘記了那段東躲西藏的日子，可是，從陳一的話裏，我才發現自己跟尋人令的緣分還未盡。

原因就在那個盜賊身上，他進宮偷得不是別的，正是記載著不死人的一本醫書，說起這本醫書，因為不死人的出現是在太過巧合，並且已經數十年沒有出現過，因此這本書幾經流落，林彥的母妃借過去翻看了幾頁，被當時的林彥發現了，才知道不死人的存在。而醫書正是在林彥母妃的手上丟失的，為這，南帝還罰了林彥母妃禁足了幾日，雖然林彥母妃並不是因此而死，卻是因為失寵久思成疾，最後含恨離世。

我想，對皇帝來說，丟的不隻是書，還有對林彥母妃的信任，試問宮外的小賊怎麽可能會知道這本醫書的所在？必是有人告訴過他，而這個人，南帝懷疑是林彥的母妃。

那次的尋人令最終也沒有找到正主，那小賊避開了所有的警戒，有時有風聲傳出有醫書的下落，卻是已經流落到了近乎邊境的小鎮，當派人趕過去時，自然是人走茶涼。

“難道時隔多日，那本書找到了？”我隻能作此猜想，陳太醫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手下有些僵硬的動作給了我暗示，自己說的不是對的也八九不離十，那本書可能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

自那時，我知道了醫書的出世，我心裏一直惴惴不安，如果之前還可以抱著僥幸，認為這些人無從下手，現在，他們有了根據，甚至有了前人的經驗，基於兩個不死人的經驗，我有些怕了。

我怕那本書上寫著我確實有醫死人治白骨的效用，最後也逃離不了死亡的命運，我更擔心那本書上記載著一些更加令我難以忍受的事情，比如不斷的死亡重生，我能感覺得到，每次重生，自己就恍如真的重新活了一次一般，感到心裏有股力量。我擔心這股力量出現的方式，我不想死。

所以，此時，我剛聽完陳太醫的一句“想看一下你重生的過程”，就徹底陷入了頭腦風暴中。

怎麽辦？要動真格的了，我真的要死一次了？還是多次？林洐能在我被折磨前救我嗎？他明明說過我的命是他的，可是現在我的命要被奪走了，你倒是說句話！我煩惱著，怎麽把消息遞出去？

“我其實很怕死！”良久之後，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死亡一次，我在那幾天時間裏不知道任何事，不記得任何事，我想，反複體驗這種感覺實在不佳，我能不死嗎?”

“恐怕躲不過這一關。”陳一搖搖頭，“我早晚都要看的，何況，端王爺把你全部交給了我，做這一次不會危及你的性命，我想，就算是你找他，得到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我沉默了，不如說，我接受這個說法，我知道林彥多麽看中我潛在的價值，也知道他是想給自己的父皇治好身體的疾病，因此，我的一條命是完全值得的。就算他真的要恪守承諾，我提出不想死，他硬著頭皮答應的話，我有一日也會良心不安。

自己死一次，可以換來一個國家安定，看起來是值得的。

想了許久，我緩慢的點了點頭，動作生澀遲緩，我彷徨著，無助的向著空氣求救，可是，抓到手的隻是空氣，沒有他。

自己這是真的到了犧牲自己的時刻了！

陳太醫不愧是做太醫的，用藥用的劑量恰到好處，我剛喝了這杯茶水，就吐出了一口血。

見血封喉？不知道這是鶴頂紅還是別的什麽毒藥？好霸道的藥效，暗罵了一聲陳一的手段粗魯，我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昏迷的後一秒，自己已經被安置在了**，周邊圍著三四位太醫每日記錄著我的身體變化，包括我呼吸的恢複還有體溫的回升，甚至是我每日手指動的幅度。

然後，在五日後，我醒了過來。

入目就是自己熟悉的帳頂，但是眼睛下移，看到的是幾個人圍著我四處打轉的人，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掙紮著坐了起來。

“陳太醫呢？端王呢？我要見他們。”等到我開口說話，我才發現自己嗓子啞的厲害，喉嚨裏好像被火烤一樣，炙熱的，有一種撕裂的感覺，讓我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並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看來自己的傷還未全好！

站在門處的宮人聽到了我的話，打了個千兒就跑了出去，我心裏著急，因此，忽視了圍著的人讓我躺下的說法，半坐著，看著門外的方向。

第一個來的人是林彥，意料之外，我挑著眉看著他，隨後看了眼自己，林彥臉微紅，道，“你受苦了。”

第二個到的是陳太醫，他解釋著自己剛剛不在寧醫閣的理由，皇帝召見，隨後，看著我，滿意地點點頭，不得不說他的說法讓我哭笑不得。

“這次睡得還真久！”

我想發泄，又忍住了，隻在心裏腹誹誰家睡覺還不帶喘氣的。

想來之前林彥跟陳一卻是有某種約定，看到陳一進來，林彥沒有激烈的反應，一反往常護著我的行為，由此，也印證了陳太醫之前的言論。

林彥默認了我的死亡，而且，還沒有告訴過我。

他比林洐更讓我覺得陌生，覺得可怕，林洐至少告訴了我他沒有必要不會殺我，林彥卻是許諾了我，又違背了諾言，這樣的話，為何一開始不告訴我，他護不住我，他有私心？

這也是他的性格嗎？

“你睡了好久，我甚至以為你又要身體腐爛，然後重生，知道確認你還有呼吸，才安下心來。”林彥遣走了圍著我的人，隻剩下我和陳一在他麵前。

這個身體腐爛然後重生的說法是我說的，要想自然地進入林彥的視線，混淆他的視聽，我偽裝自己，成為了多日沒有呼吸後的複活，林彥對我的體質親眼所見，不能懷疑，但是，他在陳太醫麵前說這些，如果被發掘出來不對？

我盯著陳太醫，他神色如常，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腐爛後還可以重生應該沒有記載在那本醫書上，他為何不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