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過的十分的愜意,是我這一個月來過的最舒心快活的幾天。

原因有二,一是林洐,二是茗兒。

可心底最深處,還是偶爾會想起隔壁屋子原來的住客。

阿毛走了有十幾日了吧?怎麽覺得像是走了半年似的。

我在腦海裏描繪阿毛的樣貌的時候,還是會把那個瘦小的善良的樣子想起來,就算他在別人眼裏多麽的冷酷,在我眼裏,在我麵前,他都是假戲真做的弟弟。

而我這個做姐姐的,已經十幾日沒有阿毛的消息了。

不是我不想問,而是,我知道林洐最近非常的繁忙,是不是擰起的眉頭,透露出他正在被一個大麻煩困擾著,我在旁觀察所知,這個麻煩恐怕還跟太子有點關係,所以,麵對這樣的林洐,我做不出問他的勁敵友黨現在在做什麽這種話。

此路不通是鐵定的,我心思轉了幾轉,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不會懷疑我的動機,也不會懷疑我的身份的那個人。

瞅了個空子,我跟林洐說起自己想出府,林洐似乎擔心冷落我,沒多說什麽就同意了,隻是最後,會派人跟著我,保護我的安全。

我直搖手,自己要是被看到了,跟問林洐給他找麻煩有什麽兩樣?

“別麻煩了,不然,”我想了想,“我跟茗兒一起出去,她也是你的影衛,自然不會護不了我。”

林洐還要考慮,我順水推舟,說道,“我不想顧念著自己被人監視著,我就是出去透透氣,絕對不會超過一個時辰,行嗎?”

“行嗎?”我拉長了調子,拉著林洐的衣角,就差給他搖一搖自己不存在的尾巴了。

林洐在我的猛攻之下,隻好點頭同意。

“你最好了!”我在林洐的臉頰上留下一吻,轉身就要走,卻被林洐拉住了。

“不夠,”林洐靠了過來。

我倆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我不願閉眼,睜著眼睛看著林洐的樣子,有一絲甜蜜感從心頭劃過,連帶著自己的唇角也笑了起來。

“專心些。”林洐不滿的嘟囔,隨即又壓了過來。

這次,我閉上了眼睛。

真正跟茗兒走出府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了,雖然不是最好的時候,不過好過出不來,想到林洐剛剛笑著對我說小心行事的樣子,我因為時間產生的不滿給壓了下去。

“我們去哪裏?怎麽還要穿男裝?”茗兒奇怪的說道,我隻跟她說我們要出府,給她男裝的時候也沒有解釋太多,隻是半強硬的給她穿了。

“出府,見一個故人。”我走下台階,對身後的人說道,“快些,晚了恐怕會趕不上。”

我和茗兒二人走的飛快,走過大街,等站到宮門前的時候,茗兒突然不走了。

“阿鸞,你要進宮?”茗兒瞪大了眼睛,拉住了我的衣袖,“你要見的是宮裏的人?”

“怎麽,不行嗎?”我反問。

“是爺吩咐過,不讓你去見宮裏的任何人,這,要是爺知道你自己走到這裏來,恐怕會……”茗兒雖然沒說下麵的,但是我可以想象到,那個人生氣時候,是多麽的讓人害怕。

有人害怕是因為擔心自己,有人害怕是擔心對方,我兩者都有。既擔心自己會被丟棄,又擔心林洐事事瞞在心裏,時日久了,會把自己弄出病來。我想,這就是我選擇林洐的原因吧!

“他什麽時候跟你說的?”我想起自己出門時並沒有時間讓林洐交代這些事,那就是之前了?

“是前幾日,”茗兒道,“爺有一天突然喊我過去,跟我說的。”

林洐不讓我見的人,是司馬修文還是阿毛?亦或是兩者都有?這麽突然,莫非有什麽事情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

“姑娘,請上車吧!”

身旁突然走過來一輛馬車,平平凡凡的車架,駕車的馬正低頭咀嚼著什麽,顯得非常的乖順。這輛馬車的主任,不像是達官貴人。莫非是?

“司馬先生等候多時了。”馬夫低頭道。

真的是他!司馬修文在南朝沒有根基,也沒有人,甚至住的地方都是敵國的,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會有這個有些寒酸的馬車了。

“茗兒,現在我不想多說,隻是,你一定要跟我走這一趟,如果我真的見了什麽了不得的人,你再跟林洐稟報就是了。”我說服道。

“阿鸞,這……”茗兒有些矛盾,看了看馬車,還有等著我們上車的馬夫,又看了看我,終於點了點頭,“如果我覺得事情不對,我一定會提前帶你走。”

“茗兒,你最好了,”我撲過去,推著茗兒走向車輦,“到車上我跟你詳細說說。”

馬車走了大概一刻鍾,就到了目的地,倏然停下來時,我沒控製住往前的勢頭,一下子磕在了馬車上。

“阿鸞,沒事吧?”茗兒衝過來扶起我。

“沒事,”我揉著額頭,現在那裏已經開始有些腫脹,疼痛雖然可以忍耐,但是我的麵具。

“茗兒,我的臉看起來奇怪嗎?”我揚起頭,讓茗兒檢查。

“沒什麽,也沒有紅腫。”茗兒摸向我一直按著的地方,“呀,怎麽腫了?”

想是這麵具蓋住了我的傷勢,現在隻盼得司馬修文不懂南朝的麵具之術,若要我在他麵前露出自己真正的臉,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大概最嚴重的就是他被我的臉提醒我的身份,強行把我帶回去。

“姑娘,下來吧。”馬夫在外麵說道。

“走吧!”我向著茗兒點了點頭,她會意的拉開了車簾,“這就來了。”我應著,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出現在我麵前的是整個定安城最豪華的茶樓,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之前在城內亂逛的時候發現自己全部的積蓄也買不到這裏的一頓茶點,所以心裏一直有些隔膜,沒想到自己沾了司馬修文的光,也進來了一回。

“先生在二樓,直接過去就行。”那馬夫說完這句,徑直走向馬車,牽了馬,不多時就消失在街尾。

“這個人跟林統領還挺像,”茗兒在我身後突然說到,“都是不多說話的孤僻性格。”

“別說還真是,”我點了點頭,自己當初說林朗什麽來著?對了,是子不語。

不知道這個人又是為誰可以多說些話的。

進門的時候,有小二過來,我隻說了見人,他便會意的點點頭,跑去招待其他人去了,我一邊感歎這裏小二的機靈,一邊上了二樓。

這品香閣大倒是大,隻是人也不少,也不顯得空曠,在一樓正中有一個給看客們表演的台子,此時正有幾個拿著琵琶的女子吚吚啞啞的唱著,我聽不大懂,隻是覺得有意境。

這裏所有的裝飾,都有一種意境,來了這,隻覺得放鬆,沒有了煩惱。

到了二樓,有人走了過來,可能是專門候在這的。

“李姑娘,爺在這裏。”那人穿著一身麻灰的衣裳,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就算是不懂武功的我,也可以看出他身懷絕技。他站在樓梯左側的一間房門前,保持著指引的姿勢。

司馬修文人雖然有些可氣,可是能籠絡這麽多人給他效忠,也是不簡單,就是不知道這些人是南朝人還是北朝人。

前者,司馬這麽短時間找到這個好手,南朝就該反思自己是不是讓百姓不滿了,被一個敵國人策反了。後者,就要想著司馬來這裏的目的了,如果說是保護,雖然也名正言順,但是,萬一,有些別的想法?

晃晃頭讓自己腦子裏這些想法清了出去,自己來這裏是有目的的,就算是我一個人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我不是想這麽證明自己嗎?不是不想讓林洐感覺麻煩嗎?我平了平心情,推開了眼前的門。

司馬修文正坐在桌子上發呆,見我進去了,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展顏一笑。

“你來了!”

這句話突然觸動了我心底的一根線,他在等我?

“為什麽不告訴我直接來這裏?”我坐了下來,“這樣不是不用等了?”

司馬修文搖了搖頭,慢悠悠道,“你以為宮裏傳個消息這麽簡單?單是你的那封信就夠我們忙活了,傳出來恐怕更難。”

我在昨天晚上放飛了很久前司馬修文留在我這裏的信鴿,我一直養著它,大概是覺得它跟自己親近,當時沒想過用它傳消息,後來用到了,隻覺得自己當初大概有先見之明。寫好了信放它走的時候我還想著,可能根本就收不到呢?可是我今天還是去了宮門口。

“你等了多久?”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明明是來問事情的那個。

“不長,半個時辰。”司馬修文淡淡道。

半個時辰?我吃了一驚,“我不是信上說……”

“你說是你說,我就想這個時辰來。”司馬修文製止了我繼續說下去,“還有一件事。”

司馬修文指著我旁邊的人,說道,“這個人是誰?”

“保護我的人。”我接道,“不是防著你,是別人。”

“防著我也沒錯。”司馬修文不在意道,“他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