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乃是所有親人團圓的日子,無論身在何處,在這一天都要歸家,與親人共度這一日。
李鸞已經數年沒有過過這天,之前都是自己在兵部隨意解決,至多跟司馬共飲一番,隻是今年,似乎自己也有人一起度過了。
“什麽?在我這裏賞月喝酒?”李南一臉不可思議,李鸞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
“不行嗎?反正你也是一個人,把陳成也喊來,你跟他不是也相熟嗎?大家一起樂嗬樂嗬。”
陳成自從得知李南並無不妥之處後,隔三差五還會找他,飲酒也好,隻是閑聊也好,兩人好似找到了至交好友一般,算起來李鸞見李南的次數都比不上陳成的。隻是,從陳成嘴裏聽到這些的李鸞,並不清楚李南心中所想。
誠然,在這異國他鄉有一人來往並無不妥,可是李南並不打算將陳成作為至交好友,他至今仍把這北朝當做他鄉,有李鸞在這裏他才在這裏,除此以外並不想多生枝節。
“就這麽定了,我回頭去醉仙樓定一點酒菜,明日晚上我帶著陳成過來。”李鸞快速說道,沒有給李南拒絕的機會。
李鸞何嚐不知李南將自己封閉,這麽久了,雖然李南不說,可是在李鸞看來,他隻在當值的地方和家裏兩個地方跑,唯一一個願意與他相交的陳成他也不願與人家打交道,每當看到反應慢半拍的陳成對自己說著他們兩個的事,李鸞都覺得陳成過於可憐。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開導李南一番。
十五當天,早早結束了兵部的事務,李鸞對陳成說起今晚在李南那裏,他準備了中秋宴,陳成欣然應允,他也是一個人,這個日子原本要自己一個人過,眼下有了伴兒,自然樂得前往。到了時辰,兩人去了酒館,拿了幾壇子酒,抱著到了李南的地方。
雖然之前不太樂意,但李南還是收拾了一番,院子裏的石桌上擺滿了佳肴,李南見他們過來,站起來接過他們二人手裏的酒壇,招呼他們落座。
此時月亮還未看見,時間稍早,李鸞提議不如來個行酒令,誰輸了自罰一碗,直到這一壇喝完為止。陳成興致勃勃,卷起袖子,一股要大幹一場的氣勢。
“咳,我先來,”李鸞想了想,慢慢說道,“木在口內是為困。”
陳成拍掌交好,此時輪到李南,他道,“李兄,該你了!”
李南沒有讀過什麽書,隻是之前跟著林彥,見了不少這種場合,當下沉吟了一番,說道,“十在口內是為田。”
“推十往右是為葉。”陳成接道。
“天字破頭是為夫。”
“女字加生是為姓。”
“三口相疊是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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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亮升起,這番行酒令還未結束,直到輪到李南,他用完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尷尬地不知說些什麽。
“哈,李兄,說不出來可要喝酒。”
李南拿起麵前的酒碗,一飲而盡,頓時覺得靈台一陣清明,好似近日來想不通的事情統統煙消雲散,放下碗時,之前的拘束感一掃而光。
“再來!”
三人你一碗我一碗,不多時,三壇子酒都喝完了,三人的興致不減,不知是誰提議,索性去酒館,再繼續飲酒,今日不醉無歸。
李鸞原本就有此打算,此時更是覺得這次喝的痛快,舉手支持。三人此時都還清醒,鎖好了門,一同到了相熟的酒館。
小二領著他們三人到了二樓的雅間,李鸞多問了一句,小二說有幾位客人早來了,所以前麵的雅間都有人在裏麵,其實李鸞也並不計較,也就隨小二領著到了最末尾的位置。
酒很快上來,酒令輪轉,三人喝的十分盡興。
李鸞向來有個毛病,喝完酒愛溜達,眼看著酒快喝完了,她自告奮勇,去樓下喊小二再拿些酒來。
李鸞打開房門,腳下有些不穩,可還能看得清路。樓梯前麵似乎站著兩個人,離遠了看不清楚,估摸著是其他客人,李鸞初始時並不在意,隻是走近了,覺得有些眼熟。
等距離在近一些,李鸞隻覺得遍體生寒,酒一下子醒了過來,腳下仿佛墜了千斤的石頭一般,動彈不得,怎麽會是他?
交談的那兩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此時,李鸞是萬萬不能在靠近了,打定主意,她盡量裝作若無其事,慢慢轉身,一步一步地挪回到最末間。
等她終於進了房間,將房門立刻緊閉著,倚著房門大口的開始呼氣。房間裏的陳成和李南見此狀,紛紛圍過來詢問發生何事。
這是第一次,李鸞在他們麵前失態,莫非是遇到了什麽人?李南思忖。
李鸞緩了緩,將房門打開一個小縫,剛好可以看到樓梯的位置,那裏已經空無一人,李鸞舒了口氣,轉身看到陳成和李南奇怪地看著自己。
“無事,隻是遇到了仇家。”李鸞故作輕鬆道。
“莫非是之前害你的那些人?”李南最先反應過來,他是知道李鸞有仇人的,不然也不會被傷成那樣被自己撿到。所以第一時間,李南的反應就是那些人在北朝,恰好被李鸞看到了。
李鸞點點頭,驚訝地看著李南,對他的敏銳感到十分地驚奇。
“若非他們,我也不會蒙受叛變之冤。”
一句話,陳成就知道了此時的處境,他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說,“我們現在怎麽辦?要報官嗎?”
李鸞搖搖頭,那個人不知道是否是受的文帝的命令捉拿自己,如果是的話,官府也對他無可奈何。可是如果不是,那他為何會這麽緊抓著自己不放?
“我們先不要輕易行動,”李鸞靜下來,細細分析眼前的處境,沒想到自己隻是出來喝酒就碰到這個冤大頭,自己這邊人少,她見識過他們的能力,個個身懷絕技,如此硬碰硬肯定不行,“先不要出去,等他們走了,我們再回去找司馬商議一下,這些人的背景絕不簡單。”
好不容易等到周圍沒了聲音,想著應該無事了,他們三人才下樓,匆匆結了賬,三人一同到了司馬府上。此時,司馬府上眾人正聚在一起,飲酒賞月,司馬修文也在其列。
未免人多嘴雜,李鸞喚人把司馬喊了出來,隻說在自己房中等他。等司馬修文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人愁眉苦臉的景象。
“這是怎麽了?”司馬修文多飲了些酒,此時覺得有些口渴,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後發現這三人的表情還是那般。
李鸞率先站出來,說,“司馬,我今日見到了之前追我的那個人。”
“你是說發現你那個秘密的那個?”顧忌著陳成在場,司馬修文並沒有明說。
陳成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該多問,尤其是這件事還是李鸞的秘密,自然也不會追根到底。
“不錯,我不會忘記他那張臉。”李鸞記起自己年幼時受他的一刀,那時他臉上並沒有絲毫的表情,好像殺了自己是家常便飯一般,不會引起他絲毫的愧疚,“而且,我也曾在宮中見過他一麵。”
司馬修文思索了一番,發現此時確實十分的棘手,如果是一般的人也就算了,偏偏此人跟宮裏的人有聯係。
“你能把他的臉畫下來嗎?”司馬修文想出一個主意,如果那人真的跟宮內的人有關係,那麽一定會再次出入宮內,此時就需要一個人,替自己監視著宮內的動靜。
“自然可以。”李鸞點頭,她向來圖紙畫的好,畫人像也不是問題。
“如此,你明日將畫像交於我,我托人仔細看著,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一定要把他幕後的人抓出來。”
眾人商議了一番,覺得這是現在最好的辦法,紛紛同意。
之後幾日,李鸞時時會擔心那人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或者眼前時時出現自己被殺的場景,鬧得夜夜不得安睡。
“阿鸞,你今日好像氣色不佳,不如在府內休息吧!”司馬修文見不得李鸞臉色發白,還硬撐著。
“無事,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李鸞不想錯過第一時間知道那人消息的機會,因此拒絕了司馬修文的好意。
又過了幾日,司馬修文接到了線報,得知李鸞此時正在和陳成一起,便拿著線報過去尋她。
“阿鸞,”司馬修文遠遠瞅見李鸞擺弄著一堆東西,把手裏的線報搖了搖,“消息來了。”
李鸞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像離弦的箭一般衝過來,接過那片布帛,上麵隻寫著幾個字,卻看得李鸞渾身冰涼。
“昨日見此人進出長春宮,對外稱是瑛貴人的哥哥,關門密談半個時辰後出宮。”
“瑛貴人?”司馬修文雖然對後宮知之甚少,但是這個瑛貴人卻是有些了解,因此文帝將其立為貴人時遭到朝臣的諸多反對,其中最站得住腳的一條是瑛貴人出身卑賤,而且並非南朝本土人,
“她的原名是什麽?”李鸞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真的如她所想,她該如何自處?
“李氏元瑛。”司馬修文記得詔書上的這個名字。
李鸞臉色突變,手中的布帛掉落下來,一時間不知自己在何處。
“你認得她?”司馬修文察覺李鸞有異,猜測道。
“我的母親名為李元勉,如果按輩分來算的話,那個人是我的姨娘。”李鸞顫抖著把這些話說出來,她不敢想象,如果瑛貴人是自己的姨娘,那那個殺自己的男子會是誰?
司馬修文記起族長曾經說過,有一支族人與他們失散,來了北朝定居,莫非指的就是瑛貴人這一支?
“我會好好查查他們,你且等著消息。”司馬修文說完匆匆離去,沒想到會有人在文帝身邊潛伏多年,並且深知蠱術,現在想來當年文帝執意立其為貴人,莫非也是受了蠱術的影響?
這下,事情更加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