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有些愣神,她似乎猜到了微微口中那個賭徒與賭徒的女兒是誰,她以前曾聽說過微微是因為她爹欠下賭債被迫賣身為奴,吳媽也說過微微是個可憐的孩子,她爹爹染上了賭癮,她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自從她爹撇下她一個人逃走後,家裏便兩三天會有債主追債,之前她爹還想將她賣去窯子裏,好在吳媽及時製止住了,後來吳媽告訴她她爹被追債的打死了。
要是現在把微微趕出府去,那些債主會不會又盯上她,更何況,紅綢有些同情微微,聽他故事裏所言,她似乎還被債主們欺辱了。
這樣不行,紅綢不顧蘇紅在後麵的叫喊,拉著裙角就追了出去。
微微跟著自己也有幾個月了,雖不及自己與巧月的感情,但至少也要幫她一把吧。
她摸摸口袋,裏麵空空如也,現在回去取也來不及了,當即,便摘下頭上的發簪朝著微微跑去。
“把她放下。”紅綢對著前麵的兩個小廝說。
“這。”兩人皆露出為難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不該聽。
“放下!”紅綢態度堅決,大致是口氣不善吧,那兩人有些害怕便聽從她的把微微放在的府門口。
紅綢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微微,心裏著實不舒服,正過去給她鬆綁,那兩廝又跑了過來,一人說“小姐,這樣不好吧。”
另一人見前麵那人說的話紅綢更本不在意,猶豫再三也提醒一句“小姐,你別叫我們難做。”
紅綢用手扯了扯繩結,發現是個死結,怒極問道“誰有刀子?”
“小姐,你想幹什麽呀?”其中一個個子高的,緊張的問道。
“給我少些話,快些拿刀子來。”她見那高個小廝一聽她問這話便將大手擋在了袖口,便知曉那人一定將刀放在袖口。
“拿出來吧。”個子矮些的小廝拱了拱高個識趣的說道。
“這。”高個還在猶豫不決,未料矮個子一個轉身便把他袖中的刀子奪了過來,繼而諂媚的遞給紅綢“小姐請用。”
紅綢接過刀沒有說什麽,直接將刀刃放在繩子上慢慢磨開,嘴裏說著“微微,你別急,一會兒便好。”
被捆著的微微冷冷一笑,別過頭去,連句話都不想同她講。
兩人身後那兩小廝正為那刀子的事爭執不休,高個那人指責道“你這是做什麽,蘇嬤嬤明明說要把這丫頭扔到河裏。”
矮個臉色一板,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你傻是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小丫頭和小姐感情頗深,夫人又是極寵愛小姐的,哪有不聽小姐的,我們這會兒就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以後好處一定不會少的。”
高個一聽,有些動容了,但還是有些猶豫“可是,這樣真的好嗎?若是夫人能聽小姐的剛才也不會讓我們把這丫頭抬出來吧。”
“剛才小姐一言未發,你我二人在外麵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的,若是小姐肯說一句,那現在還有我們什麽事。”矮個子似乎覺得自己洞察能力極強,自得其樂的哼哼一聲。
巧月突然將臉轉了回來,這時紅綢也已經將繩子解的差不多了,還剩最後一根。
巧月盯著紅綢這張著急的臉哈哈一笑“你現在裝什麽好人,沒聽見他們說什麽嗎?若你剛才肯多說一句話,我也不會撕破臉皮把那些醜事都說了出了,我真當以為我將那事說出來後你會同情我可憐我,便讓夫人免了我的罪,可你沒有,你讓我被人嘲笑,愚弄卻什麽話都不說,你現在是幹嘛,你滾,給我滾,我當你是姐妹,你卻當我是什麽?丫頭,奴婢?還是根本什麽都是我一廂情願?”
紅綢一邊割著繩子,一邊安撫微微“你先別動,我將繩子解了再說。”
“你走開,我知道你現在這麽做是為什麽了?你一定是覺得我丟了你的人,你想一刀殺了我是不是,好啊,你來啊,我倒是想死個幹淨,省的出去了還要遭那些王八羔子的氣。”此時的微微眼淚早就流幹淨了,正雙眼紅腫的看著紅綢道。
“咯”的一聲最後的束縛被解開了,微微一個猛撲將紅綢手裏的刀子搶了過來,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一把抓過紅綢的頭發,將刀子對著紅綢的臉,嘿嘿一笑“若是我死了,也要找個人陪葬嘛,你說是不是,小姐。”她聲音極其的甜,紅綢對著她那張好看的小臉看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什麽。
而身後的那兩小廝,這時才停下了爭執,發現了舉著刀子挾持紅綢的微微早已脫了束縛,而且正在對他們媚笑“去告訴夫人,若是不想她女兒沒命,便乖乖的準備好銀子,不對,是金子,兩大箱的金子!”
正在兩人遲疑之時,紅綢說了一句話“還不快去,若不想丟了性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微微舉起的刀子抵住了喉嚨。
“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小姐。”微微左手舉著刀子,將空閑的右手伸了出來,拍了拍紅綢的臉蛋“若是劃傷了你的小臉蛋,不知要多少男兒傷心呢?”
紅綢的手放在袖口,緊了緊,還是沒有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她對微微說道“你現在是在這裏幹等著呢?還是找個地方先藏起來?”
微微看著她,手上的刀子似乎微微鬆了鬆,思量半響,立刻又緊在她的喉嚨上“你別想耍花樣,乖乖跟著我走,不然…”
“我知曉。”紅綢保證道“我總不能拿這張臉開玩笑吧。”
微微收起刀子,一把抓住紅綢的手臂,拉著她快步離開了。
待申氏與蘇紅等人聽到消息出來時,門口早就沒微微的人影了,留在地上的隻有一條被割爛的繩子。
見其情景,申氏哪有不著急的道理,一個用力手裏的佛珠顆顆落地。
蘇紅立刻過來扶住已經站不穩的申氏,對後麵的丫頭們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稟告王爺。”
微微特地選了個偏僻弄堂走,一手抓緊了紅綢的胳膊,一手縮在袖口中,時刻準備著要將手裏的刀子伸出來。
一路上紅綢一聲不吭,任由微微拉著自己往越來越偏僻的地方走去。
不知到了哪裏,紅綢正望了一眼天,烏雲密布的,似乎快要下雨了。
哐嘡,眼前突然一白,便暈了過去。
微微拍拍手上的土,將石頭一扔,托著紅綢便扔進了一座破廟中。
紅綢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座廢棄的寺廟中,正想捂捂還在隱隱作痛的後腦勺,卻發覺自己的雙手早就的捆住了,對著眼前正在火堆旁一直低著腦袋的微微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比起問她能不能放過自己,紅綢似乎更關心這個。
“四更。”微微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不困嗎?”紅綢被打暈之後,就一直昏睡到現在,這會兒早就沒了睡意,況且這裏又是荒郊野外的,她實在睡不著了。
“怎麽?想趁我睡了,你就有機會逃跑?”微微紅著雙眼撇頭看她,眼中布滿了血絲。
紅綢好笑的想,若我想跑,便不會跟著你來了。因為繩子綁的太緊,手心便會不自覺的觸到藏於袖中的發簪,若是我想逃,便不會讓你有機會擄走我,早在你挾持我的時候,我就可拔出發簪了。
“你笑什麽!”微微口幹舌燥又加上沒有睡覺,一股莫名的煩躁感正要爆發出來。
“沒有。”紅綢察覺到微微的異樣,便低著頭看著遠處的燈火不再看她。等等,燈火,紅綢一刹,莫非,母親已經尋到這裏來了。
在紅綢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破了一半的窗紙外頭的世界,而微微因為視角的原因卻不能看見,紅綢驚詫的表情讓微微起了疑心,敲了敲坐麻的雙腿,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擋在紅綢前麵朝著那個方向看去。什麽都沒有?微微秀眉一蹙,不相信的又看了一遍,還是沒有半個人影。回頭看了神色已經淡然自若的紅綢,問“你看到什麽了?”微微拿出刀子對著紅綢白皙的脖頸用力一推,這時紅綢分明能感覺到脖間突然一涼,似乎滲出血了。
“也許是看錯了吧。”紅綢無奈的笑笑,她是有意告訴微微有人來了,可微微卻做出如此大的反應,而當刀子抵著她脖子時,她才醒悟,眼前這個女子,已經不是平日那個對自己有說有笑的微微了,也不是那個因為巧月的離開而傷心不已的微微了,她已經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繼而又一笑“我以為是隻山雞,未見過,一激動便…”
微微將信將疑的將刀子從她脖子上放了下來,瞥了一眼被劃出一道血痕的脖間,也不說什麽,便轉身繼續蹲在火堆旁。
不知過了多久,微微已經抵擋不住困意的襲來,她轉身又扯了扯紅綢手上與腳上的繩子,發現並沒有鬆動的跡象,放了心,才找了個幹淨的地方躺下了。
紅綢一直盯著窗口,直到一個穿著紫衣的影子突然從窗外輕快的跳躍進來時,她突然覺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