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瀟湘,景致已不同往日了,湖中映景,景為樓照,幾人租了條船,喚了個船夫,坐在上頭任由過往的風將船漾的來回遊走。

三年多前,瀟湘還是個不太繁鬧的地段,沿湖的地兒也隻有著一兩家酒樓飯館,不似的今日燈連燈樓接樓。

換做以前,也不太見到這麽多得紅樓佳人遊著湖唱著歌,悠遠的琴音伴著清揚的歌聲在這不大不小的瀟湘湖上來回蕩漾。

佳人們多半是不遠處幾十樓中的哪家姑娘,各個生得明眸貝齒,嬌媚可人,有的坐在船頭談著琵琶,唱著小曲,又或是跳著歌舞陪著酒水,在這不大不小的瀟湘湖上倒也算是一道風景吧。

八人分了兩條船,為了避免剛才的尷尬,唐笑便把唐子冉分到張陽他們那兒去了,又從他們那兒抓了個寶玉言過來,於是就帶著巧月紅綢四人一船,寶玉言當然樂意,這美景美人還有剛從路上買的幾壇美酒,人生三大樂事聚在一起,他還不快活賽神仙。

船是敞篷的小船,不小剛好夠四人坐,劃船的是位年邁的老人,年紀雖大,但絲毫不影響他劃船時的靈活度,唐笑說“老頭兒,我們是來看景的,不是來賽龍舟的,你劃這麽快幹嘛。”

那老人喉嚨高亮,但耳朵不好,便以為別人和他一樣的,所以就用了比剛才更大的聲音回答他“這兒沒啥好看的,你瞧著,我劃到前麵去些,那兒才好著呢。”說話的同時也不落下自己手裏的活兒,這一下一上的動作靈活的到像是年青小夥兒。

唐笑撐著腦袋,靠坐在床篷處,好笑的對老人說“老頭兒我們不去別處,就在這兒轉轉,你就別劃了,一道坐著吃些酒吧。”

那老人似乎沒聽明白,自己猜了幾分意思,認為唐笑是讓自己劃慢些,點了幾下頭,就放慢了手中的動作,但依舊還是劃著。

寶玉言看了,對著這兩人無語,隻嗬嗬一笑“一個耳背兒,一個眼拙兒。”

巧月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那老人耳背不假,但唐笑為何是眼拙呢?帶著些疑問看他,寶玉言低頭一笑,道“你不見這兒都是人擠人麽,哪裏來的景好看,那老頭兒不嫌麻煩想給我找個安靜地,隻是這唐笑哥兒卻寧願在這看人,你說這不是眼拙麽?”

這話一出,唐笑不願意了,趕緊反駁“這兒都是人,是不假,但要按著那老頭兒去遠處,也不瞧瞧別處都是黑燈瞎火,你是看景呢,還是看鬼呀。”

巧月輕輕的拉了拉紅綢的袖子,低頭輕說“小姐,我瞧著這些人都是活寶兒呢?”

“怎麽說?”

“先不說這兩個,單是那張家兄弟和李斯大人鬥嘴就有夠好玩的。”想著還把剛才在馬車上發生的事給紅綢說了一遍。

紅綢聽了之後也覺得十分好玩,便笑著對唐笑說“看來那老話說的沒錯。”唐笑睜大眸子看她“什麽話?”紅綢想了一下,又掃了剛才鬥嘴的兩人說道“物以類聚唄。”

安靜了三秒,才有人哈哈大笑,唐笑雖然也聽出了紅綢說的話不像是誇獎,但還沒明白,巧月隻是低頭輕笑,也不出聲,而一向莊重的寶玉言沒忍住,竟毫不顧忌的笑出聲。

紅綢問他“唔,寶玉言果真不同常人,不待思索就知道了意思?”寶玉言眼珠轉向左側,瞅了一眼,道“聽是聽出來了,不過姑娘難道忘了你這話兒說著還把你自己繞進去了?”紅綢扯了扯嘴角“我當然不能和你們相並論的。”寶玉言點頭稱是,又將身子傾了過去,附耳道“偷偷告訴姑娘,我也不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這本是十分隨意的動作,但在唐笑卻是極其曖昧的,他一直覺得紅綢是要嫁給七哥的,況且七哥也是對她極為喜愛的,而方才兩人這樣有說有笑的,讓他這麽個當弟弟的覺得,紅綢這是潘金蓮遇上西門慶阿,唐子冉就是那可憐可歎的武大郎,而自己當然就是要懲處他們的弟弟武鬆了,想著想著就怒煞心頭,也不知道腦袋裏想的不能說出來,張口就講“寶玉言你這是奪人之妻…啊!”還沒等啊字說出他那一向視若瑰寶的臉蛋就被紅綢拿著船槳狠狠的打了三下,打完之後,紅綢才將船槳輕輕的遞回搖船的老人,那老人愣了一下,也沒明了這些年輕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心裏想阿,估計是兩人是夫妻吧,這樣一想也就通了,自己年輕那會兒不是和家裏的老婆子也是這樣,不過這事平常的緊,床頭吵架船尾和麽。

紅綢這個舉動讓寶玉言看的大為吃驚,有些哆嗦的開口“姑…娘,他說的可是我。”我還沒說什麽,你激動什麽阿。

紅綢回眸一笑“那你以為他嘴裏的那個妻是誰?”唐笑捂了捂自己被敲了三下的臉,上頭還帶著些伴著水草的湖水,擼了水草氣呼呼的對紅綢說“你這小時候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前些日子以為你改了些脾氣變得溫婉了,哪裏想到還是和以前一樣,你,你,按你這個脾氣以後哪裏能嫁人,就算嫁人那也得守活寡。”說到守活寡,他才猛然意識到紅綢以後要嫁的人極可能是他七哥,連忙改口“你等著吧,日後就算嫁了人你也無子送終。”人在氣極之時是理不清頭腦的,況且紅綢打得又是他最為愛護的臉蛋,這麽幾下雖然不重,但讓他也失了許多麵子,要是沒有外人在那也就算了,但偏偏是有外人的,而且還是三個,這樣被人當中打了三下臉,別說是別人都是極氣的,換了他這樣的皇子又怎麽能還有理智這種東西。

噗,唐笑本來就被紅綢這一舉動嚇得不輕,拿起酒來想定定神,酒沒下肚,又被唐笑這句話給逗得不輕,擦了擦嘴角道“你不是總在我們麵前說紅綢姑娘以後要嫁的是你家七哥麽,你這麽個咒法不是把你家七哥都捎上了?”

紅綢是怒極了,本就被唐笑騙來吃飯十分不高興,而後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邀了唐子冉,在自己想回去的時候,他居然還將馬夫給叫回去了,現在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言詞詆毀她,這樣的行徑換了別家女子也沒這麽大性子忍到現在。

巧月在一邊暗暗的高興,小姐你這一記打得好,像是這樣的人就該打。

紅綢小的時候一向是個乖巧的孩子,也不知什麽時候起的,那個一向可人聽話的小豆丁變得不同了,再也不像從前一樣,在別人欺負她家姐姐的時候會站出來和別人拚命,也不同於以前看到隻螞蟻都不敢踩了,而是變得刁蠻、不通情理、任性。

記得有一回,自己說了她幾句,這丫頭還拿著肮髒的掃把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臉,因為這事他還跟她鬧起變扭,原以為她會紅著眼睛來給自己道歉,就像四歲的時候紅綢弄壞了自己最喜愛的陶罐兒,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的可愛勁,隻是這次她並沒有來,久而久之他倆也就疏遠了,後來再次和好還是在唐子冉的生日那天,他們才真正的冰釋前嫌了,所以今天被紅綢這麽三下之後,無疑不會讓他想起童年時的不好記憶,氣的讓他惱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