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洞。”魏榔頭一摸下巴,沉吟了半響,還是無奈地搖搖頭,“沒聽過,起碼在奇乾這嘎達(地方)是沒聽過。”

“那你覺得它會在啥地方。”老魏頭兒不死心,非要從魏榔頭那裏弄出點兒有用的信息不可。

“既然是洞,那就必須得有山,在北部原始林區這一塊兒,有山的地方,無非就是奇乾以北2公裏的小孤山和黃火地,再就是恩和哈達,可是,那裏是北部原始林區的腹地,自古就是生人勿進,進者必死,你不會真想去造量(嚐試)一下吧。”魏榔頭驟然瞪大眼睛,有些吃驚地盯著老魏頭兒。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現在已經不是我想不想去了,而是必須去。”老魏頭兒搖頭苦笑,臉上多少有些被逼無奈的苦澀。

魏榔頭兩條濃黑的眉毛一擰,犀利的目光盯向我們,似乎在琢磨我和沈涵究竟是什麽來路,能把在滿歸說一不二的老魏頭兒難為成這樣。

見魏榔頭如此表情,我不禁在心裏將善於演戲的老魏頭兒的祖宗八輩挨個撅(罵)了一遍,你個老東西,分明是你見財起意,主動答應了當我們的向導,這會兒又裝孫子扮苦逼,挺大歲數了還滿嘴跑舌頭,你也不怕遭雷劈。

見我惡毒地看著低頭無語的老魏頭兒,魏榔頭正想和我說點什麽,忽聽得外麵人聲鼎沸,還夾雜著叫罵聲,拍桌子聲,就好像突然來了千軍萬馬似的。

“這幫損犢子,肯定是又有輸激眼了的找碴打起來了,我出去看看。”魏榔頭聽見外麵有人打起來了,丟下我們,麻利地起身出去查看彈壓。

我天生就是好熱鬧的主兒,這種場麵豈能錯過,於是也緊跟著魏榔頭出去了。

見我要湊熱鬧,沈涵有些不放心,也跟著出去了。

一見我們倆個都跟了出去,老魏頭兒遲疑了一下,也走了出來。

我們三個人跟著魏榔頭來到大廳,就見那些剛才賭錢的漢子們拎著板凳,握著刀子,正一臉怒容地和另一夥人對峙,相互高聲謾罵著。

見魏榔頭來了,剛才和老魏頭兒開玩笑的漢子趕緊匯報:“魏大當家的,這幫有娘生沒爹管的王八犢子一進門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要揪人,還他媽罵罵咧咧的,啥JB玩意兒,找事兒呢嗎。”

魏榔頭先是左手下壓,示意自己的人閉嘴,繼而朝那一夥人裏麵的一個身高不足一米七、紫臉盤、金魚眼、正一臉無所謂的冷笑的漢子一抱拳:“韓頭兒,咱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這是啥意思,領著一幫弟兄來我這裏顯威風、砸碼頭是嗎。”

那漢子應付事兒地向魏榔頭隨意拱了拱手:“魏大當家的言重了,我韓老六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踩你老人家的碼頭,今天來,我是要為自己兄弟討個公道,請老哥交出三個打我兄弟的生風子(陌生人)。”

“大哥,就是他們三個打得我,臥槽尼瑪的。”這時,從韓老六的背後冒出一個鼻青臉腫、一臉血嘎巴的漢子,用手一指老魏頭兒、沈涵和我,恨恨地罵了一句。

我仔細一瞅,忍不住撲哧樂了,誰呀這是,嗨,就是剛進村時被我們一頓海扁的那個粉刺臉,這小子先是被我用拳頭和黑手機一頓砸吧,隨即又被老魏頭兒沒頭沒腦地一通狂踢,這腦袋都腫得變形了,眼睛上還帶倆淤青的黑眼圈,乍一看還真跟挺胖乎乎的熊貓似的。

“咋回事兒,老魏。”魏榔頭也有點含糊,就回頭問麵無表情的老魏頭兒。

老魏頭兒隨即將粉刺臉兩個家夥酒後欲調戲沈涵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韓頭兒,這事兒可就是你的兄弟理虧了,要我說,你到應該關起門來好好管教一下手下,別到處給你丟人,有損你的威名不是。”魏榔頭聽明白了前因後果,說話的底氣也足了,對韓老六是明勸暗諷。

“草,都說魏大當家的護犢子,這話一點不假,我的兄弟一個被打成這個損色(sai,三聲),另一個躺在炕上趴窩,你還整我一身不是,這他媽還有地方說理嗎,看樣子,你老哥今天是不打算交人了,對嗎。”韓老六用小指扣扣耳朵,一邊彈著耳屎,一邊斜眼瞟著魏榔頭。

“老鬼飯店開門納客的第一天,我就對關二爺發過誓,離了老鬼飯店我管不著,可人隻要在老鬼飯店裏一天,我就要保證他的人身安全,難不成韓頭兒想破了我的例。”魏榔頭目光如錐地射向韓老六,一股殺氣陡然激蕩在大廳之間。

“嗬嗬,老哥這說的是啥話,你借我個膽兒我也不敢在這裏扯事兒啊。”韓老六一聲幹笑,用手揉了揉右太陽穴,一咧嘴,“不過,這幾個人總不能一輩子就躲在這裏不出去吧,沒事兒,山不轉水轉,咱們慢慢玩兒,走了,兄弟們。”

韓老六惡狠狠地看了我們三個一眼,又朝那些隨時準備拚命的手下吆喝了一聲,就想離開老鬼飯店。

看著韓老六的背影,我忽然喊了句:“韓頭兒,請留步。”

見我喊他,韓老六明顯有點意外:“你啥意思,要想解釋一下就免談了,在這裏,最好的解釋就是用刀子說話,把仇人插了,你也就省得解釋了,哈哈”

“韓頭兒,你最近是不是總偏頭疼啊。”我沒理會韓老六的話,而是提出了一個就連沈涵都有點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韓老六也有點兒懵圈(糊塗)了:“是,我最近是,啊,右半拉腦瓜子跟針紮似的疼,疼得直惡心……不是,你他媽磨磨唧唧半天,到底想說啥。”

“我能治好你的頭疼病。”我迎著韓老六眼睛裏駭人的凶光,一字一頓地輕聲說道。

在用眼神和我交鋒了一會兒之後,見我毫不示弱,韓老六先開腔了:“如果你能治好我的頭疼病,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如果你隻是光說不練的嘴把式,對不住,我會三刀六洞,親自送你上路。”

“楊小凱,你在搞什麽鬼,我求你了,你別老是搶著出風頭好不好,這會害死你的。”沈涵一向對我和胖子沒信心,這次也不例外,但發自內心的擔憂之情,還是溢於言表,令我怦然心動。

“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不過,你最好有個心裏準備,一會兒要是看到啥離奇的東西,可別大驚小怪嚇著自己啊。”我朝沈涵擠咕擠咕眼睛,胸有成足地一笑。

胖子不在,這裏麵的所有人歸攏到一起,估計算得上懂陰陽的也就我一個人,因此,我能用天眼看到現場包括沈涵在內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一些很有意思的事兒,也正是憑藉這一點,我才臨時想出了化解與韓老六結下的梁子的辦法。

其實,剛一見到韓老六的時候,就我看到一個長著一張核桃臉、衣衫襤褸的老太太正騎在韓老六的脖子上,一臉怨毒地不停地用又長又髒的手指甲掐韓老六的頭皮,隻是,那老太太的雙眼好像被人硬生生挖走了,隻留下兩個血赤呼啦的黑窟窿。

可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對那個老太太視若無睹,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樣,而且,那個老太太雖然看起來瘦骨伶仃的,可要是騎在人的脖子上,想必也不會太好受。

可是,那個韓老六似乎並沒察覺到脖子上有什麽贅物,所以,即便是不看到韓老六眉宇間那一縷黑氣,我也知道,韓老六這是惹上了髒東西,才會引發偏頭痛的。

於是,我再次將目光鎖定在那個老太太,確切說應該是鬼魂身上,準備讓這些一天隻知道打打殺殺的棒槌們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