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胖子要對那船夫動手,黎叔兒大驚失色,剛要出言勸阻,那船夫身形一晃,一個翻身就往水裏紮了下去,並悄無聲息地沒入水中,水麵波瀾不驚,就好像根本沒有物體破開水麵一樣,
不過,就在那船夫身體倒轉的一刹那,他的蒙麵黑紗和身上的黑袍子還是被撩起來了一小塊,露出了一張就像雞蛋一樣光滑的、沒有五官的臉,以及一條粗大的蛇尾巴,
胖子當時身形就凝滯了,我和沈涵也象活見鬼了一樣愣在那裏:這個滿身鬼氣的船夫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見那似妖如魅的船夫紮入水中,黎叔兒大叫一聲“不好。”,隨即便一手一個地抓住我和沈涵,正要再用腳夾著胖子飛起來的時候,那條黑色小船就像風化的石頭一樣,瞬間就化為了無有,黎叔兒我們四人一下子就掉進了河裏,
幾乎就在我們落水的同時,就見河麵再次沸騰起來,不用說,肯定是那些冉羽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正遊過來準備享受一頓豐盛的大餐,
這黑水的浮力很大,黎叔兒、胖子、沈涵和我都漂在水麵上,放眼望去,那水麵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擠滿了那魚頭蛇身的冉羽,正翹著桅杆一樣的蛇尾朝我們遊了過來,
看著那些已經露出了滿嘴尖利白牙的冉羽,以及那通紅的死魚眼,我當時就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傻愣愣地僵在水裏,不知所措,
胖子和沈涵比我也強不哪兒去,也都是呆立在水中,一腦袋黑線,
見我們仨都被這駭人的場麵嚇得束手待斃了,黎叔兒一聲大吼,飛身從水裏躍起,同時兩手交替向河麵扔出黃色的符紙,嘴裏則不停地念著咒語:“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七魄解冤結咒,眾生多結冤,冤深難解結,一世結成冤, 三世報不歇,我今傳妙法解除諸冤業,聞誦誌心聽冤家自散。”
那些符紙落到水麵後,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圍著我和胖子,還有沈涵組成了乾、坤、震、坎、離、巽、兌、艮的先天八卦圖,並隨著黎叔兒念咒語的語速的不斷加快,相繼發出了昏黃的光芒,
那些冉羽對這道有符紙組成的額八卦圖似乎很畏懼,在遊到距離八卦圖約兩步遠的距離之後,就不在往前遊,但又心有不甘,遂在符紙周圍徘徊遊動,似在伺機而動,
那八卦圖外麵的冉羽越聚越多,水麵上全是滑溜溜的黑色脊背與翹起來不斷抖動的蛇尾,看得我們身上一層一層地起雞皮疙瘩,不寒而栗,
見符紙暫時阻止住了那些冉羽,黎叔兒停在半空,大聲問我們道:“你們試試,看能不能飛起來。”
我和胖子,還有沈涵此時見那些冉羽一時之間無法傷害到我們,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兩手一拍水麵,想借力躍起,可是,我們的衣服在浸了黑水之後,竟然象鐵甲一樣沉,此時別說飛身躍起,就連我們想在水中劃動一下身體都很困難,
見狀後,黎叔兒歎了口氣,落到水麵,伸手從胖子的後背上抽出那兩柄玄鐵劍,而後單足一踩最靠近河對岸的胖子的頭頂,將右手的玄鐵劍用力向河麵虛劈下去,那粘稠如油的河水立即一分兩半,兩側各出現一道瀑布一樣的水牆,並露出了河底小山一樣的累累白骨
“快走。”黎叔兒用腳用力一踢胖子的後背,胖子就像被彈弓射出的彈丸一樣,踩著那白骨鋪成的河床,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河的對岸,
隨後,黎叔兒用腳一點河麵,再次躍身到我和沈涵跟前,見沈涵正緊緊地抱住我的腰,黎叔兒微微一點頭,一個擰身倒翻,將手中的兩柄玄鐵劍分別從我的左右腋下穿過,我就感覺象被兩隻強有力的大手架著一樣,騰雲駕霧就開始向河對岸飛去,
“抓緊我,別鬆手。”慌亂中,我朝身後的沈涵大聲喊道,
兩柄玄鐵劍飛行的速度奇快,盡管那兩道水牆已經開始慢慢聚攏,但我和沈涵還是在它們並攏之前,踩著那“哢哢”作響的白骨上了河岸,
黎叔兒幾乎是與我們同一時間到的河對岸,
我沒有理會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胖子,一屁股跌坐在布滿了五彩鵝卵石的河岸上,呆呆地看著河麵上那些正在慢慢散去的冉羽,突然有一種想大哭幾聲的感覺,媽逼的,可嚇死我了,
沈涵也是麵色慘白,被嚇得不輕,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隻能是捏捏她冰涼的小手,權作一種鼓勵,
胖子因為被我們早到幾分鍾,此時已經恢複了幾分常態,他一骨碌爬起來,突然“哎呀”了一聲,
我一驚,回頭看向胖子:“咋啦。”
“嗬嗬,他媽邪門了,我的衣服全幹了,一點水都沒有了嘿。”胖子看著渾身上下響幹響幹的鬼差製服,大驚小怪地嚷道,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看了看沈涵,果然,我們倆身上的衣服也是幹幹爽爽,壓根就好像沒被水浸過似的,
“這叫業河,那水是弱水,一沾身便有千斤之重,但一離水麵便無風自幹。”見我和胖子,還有沈涵還是一臉的懵懂迷茫,黎叔兒一笑:“這業河是鬼差用來甄別那些鬼魂是否生前造過殺人放火、坑蒙拐騙等業孽的,隻要是生前有過這些行徑的,其鬼魂乘船渡河時,必然會在河中心落水,並在遭受冉羽的啃骨噬心之後,沉入業河河底,需得受滿一千遍冉羽的淩遲之刑之後,方可進入六道輪回。”
“可是,這既然是地府設立的光明正大的一處辯鬼的設施,那個腦袋長得跟葫蘆似的孫子咋還收費呢,完了沒錢就給扔河裏,這他媽都趕上索馬裏海盜了,啥JB玩意兒嘛。”胖子一提起那個長得很怪異的船夫就氣不打一處來,張嘴開始罵街,
“嗬嗬,那個船夫叫燭尹,原來這業河裏麵有很多的燭尹,後來這裏變了禁地,就被抽調到其他的鬼門關去了,隻留下這一個燭尹看守業河,想必它也是對此心懷不滿,想勒索點錢財去打點一下判官,給自己換個崗位吧,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我操,,叔兒,地府裏也帶花錢辦事兒的啊,不是吧。”胖子一驚一乍地看向黎叔兒,似乎對地府裏也有腐敗行為很是吃驚,
“這有啥驚訝的,陽間啥樣,地府就啥樣,甚至有些方麵還有過之無不及,呆久了你們就知道了。”黎叔兒淡淡一笑,似乎對此早已是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了,
“好了,咱們快走吧,過了這裏,離三色石就不遠了。”黎叔兒看了看眼前越來越濃的霧氣,催促我們動身,
“叔兒,這裏麵,不會再有啥驚喜了吧。”胖子一麵撿起落在岸上的兩柄玄鐵劍插到背上,一麵有點兒心虛地看向那看不清虛實的霧靄,期期艾艾地問黎叔兒,
“不會了,這裏離酆都鬼城已經很近了,那些惡鬼怨靈就是在窮凶極惡,也不敢在這裏起幺蛾子的,對了,你這說倒是提醒我了,那啥,小凱,趕緊把那仨清朝的鬼魂放出來,一會兒萬一碰上別的鬼差,別再穿幫了。”
我依言喚出那三個清朝的“農民工”,黎叔兒又再次囑咐了那三個鬼魂一遍,這才領著我們一行鑽進了濃霧裏,
濃霧裏涼絲絲的,就像早上山林裏起得大霧一樣,而且霧氣裏麵到處都是高可參天的大樹,密密匝匝,粗壯結實,不過,唯一讓人感到有點兒費解、甚至是恐懼的是,那些樹上都掛滿了鐵鎖鏈和紅布條,看起來就像是樹藤一樣,讓人總覺得有一種進到了渣滓洞刑訊室的陰森之感,後背直冒涼氣,
這片森林很大,我們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走了出去,離開樹林,眼前的霧氣也開始稀薄變淡,我們揉了揉濕漉漉的臉頰,才發現我們置身於一座高大巍峨、蔓延不絕的青色大山的腳下了,
“這叫赭陰山,過了這座山,拜過三色石,就到了酆都城的地界了。”黎叔兒看了看那座山勢嵯峨陡峭的赭陰山,一擺手,“都別愣著了,爬吧,一會兒酆都城的城門都該關了。”
我們跟在黎叔兒後麵,手腳並用地往山上爬去,這赭陰山甚是陡峭,有些地方簡直就是刀削斧切一般,我們就像攀岩一樣,需要抓住凸起的石塊,一寸一寸地往上挪,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了山頂,
山頂驟然變得平坦起來,陰風習習,薄霧氤氳,一個尖頂翹簷的涼亭坐落在那裏,亭子中間,立著一塊一人來高、一抱粗的黑色鵝卵石,上麵大書一個篆體的“死”字,
“拜拜吧,這是三色石中的死石,是提醒那些鬼魂,自己已經是正兒八經的鬼魂了。”黎叔兒看看我們和那三個清朝“農民工”,率先朝那死石拜了三拜,我們也照貓畫虎地拜了三拜,
下得山來,在赭陰山的半山腰,我們又看到一處涼亭,內也有一塊半黑半白的大石,上書一個篆體的“悟”,我們又是依例三拜,
山腳下,再次碰到了一個涼亭,內有一塊流光溢彩的乳白色大石,上書篆體的“生”字,
“拜過生石,鬼魂就算參透了死亡、徹悟、投奔新生的人生五味,亦即真正進入酆都城的地界了。”指著生石後麵那座氣勢恢宏的古城,黎叔兒告訴我們,那裏就是酆都城的入口了,
順著黎叔兒的手指方向,一座有著高聳箭樓和雄偉城牆的古城出現在我們的眼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