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界,偌大的魔宮中。

或許是花園看的太久,開始膩味了,某人終於正正經經的安身在魔宮之中,隻不過,卻不是那議事的大殿,而是裝飾華美,並且擁有一張柔軟舒適大床的寢殿。

而那個如常向他家尊上匯報事宜的人,當然絲毫不想感激他家尊上從那晃眼的花園,換到這柔軟無比的大床上來。

甚至,即墨焰月有點懷念那個有著紫色魔日的花園,至少那時候,他家尊上,還是坐著的…

瞧著那個著一件輕軟的絲錦睡袍,側臥在床上,用一隻手支著頭,麵色愜意無比的某人,即墨焰月忍不住腦門上的青筋抖了抖。

壓了壓那無名的火氣,即墨焰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怨氣重。

“尊上…您醒了嗎,臣下可否開始?”到底還是容忍力不足,那聲音怎麽聽都是有點衝。

蚩晏息慢悠悠的,極其舒爽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才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的看了一下眼前立著的人,撐起身子,換了一個比較舒適的靠姿,擺擺手道:“說罷…”

即墨焰月終於忍不住瞪起眼,目光帶著淩厲的殺氣,射向那躺在軟枕上的人。

蚩晏息訕訕一笑,頓時正襟危坐,除卻他那件隨意披在身上的睡袍,和整個軟錦大床做背景,倒是有點妖魔界魔尊的派頭。

即墨焰月知道,對於有些人,他永遠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他。所以他開始念手上的文書。

“仙界出動天兵約三千名,開始在三界到處緝拿我妖魔界之人。”

蚩晏息笑了笑,沒說什麽。

“闡教派出弟子三百餘人,其中四代弟子一百人,由懼留孫的弟子土行孫帶領,封印了我們在人界的幾處修真門派,用的封印是全是死封。”

蚩晏息冷笑:“要做壞事都這麽畏首畏尾,這些人,永遠卸不下那虛偽的麵具,無趣,無趣的緊…”

即墨焰月的目光閃過一絲冷風,似笑非笑道:“尊上說的是,我妖魔界的手段就顯得光明磊落很多,隻是血洗了十幾處玉帝頒發了仙門令的山門而已,雖然未留活口,但是起碼他們能很快投胎再來一次。”

蚩晏息拋去讚揚的一眼。

“還有一件事,想來尊上會有些興趣…”即墨焰月微笑了一下道。

蚩晏息挑起眉,靜待下文。

“五行門的掌門長垣說,近來有人對他的小徒弟非常感興趣,仔仔細細打聽了很久,他也事無巨細的說了,據他看來,那人似乎是廣成子坐下的殷郊。”

蚩晏息“哦”了一聲,抬首撐起有點困了的頭。眯著眼沉默了半天,睡著了一般,即墨焰月卻也不急,隻是靜靜地等著。

“依你看,那日的情形,該如何解釋?”半響蚩晏息沉著聲問。

即墨焰月似沉吟了片刻,搖頭道:“我不能肯定,我想也沒人能夠肯定,如果能做出判斷,廣成子也不會派自己的徒弟親自下凡查證。”

蚩晏息點點頭,繼續道:“那丫頭的姐姐怎麽說?”

即墨焰月卻微微蹙眉,緩緩道:“她也是很震驚,不過…不過臣下覺得,她說的話,都不可信。”

蚩晏息揚起眉,訝異一下。

“臣下甚至覺得,她是故意殺了花妖的。”即墨焰月目光中閃過些許淩厲。

蚩晏息再次眯起細長的桃花眼,半響幽幽歎口氣,將身子重新送回鬆軟舒適的錦墊上,撫著額道:“唉,如今連這麽個小小的狐妖都如此有心計,倒叫本尊如何自處,如何自處啊…”他幽幽的歎著,表情更似是極其收到打擊。

即墨焰月忍住了沒拆穿他借機使然的小計謀,哼了一聲,沒說話。

蚩晏息將自己的姿勢拾掇的舒適了些,抬首嗬嗬笑道:“焰月也別站著嘛,坐下坐下…”然後伸手拍拍自己旁邊散亂無比的床鋪。

即墨焰月額頭青筋再次跳起,忍了半天,慢慢俯了俯身,冷靜道:“尊上若沒有其他吩咐,容臣下先退下去。”眼不見心不煩,他還是趕緊離開,省的忍不了脫口說出心裏那話,他倒是不怕受懲罰,隻是怕壞了他身為臣子應有的儀態。

蚩晏息微笑著擺擺手,即墨焰月正要退下,他又忽然開口叫住他。

即墨焰月停住,抬首詢問:“尊上可還有事?”

蚩晏息道:“咱們的客人,通天教主的傷勢,可曾好了?”

即墨焰月回道:“應該已經痊愈,隻是那煉妖壺,或許有一陣子不能用了…”

蚩晏息點點頭,沉吟了一下繼續道:“將教主他老人家如今住的那座西魔宮,連同大魔河以西的那片魔域全贈給他老人家做院子,告訴他老人家,向他問好。”

即墨焰月聞言皺起眉,沉聲道:“尊上,拉攏他是應該,這樣將妖魔界三分之一的地域全給他,會不會有點太過了?”

蚩晏息微笑道:“你以為通天教主喜歡本尊這魔域,鴻鈞老祖唯一的三個徒弟之一,即使如今背棄鴻鈞,他骨子裏想要的,還是仙界那片地域,拿他不需要的東西,換取我們需要的東西,豈不是很劃算的交易?”

即墨焰月挑眉,了然。

“子曦和應龍呢?”蚩晏息又問。

“還是跪在西魔宮門外,如今已有十日之久。”

“這次這老頭倒狠得下心。”

“臣下卻覺得他一定會原諒他們。”

“為何?”蚩晏息問。

“如若打定主意不願,那他們便連跪著的機會都不會有。”即墨焰月淡淡地道。

蚩晏息唇角再次勾起讚賞的笑,有了他家焰月,他一定可以繼續睡上十天半月,想到此,某人舒服又安心的合上眼。

即墨焰月瞪他一眼,卻隻能無奈地歎口氣,退出屋子。心想,幸虧他家主子對外貌要求苛刻,四海八荒中也沒什麽人能入得了法眼,否則他豈不是得多伺候幾位主母!

躺在床上的蚩晏息又慢慢睜開眼,目光變化不定,嘴唇微動,隱隱約約可以聽見他低喃著三個字眼——

“蘇曉夭…”

好不容易被人惦記了一下的某人很應景的“阿嚏”一聲,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噴嚏。

蘇曉夭十分詫異的揉了揉鼻子,心道,貌似不冷啊…

據啾啾所言,所謂的“天極玄冰”是玄冰的一種,在上古之時曾經遍布蠻荒極地,隻是眾神大肆滅絕蠻荒凶獸,那從混沌初開便衍生在極地中的極寒之物,也全數消失,眾神也未能知道為何。

蘇曉夭忍住了不問啾啾,為什麽連眾神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會知道,隻靜靜的等著她說的關鍵字眼,那“天極玄冰”到底是什麽!

“其實,那天極玄冰如今便在這寒月洞中,這裏的玄冰凝結了十幾萬年之久,雖然不如那從混沌初開隻是的玄冰冰寒,但是也應該生出了玄冰之心,也就是所謂的‘天極’玄冰,之所以稱之為‘天極’隻是因為它從蠻荒極地的混沌天衍生而出,取混沌天之極寒生成,用此來治療同為混沌衍生的地獄岩漿,應該可以驅除那殘留體內的熱毒。”

啾啾一本正經地說,蘇曉夭也極其嚴肅的聽著,雖然她還是不懂什麽是所謂的“天極玄冰”,不過她終於聽到了重點——

那東西,就在這寒月洞中。

所以她趕緊東找西找,卻始終沒看見一塊形狀有點奇特的玄冰。

啾啾用極其鄙視的眼神看著蘇曉夭,無奈道:“如果這麽容易找,你以為還用等你來嗎?”

蘇曉夭極其無辜的“哦”了一聲,眼巴巴的看著啾啾。

啾啾極其“耐心”的講解了半天,蘇曉夭才明白,所謂的“玄冰之心”得用意念跟玄冰交流,跟玄冰討要才行。

蘇曉夭盤膝坐在寒月洞中央,慢慢將心神沉下去,讓自己的思緒空靈,嚐試著感受啾啾所言的“玄冰之靈”。

這個過程是個極其漫長又艱難的過程,而且事情遠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

她倒是很容易就和玄冰交流上了,但是,當她表示想要人家的心的時候,歡快友好的玄冰們登時憤怒起來,周遭原本溫和的溫度也登時降了下來,蘇曉夭隻覺得全身都在瞬間結冰,寒意透入靈魂,她的思緒也變得緩慢,而元神似乎被一團極寒包裹在其中,而那些極寒之物,正是那些憤怒的玄冰。

啾啾在看見蘇曉夭臉色身上結上一層霜的時候,小小的麵容上全是擔憂之色,可是她卻咬著白色的嘴,仿佛早料到一切一般,繼續看著蘇曉夭。

“孽畜,你倒真是膽大妄為啊!”空寂的寒月洞中忽然響起一個冰冷勝過玄冰的聲音,啾啾的小身軀瞬間一抖,顫巍巍的睜大眼睛。

“見過道君。”啾啾垂下頭,全身的羽毛都在顫抖。

寒月洞中憑空顯出一個人,正是那自稱道君的神秘道人,俊逸完美的麵容上結了一層寒霜,那眼眸也不帶任何溫度的看著啾啾,仿佛她已經變成眼前的死屍。

“看在丫頭的份上,本君給你一句辯解的機會,說罷!”神秘道君袍袖一甩,冷哼道。

啾啾抬起眼,卻已然已經平靜,緩緩道:“請道君責罰,小妖隻是為了自己!”

“哼,你倒還算誠實!”道君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