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著手腕上的手環,目光落在太上老君身後的那麵古舊斑駁的山水畫上,牆麵似乎更加陳舊了些,連其上的墨跡都淺淡了許多,有些地方已經模糊不清,我忽然覺得,這畫似乎同上次我看到的不甚一樣了,可是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西華目光微冷,漠然道:“老君終於決定不隱藏了嗎?”

太上老君摸著那麵斑駁的牆麵,目光由熱切變成癲狂,怪異的笑著看著西華和我道:“今日你不該來,你以為老君在那丹爐之中沒有法子對付你嗎,隻是還念著幾分師兄弟情誼而已,有心讓你遠離這件事,隻是你全然不明白老君的好意,既是如此,便一同看著吧,有時候,好奇心太大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西華蹙眉,太上老君說完話便朝著我看來,那目光忽然變得無喜無悲起來,好似悲天憫人的西天佛祖,我怔愣住,驀然聽見西華在我耳畔低吼一聲,我恍然清醒過來,卻見自己手腕不是何時裂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鮮血汩汩的冒出來,沾染了那淡粉色的手環,手環驀然變成赤紅色,爆發出豔紅的光芒來。

我驚愕無比的看著,西華拉起我的手,迅速在我手臂上的穴位上點了幾下,可是手腕上的鮮血卻依舊止不住的流出來,卻一點也不掉落下來,竟全然被那手環吸了去,手環越發的嫣紅,那赤紅色的光芒竟炙熱起來。

我感覺得到那流出的鮮血並未帶走我身上的力量,反倒是手環同心神,靈魂的聯係越發的緊密起來,手環的一切隨著血脈的相連,在我心底投射出愈來愈清晰的影響,我向西華搖頭,雖然覺得奇怪,可是我確定自己沒有受傷。

西華的目光卻越發的冷了,那樣冷冽憤怒的眼神我從未見過。

他將我的手抬起,雙手在我手腕上摸過,冰涼的真力透過傷口凝結住我的血液,手腕上隻留下淺淺的紅痕,手環的異動稍稍停止,隻是那鮮紅色並不褪去,襯著略微泛白的手腕,越發的妖豔。

我怔忪地看著西華,隻聽他冷聲道:“老君妄想借著曉夭進須彌畫境,便莫要怪西華不顧禮數冒犯師伯了!”

太上老君眯著眼笑道:“師侄此言差矣,老君隻是想幫這丫頭同須彌畫境的畫靈聯係更加緊密些而已,如此一來,對這丫頭可是受益匪淺的,丫頭身上那些神力雖然是承繼下來的,可是論起控製力和契合力還是同上古諸神差多了,老君幫了忙,隻是想讓丫頭幫老君開個門戶而已,這樣小的要求,師侄不會這麽小氣不答應吧…”

西華將我擋在身後,低聲道:“什麽都不要管,離開這裏!”

我猛然睜大眼,卻被西華猛然推開,繼而便看見漫天的金色光芒,眼睛被刺得睜不開,隻覺得軒轅劍從未如此亮過,西華的氣息和法力充斥在周圍的空氣中,濃鬱強烈的讓我覺得壓抑,太上老君的法力也迸發出來,兩道氣息碰撞在一起,摩擦出更加強烈的法力波來,周遭的一切在被波及的那一瞬間便消失不見,除卻那麵斑駁古舊的山水畫牆壁。

我的心狂亂的跳動,因那壓抑又強大的法力,更因為西華的安危擔心。

軒轅劍的光芒奪目而強悍,每一擊都能斬破空間一般,太上老君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反而落在了下風。

我卻不敢因為這樣便高興,隻因我明白西華麵對的是太上老君,誰也說不清他的法力到底已經到了如何的境界,更沒人知道他那深沉縝密的心思中,是不是又在謀算些什麽。

破碎的屋子將我們三人毫無遮擋的暴露出來,再加上這樣大動靜,太元宗的即便都是一群如同行屍走肉般的人,也早已察覺到了,幾乎太元宗所有的弟子都圍了過來,楊嬋驚愕地看著我,再看看在那麵牆壁前打得難分難解的西華和太上老君,然後遲疑了一下,上前向我略略頷首道:“見過宗主,宗主失蹤了這些日子,屬下十分憂心,隻是前前後後派了眾多弟子前去尋找,卻未見宗主蹤影,宗主如今平安歸來,屬下這便放心了。”

花奴和月奴跟在楊嬋身後,也低眉垂眼的屈膝跪下,周圍的太元宗弟子也做同樣動作,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是這太元宗的宗主,有權利指揮這些弟子為我賣命。

驟然卻覺得有些諷刺可笑,先前做的那些針對鴻鈞老祖的鬥爭,如今看來或許落在太上老君眼裏都是可笑而已,如此一想,便更加憤怒,感覺到手腕上的手環對太元宗所有弟子的控製,我狠狠轉動手環,赤色蔓延開來,我看見太元宗弟子的眼眸同時閃過紅光,繼而同時目光呆滯卻透著詭異忠誠的看向我,一瞬間,我到了嘴邊的命令卻遲遲說不出口了。

我承認,我並不是什麽好人,我自私自利,為了自己可以將別人暫且拋在腦後,喜歡的東西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實際行動卻是一點一滴的將那些自己想要的拉向自己身邊。

可是麵對這些沒有思想,隻是行屍走肉一般的太元宗弟子,我卻遲疑了,即便是我明知道命令他們加入戰鬥,西華獲勝的幾率更大,可是我的嘴張不開,我吐不出那些字眼,終於隻是徒然的垂下手臂。

沒有得到預期命令的太元宗弟子目光越發的呆滯了,看著我的目光卻隱約透著些疑惑。

我苦笑著轉頭,向身旁一臉錯愕的楊嬋道:“讓他們各自回去自己的屋裏吧,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要出來,你們也是!”

楊嬋的表情更加愕然,卻還是沒有多問什麽,揚手驅散太元宗的弟子,然後帶著花奴和月奴退到了一旁。

“保護宗主是屬下的職責,屬下等隻能退到這裏。”楊嬋不緊不慢道,聲音卻是十分堅定的。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如此想,還是礙於自己應了鴻鈞老祖的差事不得不如此,便也不再多說什麽,任由她去了。

西華和太上老君的戰鬥依舊相持不下,看到軒轅劍的光亮並沒有若半分,我稍稍安慰了些,繼而緊緊的盯著太上老君,生怕他忽然間出什麽陰招。

隻見太上老君扯著一根拂塵左右擋著西華的劍,竟隻是稍稍落了下風而已,我詫異地看著他的那根拂塵,疑惑這樣的東西怎能擋住神器軒轅劍的劍刃,而且,如今的軒轅劍還是完全解開封印的。

我想上前助西華一臂之力,可是瞅了瞅自己的手腕,卻覺得不能上前,因為剛才那一瞬間的慌神明顯是被太上老君控製了之後的結果,手腕上的這條傷口也是我自己劃破的,若是我能被太上老君控製,就算隻是一瞬,接近西華都會對他造成傷害,所以我不敢上前,隻能焦急地看著戰況的發展。

劍光和雪白的拂塵交織在一起,那麵斑駁破舊,看似隻需輕輕一推便會倒塌的牆壁,在這樣強大的雙重法力衝擊下,竟紋絲不動的屹立在原處,半點也沒有要倒塌的痕跡。

我忽然想,若是太上老君的目的是那麵牆壁,若是我攻擊那麵牆壁他會如何呢?

想到此,我緩緩抬起手,凝聚法力,緊張地看著西華和太上老君,趁著兩人稍稍離那麵牆壁遠一些的時候,運起全身的法力,閃身到那山水畫前,抬起凝聚著法力的手,狠狠地印上一掌,牆壁微微的顫動起來,我心頭一喜,接連再拍出兩掌,牆壁繼續顫動。

我正想抬頭看看太上老君的表情,卻忽然聽見西華痛哼一聲,頓時大驚,轉首,卻看見太上老君笑意盈盈的雙眼,還未反應過來,手腕被他緊緊的捏著印在那山水畫的牆壁上,手腕上的手環發出赤紅色的光芒,山水畫扭曲起來,變成漩渦緊緊的吸著我的手腕,我嚇得驚呼出聲,隻覺得整個身體要被那漩渦吸進去。

腰間驟然一緊,熟悉的氣息包裹著我,將我向後拽去,手腕驟然一疼,太上老君似乎是想將那手環從我手上扯下去,卻並未成功,手腕上的傷口卻被他再次扯開,鮮血隨著西華的動作在眼前劃過一道弧線,太上老君冷哼,拂塵一卷,拂過我的衣袖,那藏在袖中的一麵昆侖鏡被他的拂塵卷走,他似乎是不甚甘心,又轉眼看了看那麵牆壁,遲疑了一下,跳了進去。

在太上老君的身影被淹沒的瞬間,牆壁上的山水畫重新恢複先前的模樣,依舊斑駁古舊,畫麵上,似乎有個人影緩緩移動,一眨眼又消失不見。

西華輕咳一聲,我驚醒過來,忙轉身去看他,他的唇邊溢出血跡,麵色也有些蒼白,我急忙抬起手,想輸些法力給他療傷,西華卻捏住我的手,搖頭道:“皮外傷,不礙事。”

我仔細看了看,見情況的確如他所言,才放了心。然後垂下頭慚愧道:“我又自作主張,害你受傷…”

西華輕輕捏了捏我的手,輕聲道:“不關你的事,我知道你隻是想幫我而已,而且,你做的決定也並非是壞事。”

我眨眨眼,錯愕地看著西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