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碧水柔確定西華沒有事,轉首對我說。
我怔了怔,詫異道:“你不準備抓我?”
碧水柔抿了抿唇道:“如今你這樣也走不出昆侖,我又為什麽非得在這裏同你計較呢,若是師尊醒來,一定會護著你,我又何必多此一舉,開來了這裏,你一定會被抓回去,不是嗎?”
我苦笑著點頭:“說的不錯,你是沒有必要自己動手,我如今勢必是離開不了,可是若是我運氣好真的逃出去了,你豈不是就失去了這個機會?”
碧水柔挑起眉道:“那就當你將這多半的法力渡給師尊的報答吧,你若是真有命出去,以你現在的道行,對闡教也不會有什麽威脅。”
我點了點頭:“那倒也是。”
“那你還不快走,還想等師尊醒來嗎?”碧水柔冷哼道。
我搖頭笑了笑,將目光移到西華身上,他眉目如畫的樣子一如既往的讓人移不開眼,我十分想就這樣裝個暈,賴在這裏不走,想再同他說話,告訴他我有多麽後悔,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告訴他我有多麽喜歡他,多麽想同他在一起。
可是事實總是令人傷心,我不能留在這裏,正如我不可能同西華在一起一樣,就在我放了鬼君,使的闡教那麽多弟子慘死之後,我就沒有資格同他在一起了,我是闡教的敵人,而西華又怎麽會同一個害死眾多闡教弟子的妖魔界的人在一起呢,即便是西華不在意,整個仙界之人也不可能接受。
我雖然不在意世俗的看法,可是卻無法不在意世俗對他的看法,即便這些仙人都標榜著眾生平等,可是他們卻沒有幾個人真的能將終生放在平等的地位看待。
小白扯了扯我的衣角,水靈靈的眼看著我,似乎不想讓我走,我蹲下來,摸著它的頭,想說些什麽,可是終還是沒說出來。
跌跌撞撞的離開淩華殿,我的全身似乎都要散架了,沒力氣禦劍,隻能堪堪用白玉核桃的隱藏之力將自己隱身,一步步走下山。
我全身的法力隻餘下三成,如今天已經大亮,即便是沒有人發現我從冰泉底逃脫,我不能禦劍,也是決計走不出昆侖的。既然不能出去,撐起白玉核桃的隱身陣法已經十分困難,隻是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光明正大地呆著這人來人往的大路上,我若是不小心昏倒了,隻怕就算元始天尊真的故意放我走,也不好再來一次。
得先找個地方恢複一些法力,否則,我就算出的了昆侖,也會被散落在三界中眾多的神仙或者是其他門派的修煉者逮住,那時候,可不會有人再來得及救我。
隻是,去哪呢?我的腦子越發的迷糊,強打精神,睜開眼,卻見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離瓊華峰最近的神農園,守園眯著眼似乎睡著了。
我不由自主的走進去,朝著那個隻有西華和我才知道的地方。
私語花林如同記憶中的那般唯美,歡快的花朵發出沙沙的聲響,摩擦著我的耳膜,讓我的心都癢癢的,我跌跌撞撞走到園中間的那顆最大的私語花樹下,貼著樹幹坐下,終於迷迷糊糊的昏了過去。
睡夢中,我又一次回到了那片空蕩蕩的白色空間中,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到,那光線卻刺目的難受。
我眯起眼,試探性的喊了幾聲,除了聽到自己的回音之外,什麽都聽不見。
我覺得有些奇怪,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我會總夢見這裏呢,而且這種感覺又著實不太像做夢。周圍的光照的我身上漸漸暖融融的,好似有什麽東西從皮膚中滲進身體內,溫暖舒適。
我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光在閃動,慢慢移步過去,看到的卻是一個發光的符印。
形狀奇特,閃著淡淡的白光,同這片白茫茫的世界混合在一起,很不容易被發現。我試探性的摸了摸那個符印,卻生出一種無比怪異的感覺,縮回手,瞅著那個符印,猜想這個或許是個禁製之類的東西,可是不知為何會在這裏,出現在我夢裏?
而且,這個禁製似乎比元始天尊加在冰泉周圍的那個還要高端,我完全都看不懂,更別提解開了,而且心裏有個很怪異的感覺,告訴我,不能解開這個禁製。
禁製忽明忽暗,我禁不住要再次伸手,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我打了個寒戰,醒轉過來。
天色竟已到了傍晚,我還從來沒有在傍晚的時候來過私語花林,當橘金色的陽光灑在淡粉色的私語花林中時,那絢麗是難以言喻的。
我忍不住扶著樹幹站起身,伸手接住那些從樹上飄落下來的私語花,那些花瓣染上了橘金色,隨著風,似乎在我手心裏跳躍,我將鼻子湊近,聞到了淡淡的甜香味,卻恍然間憶起初次在這裏看見西華的情形,禁不住笑了笑,又覺得恍如昨日一般。
揚起手裏的花瓣,輕飄飄的轉了個圈,隻覺得呆在這裏無比的愜意,轉累了,停下來,重新坐在樹下,靠著樹幹眯起眼喘著氣。
看來那些法力還是很有用的,如今的我好像一直殘破的娃娃,連多走幾步都會喘氣,想要恢複法力,看來短時間是不可能的,紫府中那個神力凝成的淡灰色八卦似乎已經停止了旋轉,靜靜地停在那裏,已經無力再吸收外界的靈力,轉化為神力。
我試著催動紫府裏的八卦轉動,可是卻幾乎耗盡了全身的氣力,才讓真氣運行了一周天,八卦十分緩慢的開始轉動,我這才鬆了口氣,可是這樣的速度,要恢複到可以禦劍,起碼還得再等三五日才行,這麽些日子,一定會有人發現我從冰泉底逃出來了,那就隻能盼著這裏隱蔽,不會被找到了。
隻是,沒了法力,在這裏呆三天,我就算不被人發現,也會餓死…我瞅著麵前落在地上的私語花瓣,心想,到時候就隻能吃這些花瓣充饑了,這樣豈不是太過煞風景!
歎了口氣,卻猛然驚得坐起來,入口的地方響起陣陣腳步聲,我沒想到,這麽快竟就有人找到這裏,忙運氣剛剛恢複過來的一點點法力,撐起白玉核桃上的隱身屏障。小心翼翼的貼著樹幹,扭頭去看來人,卻又倒吸了口氣。
白衣灼灼,風華無雙,竟是西華。
雖然不是要抓我的人,我應該慶幸,可是西華…我自然期待看到他,可是又害怕看到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離開,他又出現在我麵前,我怎麽能說服自己,再離開一次?
西華緩緩走來,雖然臉色已經恢複如常,可是神色卻有些沉鬱,微微皺著眉頭,眼眸裏都沒有什麽神采。慢慢的靠著樹幹坐下來,我嚇得屏住了呼吸,又不敢隨便動彈,隻能屏息看著他,坐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西華靜靜地坐著,抬首望著遠處的天空,讓那層橘金色鍍在他身上,隻是雙眼卻有些無神,似乎在想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
“你又離開了,再一次從我身邊離開…”西華忽然開口,猶如喃呢一般低聲說著。
我全身僵硬,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眸裏浮現出絲絲哀,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這是在想我嗎?
我垂下眼,不讓自己發出聲響,可是眼淚卻忍不住掉落下來,滴在散落在地上的私語花瓣上,發出輕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響。
或許是我的法力太低,已經不能完全驅動白玉核桃,西華的神色驟然怪異起來,轉首看著我的方向,冷聲道:“是誰,誰在那裏?”
我嚇得愣住,西華伸手摸過來,我趕忙後退,蹭起一大片的私語花瓣,又被身後的樹枝絆倒,輕呼出聲。
西華怔住,繼而急切地喊道:“曉夭,是你嗎,是你在這裏?”
我忙捂住自己的嘴,繼續後退,可是全身卻虛軟的連站都站不起來,繼續帶起一大片的私語花瓣,更加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西華擰眉,忽然低聲念了一句什麽,我便看見袖中的白玉核桃驟然飛出去,然後落在西華張開的手中,我傻了眼,呆滯地看著西華,後者也看著我,揚起眉道:“你就隻會用這個躲我嗎?”
我無措地蜷起腿,更加無措的朝他笑了笑,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西華蹲下來,皺眉看著我,出聲問:“你怎麽躲在這裏?”忽然又想起什麽,麵色微變問:“我身上的法力,是你渡給我的對嗎?”
我忙搖頭:“不是…怎麽可能是我,碧水柔應該告訴你了,是元始天尊,對,是元始天尊!”
西華眯起眼看我:“你怎麽知道碧水柔會告訴我,你去過淩華殿了?”
我急忙繼續搖頭:“我沒有,我怎麽會去,碧水柔不是你徒弟嗎,自然是她告訴你的,怎麽會有別人,我猜的!”
“是嗎?”西華挑著眉看我,我心虛的垂下頭,忽然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心虛,猛然抬首,卻撞上西華令我震顫的眼眸。
“我有讓你將法力渡給我了嗎,誰準許你這麽做的?”
我愕然地張大嘴,半響覺得有些憤怒,冷聲道:“我也從來沒讓你救過我不是嗎,本來這件事我也不打算讓你知道,既然你知道了,就隻當我不想欠你恩情罷了,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