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蹭了蹭我的腿,我垂首看它,它看了看我,又轉首看向西華,神色好似是擔憂。
它在擔心西華…
我擰眉,伸手搭著西華的手腕,卻驚得瞬間麵色慘白。
他全身的法力竟連一成都不到了,經脈混亂,體內僅有的真氣還在胡亂的遊竄,若不是因為剩餘的真氣並不多,他的經脈都會被這股亂竄的真氣衝擊的七零八落。
紫府暗淡無光,原本應該凝聚在丹田中的丹珠竟然已經消散的隻剩下淡淡的雲煙,有氣無力的浮在丹田中。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我驚得呆住,怎麽也想不到,隻是用了那昆侖鏡的挪移一次,就榨幹了西華所有的法力,而且,這麽些日子過去了,他竟然連丹珠都無法再凝結,這麽下去,他豈不是連仙身都無法保持!
我卻不知道,使用昆侖鏡的空間挪移其實並不會耗費西華太多法力,但是若是挪移的是鴻鈞老祖的那片虛空就另當別論了,那片虛空如同陸壓道君的虛境一樣,是屬於鴻鈞自己的空間,鴻鈞是那片虛空的主人,若不是因為鴻鈞老祖那一次被陸壓道君擋著,分散了注意力,西華就算是用上昆侖鏡,也不可能挪移的了那片虛空的任何一片空間。
我不知道,這樣的傷勢,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怎麽辦?我坐在邊,焦躁又完全無措。
小白霍然立起來,警惕地看向門口。我忙轉身,卻見去而複返的碧水柔站在門口,驚詫地看著我,麵色繼而轉為憤怒。
“你怎麽在這裏?”她輕叱道,水袖甩開,袖中的白色飄帶抖得筆直,直直的擊向我。
我想閃開,卻又怕她傷到西華,隻能抬手擋住,皺眉道:“你不是要在這裏同我打吧?”
碧水柔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這裏是西華的寢殿,擰眉猶豫了半響,才倏地收回兵器,冷聲道:“沒想到連天尊的陣法都困不住你,既然你逃出來了,為什麽不趕快離開,到這裏幹什麽,難道你還嫌自己將師尊害的不夠慘嗎?”
我被她說得噎住,是啊,西華這樣都是因為我,我實在不能反駁,可自尊心作祟,尤其不想在碧水柔麵前露出半點狼狽來,便強自牽起一抹笑道:“我為什麽在這裏似乎同你沒什麽關係,倒是你,西華似乎已經讓你離開了,怎麽,你還有什麽事嗎?”
碧水柔的臉色瞬間煞白,原本的優雅和冰山美人的形象完全消失,如今餘下的,竟隻剩下滿目的憤怒和恨意。
我忽然覺得有些後悔,不該說那些話刺激她。
“我同師尊的事情也與你沒有關係,你是現在就離開呢,還是等我叫人抓你?或者,若是你還有點良心的話,同我出去,我若是敵不過你,就任由你離開!”
碧水柔沉聲道,似乎並不像吵醒西華。
我皺起眉,搖頭道:“你同花蓮的道行差不了多少,我身上的法力被禁錮的時候你或許還有機會贏我,可是現在,你是半點勝算也沒有,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碧水柔的麵色漲紅,可是卻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無力反駁,讓她憤怒的全身都在顫抖。
“你到底想怎麽樣,或許我沒能力抓你,可是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昆侖嗎!”碧水柔咬牙切齒道。
我淡笑著道:“誰說我要出昆侖了,而且,如是我真的要離開,你覺得,真的是不可以嗎?”
她愣了愣,抿著唇,冷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不要告訴我,你是良心發現,隻是想來看看師尊…”
她說著,冷笑著看我。我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眼,強自笑道:“是又如何,他為我做了這麽多,即便我並不在意,可是來看看他又有什麽關係。”
“是嗎?”碧水柔的麵色驀然變得狠厲:“師尊一聽說你失蹤就失了魂一般,什麽話都不說就離開了昆侖,我悄悄跟著師尊,才知道他竟然是去找魔尊蚩晏息!”
她停了停,繼續道:“我法力太低,跟不上師尊,失去了他的蹤跡,萬般無奈才跑去天庭找楊戩師兄,可是還是找不到師尊的下落,師尊好像消失在三界一樣,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擔心嗎?沒過多久,師尊居然和你一起出現,你毫發無傷,師尊卻傷成了這般樣子,可就算如此,還是要護著你,我隻是稍稍傷了你,師尊這些日子就從沒有給過我好臉色,以前他雖然不喜歡我來瓊華峰,可是卻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堅決過!”
她的眼眸裏含了淚,咬著牙看我,我抿了抿唇,移開眼,不忍看她。
她慘然笑了笑,繼續道:“師尊那日回來之後就昏迷不醒,天尊救治了一夜才將他救醒,可是一聽說你要被天尊懲處,便什麽也不顧趕到玉虛宮,連天尊都頂撞了,隻是為了替你開脫,這些日子,你被關在冰泉之下,他連療傷都不能靜心,還要掛念著你,你呢,你到底替他做過什麽,你憑什麽可以心安理得的承受師尊這樣對你!”
我垂下眼,不敢同她那淒厲的目光對視,隻怕那淒厲的恨意,將我燒灼,可是真正灼燒我心的,卻是那些話語。
那一字字,一句句如同刀子一般割著我的心,讓我無比厭惡自己。
她說的不錯,我有什麽資格承受西華這麽對我,我自怨自艾,我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騙我,我自私的隻知道自己有難處,有苦衷,可從來都忘記他也有他的苦衷,他可以連他的父尊都頂撞,隻為讓我能免受一些皮肉之苦,可我呢,我為他做過什麽,犧牲過什麽?
“怎麽,你沒話說了,羞愧難當了?”碧水柔冷笑。
我垂眼望著西華,他的麵色是病態的蒼白,連唇都沒了顏色,我似乎從沒有看到過這樣虛弱的西華,這樣的樣子不屬於他,他是西華少尊,闡教的第二人,仙界最風華絕代的仙人,他不該是這樣的,更不該因為我這樣。
我抬首,平靜地看著碧水柔:“你可以找人來抓我,可以將我再關回冰泉底,但是請你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碧水柔冷眼看著我:“你想做什麽?”
我垂眼看著西華,緩緩道:“還給你一個完好的師尊,好謝謝你手下留情,沒將我殺了。”
碧水柔愣了愣,冷哼道:“你應該明白,那日我是真的想殺你的,沒有殺得了,隻是運氣不好而已。”
我不在意的搖搖頭道:“至少你是全心全意為西華著想的,所以,若是我願意將我的法力傳給西華,你應該也不會阻止,對嗎?”
碧水柔微怔,猶豫道:“你願意將你的法力渡給師尊?”
我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他為我做了這麽多事,雖然我從未要求過,可畢竟他的傷是因為我受的,我為他療傷是應該的,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可是卻也不喜歡欠別人太多,尤其是,他同我又是立場對立的,我隻是不希望以後真的需要動手的時候,會心存顧忌而已。”
碧水柔猶疑地看著我:“師尊這麽對你,你真的沒有感覺嗎?”
我窒了窒,反問:“你希望我有什麽感覺,我同他有可能嗎?”
碧水柔冷笑:“說的也是,你沒有那個資格。”
我的心一顫,不耐道:“既然如此,我的提議,你接受嗎?”
碧水柔想了想,警惕地看著我道:“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即便是拚了性命,也會殺了你!”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隻是一旦開始,希望你能好好守著,我的命雖然不值錢,可是牽一發動全身,你也不希望西華有事,對嗎?”
她點了點頭,同意了。
我同碧水柔將西華扶起來,小白警惕地守在一邊,碧水柔又吩咐了幾句,才鬆了手,我盤膝坐在西華麵前,看著他,深深的吸口氣,抬起他的雙手,同我的雙手掌心相對,慢慢合上眼。
我從來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法力有多少,或許是因為這些法力大多不是我自己辛苦修煉而來的吧,可是現在,我頭一次很高興,我的體內有這麽多法力,可以源源不斷的傳給西華,因為我修的是同混沌之力相同的神力,同西華所修的法力雖然不同,可是因為是沒有任何屬性,所以並不相斥。
緩緩地,那些真力充斥進入西華的紫府,那散開的丹珠重新開始運轉,凝結,並且慢慢變大,那些再西華筋脈中亂竄的真力也因為這股吸引力重新回到紫府中,匯入丹珠之中,慢慢凝實。
我看到了成效,更加拚命的將自己的法力渡給他,直到發現之前施在西華身上的昏睡咒因為他的法力增強而失去功效,才急急的收回神念,又忙不迭的再加上一個昏睡咒給他。
睜開眼,感受到西華已經平穩了的呼吸和漸漸恢複過來的麵色,才稍稍放了心。小白歡快的輕叫著,蹭著我的手心,眼睛裏都是歡愉的笑意。碧水柔見我停下,急忙將我推開,去看西華。
我站起身,可是因為渡給西華的法力太多,稍稍有些暈眩,晃了晃才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