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飛沒有再等待太久,聶小無走後,沒多久就到了晚上,晚上的時候,白愁飛就明白,為什麽聶小無要走了。

錯雜的山崖在地上照出錯雜的陰影。就算白愁飛也能直接堪得出來,這樣的餓地形是最適合殺手的地形。而殺手中,還有一位被人叫做影子的人的時候。

這更是一種絕佳的地點。

甚至這可以算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們來了。

隻是無論是誰,在這個時候都不會退讓。

白愁飛更是不會,他直接就走進了陰影。

陰影中滿是殺氣。

無處不在又無處存在的殺氣。

連白愁飛,都找不到任何一個可能存在殺手的地方。陰影好象就是這些人的主場。

白愁飛手握著刀,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隻能往前走。

他的人生裏,本就沒有退讓。

陰影中的黑暗卻似乎在如水搬流動,流過白愁飛,流過山崖。

白愁飛找不到這些人,隻不過是因為,這些人從來沒把殺氣放在白愁飛身上。

他們放的地方,是遠方。黑暗中,連他們自己都看不到的遠方。

所以白愁飛都隻能感覺到殺氣,找不到源頭。

這樣的殺手毫無疑問是一身經驗的殺手。他們無比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絕對沒人能在對白愁飛有是殺意後,還躲得過白愁飛的查看。

所以他們要殺的,從來都不是什麽白愁飛,而是闖進他們殺氣海洋裏的任何一個人。

白愁飛一步一步的走在黑暗中。

黑暗中卻不隻有人。

還有機關,還有暗器,還有毒藥。

永遠不要給殺手準備時間!

否則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

在躲過十七支連弩,斬斷十八把飛刀。卻不得不腿後的白愁飛歎氣,也隻能歎氣。

空中迷茫的,都是那種讓人心醉的花香,可惜花香除了迷人隻能要命。

三百支箭從左邊射來,就是在黑暗中,白愁飛都能看得到那些箭頭上綠色的光芒,那是毒,劇毒!

所以他隻能避。

他並不覺得這些能要他的命。最危險的永遠是人!

他甚至明白這些東西不過是要把他逼到一個別人想要他到的地方,可惜他就是知道,也必須按著別人的腳步走,因為他絕對不能冒險,更不能去盼望自己在忽然受傷後會有人會手下留情。

他甚至都沒看到對手,就被逼著一路走到了別人要他到的地方……

世事如棋,李棋童!

也隻有他有這樣的手段。

在聶小無的旁邊,有人就似乎已經看到了白愁飛的決定一樣,慢慢的笑著開口:“想來現在,白愁飛已經被逼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步。”

聶小無也在笑,他當然明白,可就是明白他也還是問著:“為什麽?”

一個懂事的人,一定要懂得什麽時候幫別人接話。

“因為白愁飛這個人看起來好象什麽都不在意,其實什麽都在意的很,在意麵子,在意女人,在意朋友,在意親人。一個象他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麵對三位天下第一流殺手的時候,直接逃跑呢?”

“若是你,你會嗎?”這人問著聶小無。

“我會。”聶小無的回答一點都不羞恥,這本就不是件羞恥的事情。

甚至對許多人來說,這才是個正常的答案。

可對白愁飛來說不是的。

白愁飛跟李尋歡相交數十年。一身惡名甚至不在李尋歡的一身傳奇之下。若說他沒有一點跟李尋歡叫板的心思,那絕對不是。

一個麵對李尋歡都不願意低頭的人,要他對幾個殺手逃跑,那本就是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的事情!

白愁飛當然不會逃。

“可他若不逃,那他就麻煩了。”這人歎氣,

聶小無沒問為什麽。因為他的確不知道了。

白愁飛的確有了麻煩,很大很大的麻煩!

整個黑暗就是一個棋盤,他本有機會闖出這個棋盤,可惜他沒有,他配合著人走進了棋盤。

當他走進來後,他就明白,自己有些低估這些人了。

“白愁飛有些低估了這些殺手,要知道隻要給他們機會,天下能躲過他們出手的人絕對不多!白愁飛卻隻聽說過他們的名字,根本沒跟他們交過手,甚至連他們出手的記錄的不曾聽說過,這樣交手,白愁飛要是不吃虧,那才奇怪。”

聶小無聽著這人解釋,臉上已經有了尊敬,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本就值得讓人尊敬。

“那白愁飛這次是凶大吉少?”

“不。你若這樣想,就錯了,大錯特錯。白愁飛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們都不太了解,但毫無疑問,他不會放第二次錯誤。而且,怕是這些人也隻有一次機會。見血的白愁飛跟不見血的白愁飛,根本就是兩個人。”這人吸口氣:“在見到血後,白愁飛的武功,起碼要比他平時時候高出三倍!”

這是件近乎虛假的事情,可聶小無卻信任無比。

這個人是誰我們不知道,可這個人說的話,卻並無半分錯誤。

白愁飛是受了傷,他左肩的肩井穴上,被一把長劍直刺而過。

可他卻已經勝了。

從後麵飛躍而出,一劍刺進他肩井的孟星魂,被他的左手從腳到肩都劃出了一道口子,口子不深,卻讓孟星魂在飛躍出幾丈後隻能停下。

李棋童的出手,甚至連換都沒換過來,他右手拿著的劍明明隻離白愁飛的喉嚨幾分距離,卻已被白愁飛一刀斬斷。

影子更慘。他雖然一直不曾動過,甚至在失敗後都想好了話,可白愁飛斬斷李棋童的手之後,刀一樣劃過了他的右手。

幾人怔怔的看著白愁飛把劍從肩膀上拍出來。

劍上並沒有毒,因為你若相信毒了,就會相信自己的武功少一點。

他們沒有對自己的失敗發表任何意見,而是問著白愁飛:你肩井穴中了劍,為什麽左手依舊能動?

這是個問題,很大很大的問題。

孟星魂當然不會刺錯位置,李棋童和影子更不會看錯。可白愁飛怎麽可能在肩井中劍後依舊出手呢?

“在江湖上,除了內家武功,還有一種武功。”白愁飛想了想告訴他們:“這種武功發力並不是由經脈發力。而是由全身的骨骼肌肉。”

白愁飛將自己的左手再動一動,看著他們開口:“這樣發力的爆發力不如內力,卻隻要身體仍在就可以發力。”

幾人點頭。

而後沉默的閉上眼。

他們認命,

從做這一行開始,他們就有了送命的準備,跟微笑一樣,每次行動前,他們都會把他們該處理的事情全部處理好。讓他們可以死的更安心。

他們從沒想過死的心安理得,他們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們早有覺悟。

可他們並沒等到死亡,而是等到了問話。

“孟星魂,你不記得我了嗎?”白愁飛笑著走到孟星魂身邊開口。

孟星互皺眉。

“當年你殺金槍李的時候,我也在場。”白愁飛笑。

“張亂刀,張亂刀是死在你手下的。”孟星魂恍然大悟,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所有人都認為他同時殺了金槍李和張亂刀。

“是的。”白愁飛點頭:“當時我武功不高,若不是借了你的力,怕是一直都殺不掉他。”

孟星魂搖頭,沒說什麽。

“你們走吧。”白愁飛收起刀開口。

…………………………

“你說白愁飛讓他們走了????”坐在聶小無麵前的人猛的起身,眼中的寒意讓聶小無都有些發寒。

“是的。”聶小無吸口氣認真的回答。

“他怎麽能忍得住?他怎麽可能在見了血後依舊忍得住不殺人!”這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似乎半點都不舍得停下。他好象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一樣的動著。

“他到底想幹什麽!”這人問著聶小無。

聶小無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這人並不是在問他。

“他想殺人,他就是想殺人!可他為什麽不殺人,為什麽不殺人?為什麽?”這人一再的開口詢問著。

而後自己回答:“他要殺人,他就是要殺人!殺那些他想殺的人!”

“為了這個目的,他竟然可以忍受,忍受不殺任何人的感覺。”這人吸氣:“他為了誰忍受的?”

聶小無不知道。

“那人一定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白愁飛竟然願意為了這個人忍受不殺人,願意忍受這些以前他隨手就會殺掉的人。他不是不殺人,而是為了殺那個他要殺的人!”這人靜靜的坐下。

仿佛剛才激動的人根本不是他。

聶小無好象沒看到一樣。

“人們傷心的情感,確實都是傷心,可如何表達傷心卻各有不同啊。毫無疑問,隊白愁飛來說。越傷心,變是越安靜。越安靜就是越傷心,若不是傷心到了極點,他也不會如此正常。”

聶小無低頭。

傷心時候又有什麽不同?

那要看有多傷心。

越傷心,就越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