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四、雪中漫步
晴天，無雪。
在四季分明的幻想鄉長大的薇薇歐，還不適應這裏的氣候。
紅色的小棉襖緊緊地裹著她可愛的小身子，當然棉手套棉鞋也準備到位，她邁著有些笨重地小步在雪地上小心翼翼走著。昨晚下的雪現在堆起來，薇薇歐的小腿走起來不是很方便，不過她還是希望自己一個人走。
“好多雪~~~”
薇薇歐的小臉凍得發紅，菲特心疼地輕輕在上麵撫摸著，她發出咯咯的笑聲。
好像隱約記得，有某個人說過“孩子都是天使”這樣的話，看到薇薇歐的笑顏後艾莉絲忽然覺得很有道理。
“薇薇歐沒有見過雪嗎？”
想來幻想鄉冬天也是挺冷的，應該不至於沒有見過雪。薇薇歐捧起地上快要凝結成冰的雪堆，盯著看了一會兒，把頭湊上去卻被菲特拉住。
“薇薇歐，不能吃唷。”
“誒~~~~”
艾莉絲忍不住苦笑，也就菲特才猜得出薇薇歐在想什麽。
“那裏的雪，沒有這裏的漂亮。”
“雪也有漂亮跟不漂亮的嗎？”
薇薇歐鼓起臉蛋的樣子也很可愛，艾莉絲笑著蹲下來捏了捏她凍得發紅的小鼻子。
“不知道，我就是覺得這裏的雪好看。”
薇薇歐嘻嘻一笑，又跟被放生的籠中鳥一樣在鋪滿雪的街道上奔走著，然後啪嗒地摔在雪地上。
不動了。
“啊，不好。”
菲特想要上前扶薇薇歐，但卻感覺到身邊吹過一陣風——艾莉絲以快得驚人的速度衝到薇薇歐麵前，將其抱起。
“這麽不小心。”
艾莉絲一副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拍著薇薇歐身上的雪，薇薇歐卻嘻嘻地笑了。
“雪，好冷。”
還舔了舔嘴角沾著的雪粒。
這小家夥。
白擔心的艾莉絲和菲特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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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雷斯對於薇薇歐來說還是很陌生。艾莉絲跟菲特在薇薇歐抵達聖王搖籃後第二天便帶著薇薇歐到外麵走走。
對於薇薇歐來說，都靈的一切都很新鮮。
“薇薇歐有什麽想吃的嗎？”
早上的商業街人氣很足，薇薇歐似乎第一次看到那麽多人，難免有些膽怯。她的小手緊緊地抓住菲特和艾莉絲兩人的毛絨大衣的下擺，大眼睛卻好奇地不停轉動。
“那個，是什麽？”
薇薇歐的小手指著街口的一家糕點店，店主在門口擺了一個小車，小車上放著白花花的冰糕。
“那是冰糕哦，冰冰的甜甜的，要試一試嗎？”
不待薇薇歐回答，菲特已經上前跟店主買了三份回來。店主熱情地遞給菲特三份冰糕後，看到她身後的艾莉絲忽然僵住了。
“怎麽了？”
菲特關切地問道，店主眨著眼睛仔細看了看菲特，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兩位是來自……”
他用手指指了指遠處那個整個都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極為矚目的聖王搖籃。
“嗯，還請你多多關照。”
菲特媽媽溫柔地點了點頭，店主馬上紅著臉哈哈一笑，這冰糕不要錢還送了一份。
“給那邊那位年輕的小女士多來一份。”
“謝謝你！”
菲特歡天喜地地在店主的目送下走了回來，還有些小激動地給艾莉絲說著剛剛的事情，那個店主先生是多麽親切之類的，艾莉絲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目前色雷斯全境，特別是首都都靈，所有重要的位置都由人造人來擔當。在人造人的管理之下當然出現了很多因為太過死板而造成不便的情況，但整體來說治安和管理上並不是雷帝時期的色雷斯可以相比。
貴族階層的毀滅使得極大量的財富回歸色雷斯這個國家當中，用作城市的基建和各方麵的福利也是綽綽有餘。人造人成本低廉，而且不用發工資，生存也隻需要最基本的營養支持。再加上搖籃本身有獨特的能量供給係統，最近還開始鋪設由搖籃到都靈全城的能源輸送係統，這個係統一旦完成色雷斯將會開始新的變革，到時候整個國家運作的成本將會進一步減少。
在這樣的色雷斯中，色雷斯人發現自己的日子比起過去要好太多了。
除了失去了部分政*治的權利之外，他們並沒有失去了特別重要的東西。沒有兵役，稅賦也是低得令人不敢相信，說是搖籃養著整個色雷斯也不為過。
最近漸漸開始對外來者開放，進一步刺激了色雷斯的經濟，對於所有外來者來說色雷斯的所有東西都是稀缺貨，做買賣的人自然賺得笑不攏嘴。
有些不再被雷帝打壓的目田主義者認為這是一種奴役狀態，但是對於大部分色雷斯人來說，曆經太多戰亂動蕩的他們最想要的隻是和平安穩的生活而已——而這一切，暴君已經給了他們。
因此不管暴君在外麵做了什麽，色雷斯人對暴君還算是滿意，也就有了上麵的一幕——當然，也有菲特媽媽的功勞在裏麵。
“好甜！”
薇薇歐小心地咬了一口，驚奇地叫了出來，眼睛瞪得圓圓的。
“說起來幻想鄉裏麵隻有日式的茶果子，這種西式的糕點沒有呢，連紅魔館裏麵也少見。”
薇薇歐吃的很開心，艾莉絲跟菲特兩人當然也露出了微笑。看著這樣的薇薇歐，艾莉絲忽然有些感慨。名義上是薇薇歐的媽媽，但實際上什麽也沒有給薇薇歐，連這些平常的小點心也是讓這個孩子大驚小怪，她卻是隱隱有些內疚。
“昨天以來我就很好奇，幻想鄉和紅魔館，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地方？”
菲特終於忍不住問，艾莉絲想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是個很和平的地方，裏麵有不同種族的妖怪，也有一些人類，他們都很淳樸善良，大家都和諧相處……和諧到就跟虛構出來的世界一樣。”
艾莉絲在結尾加了個微妙的比喻，菲特沒有覺察到裏麵的深意，隻是點了點頭。
“那是另一個世界嗎？”
“嗯，另一個世界，或者另一個位麵？裏麵有強的逆天的神，也有深不可測的大妖怪，總的來說強者非常多。這麽說起來，能夠那麽和諧相處也是不可思議呢。”
從她臉上的淡淡笑意，菲特可以看得出艾莉絲對那個地方頗為向往。如此一來，那麽放心將薇薇歐一個人放在那個地方，想必那裏一定有值得她如此信任的人吧。
“有點累了嗎？”
艾莉絲忽然蹲下來，二話不說將薇薇歐抱起，薇薇歐的小臉紅彤彤的，額頭上布滿細細的汗珠，這些汗珠剛出來就已經結成冰了。
“薇薇歐還可以走。”薇薇歐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然後不動了，看得出她的確是在勉強自己。
“小笨蛋，累了的時候，就要說累了，難得有撒嬌的機會。”抱著薇薇歐完全沒有打算將她放下來，艾莉絲柔聲說道，“薇薇歐，艾莉絲媽媽要教給你的第一件事，聽好了哦。”
“嗯，在聽著。”
用力地點了點頭，薇薇歐的眼睛緊緊地看著艾莉絲，生怕一不小心分神聽漏了什麽。
“在你今後的成長當中，你會遇到很多令人難過的事情，你也可能會因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錯失了什麽機會，甚至失去了重要的事物……這個時候，薇薇歐呢，應該坦率地麵對自己的心情。”
“坦率地麵對自己的……心情？”
這番話對於薇薇歐來說似乎還有點太早，她似懂非懂地重複了一次。
“嗯，簡單來說，就是想哭的時候就要哭出來，覺得痛了就要說出來，遇到什麽困難了一定不能自己一個人逞強，明白嗎？”
聽到艾莉絲的話，薇薇歐想起了咲夜經常跟薇薇歐說的一番話。
——薇薇歐，你的媽媽是一個很堅強很善良的人，所以薇薇歐也一定要做個能夠自立自強的好孩子，堅強地快樂地成長。
……兩個人所說的話，某個意義上完全相反。
咲夜每次說那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憧憬和幸福的眼神，就連薇薇歐也看得出咲夜對艾莉絲媽媽的感情。
但是艾莉絲剛剛的眼神，卻是隻有快要將她融化的慈愛，裏麵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哀傷。
“所以，剛剛薇薇歐累了，堅持下來是對的，艾莉絲媽媽很開心看到這麽堅強的薇薇歐……但是，薇薇歐同時也要說出來，不能夠悶在心中，知道嗎？”
“薇薇歐知道了。”
不管怎麽樣，對於薇薇歐來說艾莉絲媽媽所說的話就一定是對的。薇薇歐也很高興看到這麽溫柔慈愛的艾莉絲媽媽。
——在一旁總覺得好像被搶了戲份的菲特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麵是艾莉絲對薇薇歐的態度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嚴厲，而是不下於她的溺愛；另一方麵，卻是艾莉絲剛剛那番話。
聽起來，就好像本人的經驗之談。
“我知道薇薇歐是個聽話聰明的孩子。”
輕輕摸著薇薇歐的小腦袋，薇薇歐嘻嘻地笑了。
之後三人一起去了很多地方，直到薇薇歐的累得在菲特的懷中睡著為止，她們才滿足地回到了搖籃，給薇薇歐換上睡衣，讓薇薇歐睡下。
看著熟睡的薇薇歐，兩人對視了一陣子，忍不住笑了。
到底是多久，沒有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菲特覺得好像上一次看到艾莉絲這種發自內心的笑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她真心覺得，薇薇歐能夠回來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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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薇薇歐後，兩人牽著手走進了浴池。
“未來，你有什麽打算嗎？”
用恰到好處的力度輕柔地洗著艾莉絲那頭誇張的長發，菲特看著艾莉絲那眯起眼睛跟貓一樣的表情，心裏充滿了暖意。
“不知道呢，而且，有些害怕。”
艾莉絲直接靠在身後幫她洗頭的菲特身上，從背後傳來了熟悉的溫軟感，那是令她無比安心的感覺。
“太沉重了啊，而且不管再怎麽做好準備，還是太過突然。”
輕輕鬆開撒嬌的艾莉絲，菲特用水衝幹淨艾莉絲頭上的泡沫，艾莉絲輕輕地捋著自己的頭發。說起來，也是好久沒有看到艾莉絲這種惴惴不安的表情了，就像準備麵臨考試的考生一樣。
“我連自己也照顧不好，這樣的我，真的能夠將那個孩子養育成一個健康活潑的好孩子嗎？”
“還有我們在呢。”
菲特從身後抱住艾莉絲，艾莉絲靠在菲特懷裏一時間沒有說話。似乎享受完片刻的溫情讓她鼓起了什麽念頭，繼續輕聲說道：“而且，我很不安。我還有不得不做的事情，現在卻這麽幸福，真的可以嗎？”
“傻瓜。”菲特咬了咬艾莉絲的耳垂末梢，艾莉絲發出了輕輕的嬌呼，“就是因為人們品嚐過幸福的滋味，才會去繼續追求更大的幸福，這並沒有什麽不對。不管你過去背負了什麽，現在開始為了薇薇歐而努力，讓薇薇歐快樂成長，這一定是一個快樂的過程。”
菲特的話，艾莉絲沒有回應。
隻是默默地靠在菲特身上，像是要把自己整個人都縮進她的懷裏似的，那個樣子讓菲特覺得自己抱著是還是九歲時候的艾莉絲。
“今後，我們一起加油吧。”
溫暖的浴池當中，是更加溫暖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