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故人好似庭中樹,一日秋風一日疏。”
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王啟搬了一張躺椅放在劍塔門口,毫不在意形象的癱在上麵。
“哈!大哥哥,抓到你在偷懶了!”
一道輕快的聲音響起,王啟懶洋洋的睜開眼睛,笑道:“喲喲喲,燕瓊,怎麽今天有時間來找我了?”
“我又不知道大哥哥你回來了,你看,我剛得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燕瓊還是像小時候那般,喊著王啟為大哥哥。
“沈秋啊,給燕瓊端椅子出來。”王啟一動不動,開始使喚沈秋。
沈秋從劍塔內走出,將椅子放在地上,衝著燕瓊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後就回到劍塔裏麵去了。
“大哥哥,這次你在定京待多久啊?”燕瓊坐在椅子上,好奇的打聽著。
“不知道,你關心這個幹嘛?”王啟打著哈欠,“上次回來,說你們家給你找了個夫婿,結果怎麽樣?”
燕瓊瞪眼:“真不知道他們什麽眼光!跟那個男子結成道侶,我倒不如孤獨終老算了!”
王啟輕笑一聲,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說道:“你啊,老大不小了,碰到合適的就湊合唄,也省的他們一直煩你。”
燕瓊撇了撇嘴:“可是大哥哥,他們眼光很差欸,找的都是臭魚爛蝦。”
王啟哼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隻是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
燕瓊推了推王啟,王啟沒有反應,她抿了抿唇,用極小聲的聲音說道:“大哥哥,要不你娶我吧?”
沒有反應。
燕瓊起身,有些羞惱的跺腳,最後走進劍塔,朝著沈秋打探王啟的消息去了。
王啟悠悠睜開眼,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虛汗:“好險,好險。”
王啟覺得,這裏不能待了,於是他起身,順著寬闊的大街,朝著皇宮而去。
皇宮侍衛看見王啟,急忙行禮。
王啟擺了擺手,徑直步入皇宮。
大秦皇帝的書房。
皇帝看著不請自來的王啟,笑著開口:“朕正想請你呢。”
“看陛下模樣,想必是朱雀王朝那邊有好消息傳回來了。”王啟笑著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隨後伸手從皇帝的案幾前拿起一串葡萄吃著。
“嗯,朱雀王朝的皇帝駕崩了,他立下的儲君一門心思修行,對於朱雀王朝不想多管,其他的皇子彼此爭鬥呢。”大秦皇帝笑著開口。
王啟眯了眯眼睛,細細掐算著朱雀王朝皇帝的年紀,隨後歎氣一聲:“真是命苦,操勞一輩子,守不住祖宗留下的基業,兒孫也都不肖,難為他撐這麽久時間了。”
皇帝若有所思:“你說朕是不是該立儲君了?”
王啟輕笑一聲:“這是陛下的家事,又何必問我?”
皇帝苦著臉:“說起來,好像我的兒孫也都不堪大用啊。”
“陛下,有一封朱雀王朝而來的密信。”一道清冷嗓音響起。
“進來吧。”
一道白衣走進書房,看到王啟微微吃了一驚,隨後行禮:“鈴,見過國師大人。”
“王七,你我這麽熟了,別拘束啊,何況還是在你爹的地盤上。”王啟擺了擺手。
這麽多年了,王啟的習慣一直沒變,還是習慣稱呼鈴為王七。
鈴笑了一聲,隨後開口:“陛下,朱雀王朝三皇子來訊,說願意率朱雀王朝歸順,隻需陛下派出精兵,助他拿下其他朱雀王朝皇子。”
皇帝輕笑一聲,從案幾上拿起幾封信紙:“真是有意思,看看,這是朱雀王朝其他皇子遞來的。”
“對了王七,朱雀王朝那邊,現在是誰在盯著?”王啟忽然開口問道。
“老五吧。”鈴說道。
“叫他幫個忙,查一查朱雀王朝舊江湖的劉先生近況如何,哦對了,他可能老死了,他孫子叫劉環,若是可以的話,給他安排一個不錯的營生吧。”王啟說道。
皇帝笑了起來:“朕還是第一次見你開後門,你還當著朕的麵。”
王啟笑了笑。
“那劉環是什麽來頭?”皇帝好奇的問道。
“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王啟隻是這麽說道。
皇帝微微點頭:“知恩圖報難得啊,是得安排一下好營生。”
鈴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啟輕輕扣著桌麵,有一下沒一下。
“有什麽心事?”皇帝輕聲問道。
與王啟共事長達十年之久了,足夠他們之間互相熟悉了。
“朱雀王朝那邊已成定局,天下一統必然,剩下的,就看陛下了。”王啟說道。
皇帝愣了愣,隨後沉聲說道:“你是大秦國師。”
王啟起身,微笑道:“我更是一位劍修。”
鈴看著王啟,皺眉問道:“國師大人要去極北雪域?”
王啟輕輕點頭。
皇帝歎息一聲,隨後看向王啟:“放心吧,剩下的,交給朕即可。”
“如此,多謝。”王啟鄭重一拜,隨後決然的離開了皇宮。
在前往極北雪域之前,王啟還有一樁心事要去了解。
那就是張漣漪。
挑著一個明媚下午,王啟緩步走向環方山。
環方山內的修士們,大多前往了極北雪域,隻留下了一些火種般的弟子。
在看到那襲黑衫背著卷成一筒的畫卷身影時,弟子們微微愣住,隨後急忙上前。
“國師大人遠道而來,我等有失遠迎。”年輕的弟子們有些緊張的看著凶名在外的大秦國師,有些緊張。
王啟看著這些年輕弟子,忽然感到十足的悲傷。
環方山的年輕弟子,居然都不知道,大秦國師王啟,是環方山的修士。
他微微擺手:“別叫我國師。”
弟子們麵麵相覷,王啟苦笑:“叫我師祖。”
此言一出,眾弟子呆愣在原地。
王啟苦笑,隨後問道:“張漣漪在山上嗎?”
“張祖師在後山,需要我們去請嗎?”弟子們有些惴惴不安。
“山中,隻有你們?沒有其他人了?”王啟問道。
弟子們如夢初醒,隨後一人快速離開。
沈秋靜靜的站在王啟身後,也有些感傷。
很快,就有一個男子快步走來。
男子瘸著腿,氣喘籲籲的來到近前行禮:“見過國師大人。”
王啟不厭其煩,輕聲說道:“今日我歸山,別稱呼我國師。”
這個男子在山中待的時間比周圍弟子要久,他猶豫片刻後,行禮:“見過師祖。”
王啟麵色鬆了鬆,問道:“你這腿,怎麽回事?”
“回師祖的話,弟子在極北雪域被妖族埋伏,丟去了修為和一隻好腿。”男子回道。
王啟定定的看著男子:“你後悔嗎?”
男子搖了搖頭,隨後壯著膽子,直視傳聞中殺人如麻的大秦國師,反問道:“師祖,你後悔嗎?”
“後悔也沒用了。”王啟輕笑一聲,伸出手拍了拍男子。
一道精純靈力落入男子體內,為其掃清體內積傷。
“活得久些吧。”王啟輕聲說道,隨後招呼沈秋朝後山走去。
待二人離去,年輕弟子們才開始竊竊私語。
“曾師叔,國師,真是我們師祖?”
“嗯,如假包換。”男子說道。
王啟徑直來到飛懸峰,看著無人打理的草木瘋長,他手指散出劍氣,清理著山路,一路來到大殿。
一道靈力散出,將落滿灰塵的大殿清掃幹淨,隨後他鄭重其事的將畫卷打開。
上麵,畫著一個紅裙紅傘的絕美女子。
“師父,我也要去極北雪域了。”
王啟為畫像上了一炷香,隨後重重歎氣一聲。
“沈秋,過來給你師祖上柱香。”王啟吩咐道。
沈秋答應一聲,剛想從大殿外走進去,瞥到一道身影,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那身影微微搖頭。
沈秋便走進大殿,恭敬的給許薔畫像上柱香。
“師父,外麵。”沈秋終是沒有忍住,上完香後輕聲開口。
王啟看著畫像,沒有反應。
“我與師父第一次見麵,我還把她當成了邪修呢。”王啟看著嫋嫋升起的青煙,忽然開口。
“你不曉得,你師祖那時剛殺完人,傘上還淌著血,問我要不要當她弟子,可把我嚇了一大跳。”
王啟開始絮絮叨叨的講述起自己和許薔之間的事情。
往後離開了這裏,就沒人知道當年那個風華絕代,一人壓著天下的絕世劍仙了。
“很多人說,我師父不會教授弟子,我也這麽覺得,可是越到後麵,我越覺得我師父才是最聰明的人,因為她教會我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風骨。”
王啟聲音微微抬高,生怕大殿外的女子聽不清自己說話一般。
“我有個秘密,從來不敢和外人講。”
“我並非此間中人,你可把我看作,外來者,與那要打入人間來的妖族一道貨色。”
“有個頂了不起的人告訴我,隻要妖族打進來,我就可以回家了。”
“你知道嗎?我很想回家,但是,一想到回去的代價,我不舍得。”
“那人說此間必敗,我不服,我不願。”
王啟擲地有聲:“我偏生要用這個世界最後一絲力量,打爛這個結局!把必敗這個結果改了!在所不惜!隻要能保住我想要保住的人!”
“可是沈秋啊。”
王啟淚流滿麵:“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