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可惜了。”
不知是誰的歎息聲傳入張漣漪的耳中。
張漣漪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站著來自光門山的武道修士。
“漣漪，王啟死了，你還要留在環方山嗎？”光門山修士輕聲問道。
說著這話的時候，光門山修士有些於心不忍，他們千裏迢迢來參加張漣漪的喜事，結果那傳聞中的王啟沒見到，反而是先聽到了噩耗。
環方劍場修士王啟，於定京大亂中，問劍大秦皇帝，平地飛升，修為暴漲迎來渡劫，卻死於天雷之下。
“不留在環方山，那我該去哪？”張漣漪輕聲問道。
“我們尊重你的選擇，同時，光門山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光門山修士苦笑一聲，隨後說了一聲節哀順變後離開。
張漣漪失神喃喃：“怎麽會如此？”
“怎麽會如此？！”楊青重重一拳砸在了一棵巨木上，生長了數百年的參天大樹，被他一拳硬生生砸斷。
陳沉苦笑搖頭。
後山眾人目光落在放在棺槨裏的那一攤焦炭中，無不感到錯愕。
自王啟被許薔帶上山後，許薔就明確無誤的告訴過大家，王啟是她找到的救世主。
可是，這個救世主，就這麽毫無征兆的死了。
“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楊青死死盯著陳沉，雙眼通紅。
陳沉緩緩開口，將王啟離開環方山開始，到定京渡劫的所有事，如實說來。
“九幽玄鳥？那是什麽？”楊青皺眉問道。
“不清楚，已經向玄門詢問了。”陳沉低聲說道。
楊青再度發問：“你說王啟在渡劫的時候，朝著天空行了一禮？”
“是，但是我並沒有看到天上有什麽存在。事後，我也問過了秦帝，得出的結果，是那日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有東西存在。”陳沉歎氣。
楊青重重坐在地上：“我們，該如何是好？”
作為救世主的王啟死了，所有基於王啟存在而做的準備，如今都還有什麽意義？
“把所有在外弟子召回吧。”陳沉輕聲開口。
“極北雪域那邊也召回？”楊青看著自己的師兄問道。
“嗯，所有弟子在宗門待上一晚後，從此環方劍場盡數前往極北雪域鎮妖塔。”陳沉說道，“至於環方山，就交由其他道脈的弟子回來主持吧。”
楊青感覺喉頭發澀，最後他仿佛一瞬間老去一般：“知道了。”
環方劍場，舉宗前往極北雪域，意味著，從今往後，環方劍場，很有可能不複存在了。
劍修啊，脾氣最大，最不服規矩，但是一個個偏生最有使命感。
極北雪域那邊，每天都在死人。
環方劍場舉宗前往極北雪域那邊，是早就決定好的，不過是帶著王啟去的。
現在提前了。
玄門。
天下各宗宗主齊聚於大奇。
“聽說了嗎？朱雀王朝那邊，出了大事，有妖族修士出手，勾結了鬼物，在朱雀王朝各處蠶食國運。”
“朱雀王朝一向尊武，練氣士在那反倒是個稀罕物，沒人發現倒是正常。”
“也不知道這苦差事會落在誰家頭上，唉，朱雀王朝也沒有個頂事的練氣士宗門。”
“話說議事怎麽還沒開始？”
“環方劍場的還沒來呢！”
“環方劍場？嗬，天下第一宗門，排場就是大，極北雪域那邊打得如火如荼，他們硬是將全部人手召回宗門！”
“這事真的？我還以為是假的！他們環方劍場不是最愛出頭嗎？怎麽這次反倒當縮頭烏龜了？”
“噓，你們兩個小聲點，人來了！”
張全神色淡漠的走進道場。
道場內，人頭濟濟。
玄門推出來主事的一個老者咳嗽一聲後，開口道：“所有道友都來齊了，那麽正式開始議事。”
眾人閉上嘴。
“朱雀王朝那邊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聞了吧？雖說我們的規矩是，練氣士禁止參與人間王朝的事，這是這次幹係重大，朱雀王朝好歹也是數一數二的王朝，又處在大後方，這事，他們疆域內沒有可以主事的練氣士宗門，不知哪位道友願意麻煩一趟？”
很快，就有一個宗主冷笑開口：“不如讓環方劍場去好了，他們新近將去極北雪域的人手全部召回，想必人手充足的很。”
張全瞥了對方一眼，隨後說道：“此時我環方劍場不會出手，我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有什麽事情比全天下更重要？極北雪域什麽地方，你們的人說走就走！”那宗主立刻起身怒斥。
張全神色平常：“放在之前，你敢這麽和我說話，我一劍砍了你。”
“來啊！我們宗門死在極北雪域大半弟子長老，死我一個不少，活我一個不多！”那宗主冷冷說道。
張全看了對方一眼，神色緩和下來，這位宗門所在的宗門，的確死傷慘重，一個一流宗門，跌落到四流宗門去了。況且，極北雪域那邊到了節骨眼上，自己人抽身離開，怪不得對方憤怒。
“諸位都知道，我們新近死了個弟子。”張全沉聲開口。
“不就是那個王啟麽？渡劫失敗了。曆史又不是沒有人渡劫身死！怎麽？王啟死不得？”有人冷嘲道。
“死不得。”張全認真說道，“他是被選中的救世主，不管是許薔，還是大秦，都對你寄托了無比的厚望。”
眾人沉默，許薔不提，大秦即使前不久出了定京大亂，死傷慘重，但仍然是天下第一王朝，那位號稱千年難遇一君王的大秦皇帝，也看重王啟？
不是說許薔就是被大秦皇帝擊殺的嗎？
“朱雀王朝的事情，就由其他道友幸苦了，以後人間的事情，我們也不管了。”張全起身，“玄門的會議，我們也不會來了。”
“什麽意思？死了一個王啟，你們莫非要閉山不成？”有人感覺大事不妙。
張全搖頭，目光落在一些人身上。
十多人起身，他們都是從環方山搬遷出來的，在百道爭鳴中落敗，被迫離開環方山。
“幾位師兄，環方山需要主人，你們還是回去吧。”
張全行了一禮，隨後走出道場，他腳步頓了頓。
“吾輩劍修，向來不知躲閃，這一次，也一樣。”
“從今往後，環方劍場不存於世，吾宗，舉宗前往極北雪域廝殺！”
眾人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半個宗門死在極北雪域的宗主率先反應過來，他嘴角抽搐，最後起身深深拜身：“恭送道友！”
“恭送道友！”
“恭送道友！”
眾人皆是起身行禮拜送。
環方山。
風塵仆仆的遊子歸家，他們神色疲倦，帶著不斷廝殺的倦容回到了家。
“林師叔，上次師父傳訊，說小師叔已經去後山了呢！”嚴恬笑著開口。
“王師弟一直比我強。”林真慶笑著點頭。
“你說，我們回去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王師叔嗎？”張淡閑插嘴。
“不知道。”林真慶搖頭，隨後回頭看了看隊伍後方。
高何背後背著許多劍器，那都是戰死在極北雪域鎮妖關的弟子佩劍。
“師父！”林真慶遙遙看見楊青。
他發覺不對。
小鎮裏人太多了！以往在山下小鎮迎接，不會有這麽多人來迎接。
出事了？
“回來了，回來就好。”楊青輕聲說道，看著高何背後的劍器，感覺有些發澀。
眾人返回山上。
入夜，林真慶躺在了琳琅峰山頭，他隱隱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
“林師叔，你睡了嗎？”
有人來到他的房門外詢問，是嚴恬。
林真慶打開門。
“師叔，我感覺山上不對勁！我師父不在山上。”嚴恬開門見山的說道。
“王啟我也沒看到過他！”林真慶回想白天的情形，從始至終，眾人仿佛都在壓抑著什麽東西，甚至他還看到了收拾行禮的弟子。
嚴恬點頭，神色凝重：“林安我也沒看到。”
“去飛懸峰。”
林真慶率先起身，朝著後山而去。
果然，在飛懸峰，林真慶看到了林安。
不光是林安，那個信中提及到的王啟道侶張漣漪也在，沈秋也在，青川和老牛也在。
“林安，你在這做什麽？”林真慶開口說道。
林安回頭看到自己的師父，急忙起身。
林真慶擺了擺手，死死盯著張漣漪和沈秋，早已化形的青川也是悶悶不樂。
“發生什麽事了？”
林安欲言又止。
張漣漪輕笑一聲，起身說道：“見過林道友，王啟之前與我提及過你。”
“張道友。”林真慶微微示意，“怎麽了？”
“師父死了。”沈秋看出張漣漪不想承認事實，便開口說道。
“死了？”
嚴恬瞪大眼睛，她上前抓住沈秋：“你說什麽胡話！亂說話，小心我送你去戒律堂！”
“王啟確實死了。”
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張全緩緩走來，不徐不急的說道：“王啟問劍大秦皇帝，道心破碎又重新凝聚，最後突破仙人，隻是天劫加身，他渡劫失敗，隕落當場。”
“這，這怎麽可能？”嚴恬身子晃了晃。
“此番召你們回來，是讓你們再看一眼環方山，過明日一早，舉宗前往極北雪域。”
張全說完，看向張漣漪：“張道友可想好去處，是隨我們去極北雪域，還是留在環方山？或者回光門山？我們尊重你的選擇。”
張漣漪輕歎一聲：“我會在環方山呆上幾年，守著王啟幾年，之後，之後我還沒打算好。”
“好，我會交代回環方山的師兄們，他們會照顧你的。”張全點了點頭，“沈秋你呢？”
“我，我隨宗門一同。”沈秋輕聲說道。
“不，你得留在這裏，守孝三年，最後再來極北雪域。”張全搖頭。
沈秋低著頭，最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