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自打那日黃公公回來之後繪聲繪色描述了肅王府發生的種種,就對這家子頗感興趣。
再加上小兒子不停在耳畔說團寶這裏好團寶那裏好,於是便愈發留了心。
所以聽聞今日肅王妃的馬車當街衝入護城河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讓人把苦主宣入宮中。
“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楚慕遠,眼裏滿是嘲諷。
“這幾日府上很是熱鬧啊,比前麵這些年加起來都要熱鬧。是不是千年狐狸精熬不住,終於要現原形了?”
團寶大眼睛亮晶晶的,並沒有因為入夜而顯得困倦。
此時聽到這話,頗有興趣地看向太後。
“你們都城好有意思呀,先是娘親說狗講人話,又有漂亮姨姨說狐狸成精,比我們藥王穀好玩多了。”
太後對這個小寶貝顯然格外寬容,聞言笑著摸摸她的頭道。
“那你們藥王穀有些什麽好玩的呀?”
團寶這下子來了精神,歪著頭,扳手指一樣一樣數道。
“我每日就在想怎麽樣能把雲姨店裏養的小豬烤來吃。”
太後挑了挑眉,看上去頗有興致。
“那要怎麽做?直接搶嗎?”
團寶煞有介事搖搖頭。
“我給雲姨把脈,再讓她拿豬肉來換藥。”
太後眼中的嘲諷立刻被笑意衝淡,點點團寶的腦門。
“下次來哀家宮裏,讓她們給你做烤乳豬吃。”
本以為團寶會高興,沒想到小丫頭卻深深歎了口氣。
“今日真是好險,團寶差點從此之後都吃不到烤乳豬了。”
太後立刻掉了臉色,看向楚慕遠。
“哀家記得昨日走時千叮萬囑,莫要讓這孩子受了委屈。這就是你給哀家的回應嗎?”
楚慕遠自知理虧,隻得回答。
“太後放心,微臣回去一定嚴查此事,定然給她們母女一個交代。”
太後輕哼一聲。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回去小老婆撒個嬌求個情,這事就又無風波地過去了。”
楚慕遠皺緊眉頭,太後的意思儼然已經把江雨晴當成了凶手。
想起剛剛江若離也是相同的懷疑,他下意識替人開脫道。
“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也不能確定就是雨晴所為,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才是。”
太後猛的一拍桌子,嚇了旁邊正在吃果子的團寶一跳。
她趕緊伸手揉揉小姑娘的頭,以示安慰,又轉過頭來厲聲衝楚慕遠道。
“還要怎麽從長計議?他們母子三人的屍體擺在你麵前才算數嗎?”
話音未落,直接不耐煩地揮揮手。
“這事不用你查了,我讓大理寺親自去查。她們母女二人也不必跟你回去了,回去也是受罪,在哀家的慈寧宮裏先落腳吧。”
說完轉頭溫和地看著團寶。
“願意留在宮裏跟哀家做個伴兒嗎?”
團寶略顯為難,她是個講義氣的人。
“可是宮裏沒有哥哥呀。”
太後不能蠻橫地將人家世子也強行拉到宮裏來,於是安撫道。
“宮裏也有哥哥呀。”說著指了指一旁的雍王,“讓雍王哥哥陪你玩兒。”
沒雞鴨也好,饅頭也管飽。
團寶向來是個能將就的主兒,聞言點點頭,又看向江若離。
江若離意有所指看了眼楚慕遠。
“要不了多久,娘親就會把哥哥接出來的。”
太後看向楚慕遠。
“如何?你應不應?本來她也是哀家請回來調理身體的。”
話說到這份上,楚慕遠自然不能跟太後搶人,但還在據理力爭。
“微臣可以每日接送她來慈寧宮。”
始終一言未發的江若離冷笑了下。
“肅王最近腦子許是不大好,要給你開些藥嗎?”
楚慕遠被這句“肅王”弄得一怔,就聽江若離又道。
“你似乎忘了,咱們是要和離的關係。”
言外之意,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眼中怒火凝結,恨不得把這女人拎起來狠狠教訓一頓。
可江若離卻不再正眼瞧他,直接衝太後福身行禮道。
“一切全憑太後安排。”
太後像趕蒼蠅似地衝楚慕遠揮揮手。
“聽見了?這裏沒你的事,退下吧。”
楚慕遠深深看了江若離一眼,對方沒給他半點眼神。
從慈寧宮出來處,楚慕遠站在在門口,有一瞬間無所適從。
原本這母子三人曆劫歸來,該高興才對的,沒想到事情又被搞砸了。
正在原地踟躕的功夫,就聽後麵傳來細微的跑步聲。
循聲轉頭,就見團寶跑得小臉紅撲撲地,朝他衝來。
可能是步子邁太快,小丫頭有點刹不住車。
楚慕遠下意識蹲下,接住了那個軟乎乎的小身體。
奶呼呼的香味撲入鼻端,他從來沒有抱過這麽軟糯糯的女孩子,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娘肉乎乎的手伸出來,遞給他個東西,楚慕遠定睛一看,是塊豌豆黃。
“我剛剛聽見你肚肚在叫,昨天這個時候它也在叫,所以我來喂它。”
小丫頭揮揮手,一臉嫌棄的樣子。
“我肚肚就從來不隨便亂叫。”
“特地拿來給我的?不怕娘親發現生氣嗎?”
楚慕遠心中湧起一股熱流,他舉了舉手中的糕點。
小姑娘渾不在意擺擺手。
“無妨,以前村裏大黃狗肚子餓,我也經常這樣偷偷喂它。”
楚慕遠剛剛湧起的那點感動,頓時煙消雲散。
他看著小姑娘天真無邪的臉,忽然心下一動。
那枚刻了字的金鐲子在眼前晃過,楚慕遠下意識彎下身子試探問道。
“那個獵戶,真的是你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