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公公急忙一把扶住琳琅:“哎喲,薛姑娘,瞧瞧,天天呆在這種地方,身子骨都弱了。當初老奴看到你的時候,是多麽活潑水靈的一個人,一笑啊,那一對小酒窩可迷死人。”

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孫公公及時住嘴。

琳琅一開始有些驚訝孫公公的態度。

當初,她是和親公主,這孫公公根本就不將她放在眼裏,因為和親公主身份卑微。

現在,她是階下囚,是女王的對頭,是牽製敵手的人質,老奸巨猾的孫公公怎麽反而對她客氣了?

除非是——獨孤玦占了上風,這老家夥為他自己留後路。

這麽一想,琳琅心裏一喜。

“謝謝公公,不知公公今天怎麽有空來這裏?自從我被關進來,吃不好睡不好的,天天都昏沉沉的。”

管它女王怎麽安排,先把自己肚子照顧好再說,萬一有機會逃命呢?力氣大也占優勢。

而且琳琅不想見到獨孤玦的時候,被他看到自己一副憔悴的樣子會難過。

孫公公一聽這話,馬上會意,命人拿來些好吃好喝的,笑眯眯地看著琳琅狼吞虎咽。

琳琅吃的飽飽地,一抹嘴,衝孫公公笑道:“還是你對我好,一來就有這麽多好吃的。”

現在,她覺得肚子飽了,心裏也不那麽害怕了,女王對付她可也得看看獨孤玦的本事,難道那老女人就不想為自己留條後路?

“那麽,老奴就領著薛姑娘上路。”孫公公點頭哈腰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去哪?”琳琅明知故問。

“上城樓,看打仗去。”孫公公的臉色變了變,顯然那邊很慘烈。

“太好了,我就喜歡看熱鬧。”琳琅故作天真。

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女王這是要用她去威脅獨孤玦麽?

其實琳琅心裏反反複複的想過,當初獨孤玦那割袍斷義越想越做作,可是,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大舒服,萬一那是最後的告別呢?獨孤玦就不怕她誤會,帶著遺憾去死嗎?

孫公公見琳琅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心中有些感歎,到底是年少不知道這戰爭的酷烈啊,不過也好,這女王和攝政王之間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呢,他不是也做了兩手準備麽?

現在為女王將琳琅押上城牆去,萬一大事不妙,他對琳琅可也不算差,總不至於丟了性命吧。

所以,這一路上,孫公公也是對琳琅十分客氣。

琳琅走出天牢大門,見外麵日頭高照十分耀眼,不由得閉了眼,一個多月恍如隔世。

孫公公弄來一輛馬車,與琳琅乘坐馬車往城門而去.

一路上,隻見城中再不見繁華美麗景象,滿目都是神色緊張急急跑過的士兵隊伍,有頭發雪白的老者,還有瘦弱的孩子,他們都穿著不合體的盔甲,甚至有人根本就沒有盔甲,夾雜在士兵中間,一樣的忙著。

擔架上抬下來的是頭破血流,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傷者,還有的是被人拖下來的死屍。

一將功成萬骨枯!

琳琅心中也不禁悲涼起來。

這些百姓和普通士兵所求的不過是溫飽和好好過日子吧,可是為了別人的欲望卻付出了自己的生命,這該死的戰爭!

但她根本就沒有立場和身份來傷春悲秋,因為,她的命運說不定還不如這些人。

如果隻是死,一閉眼也就過去了,可是女王不會讓她好死的。

離城樓不遠,已經聽到了擊鼓聲,呐喊聲,偶爾夾雜著轟隆隆,城牆被什麽擊中的聲音。

孫公公已經有些兒發抖,卻不得不帶著琳琅往上麵走。

“薛姑娘,對不起啦,這個……是命令,老奴也不想的。”孫公公說著,命人將琳琅的雙手反綁了,看來這一路上沒有提前綁住她已經是特別優待了。

琳琅也知道到了此時掙紮無用,倒是配合。

士兵們押著琳琅往城樓上走,一路上,具是身上帶血,快步跑過的士兵,沒人詢問他們,自顧打仗不暇。

終於登到高處,孫公公已經嚇得縮頭往後退,而琳琅卻一下衝到城垛後麵,向下看去。

隻見黑色人影如螞蟻一般,在城下輪番有人扛著雲梯,有人舉著盾牌拿著刀槍,試圖登城,遠處隊列卻是一個個方陣有條不紊地屹立著,伺機而動。

在那黑色浪潮後麵,有一列方隊十分明顯,因為中間有一輛十分大且堅固的馬車,馬車上一個瘦高的俊秀少年,手中拿著兩支碩大鼓槌,向著麵前一隻巨大的鼓,不斷地變幻著鼓點敲擊著。

而四周的方陣隨著那鼓點聲音在變幻,前麵進攻的潮流也一樣在變化著。

那是印偉祈!

這麽顯眼的地方,他是找死啊!

琳琅恨不得大叫,獨孤玦這是搞的什麽鬼。

這也不是獨孤玦的安排,印偉祈要是躲藏起來,鼓聲未必能這麽清晰的傳遞到每一個士兵的耳中,隻有那個地方,最危險,卻是效果最好。

在馬車四周是劉濤帶人在保護印偉祈,將那些飛向他的暗器箭支給截住。

印偉祈不時觀察前麵的動靜,來調整自己的鼓點。

再往後,有一麵高高飄揚的帥旗,十分奪目地上書獨孤,琳琅目光一亮,看到下麵一匹神駿棗紅馬,馬上端坐著一個傲然偉岸的身姿,那是獨孤玦!

忽然腳下震動了一下,是城下的投石器投過來的大石砸中了離琳琅不遠處的城牆,孫公公一邊捂著腦袋,一邊大聲命令士兵道:“還不快把薛姑娘拉過來!這可要命了。”

兩個士兵應聲上前,將琳琅拖了過來,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城樓中間走去。

此時城樓中間,顧子墨正觀察下麵的形勢,一回頭,居然看見女王就站在身後,急忙大步上前,責備道:“這裏危險,你怎麽來了?”

女王並不慌張,問道:“現在情況怎麽樣?”

顧子墨知道,既然她來了,也就不會輕易回去。

“看樣子他們是打算用車輪戰術,不停攻城,元帥和我已經商量過,我們也輪流守城,但是印偉祈,就是下麵那個馬車上擊鼓的人——他是那木羅剛剛擁立的新王,也是當初的文王,他在的話,必須我來對付,別人對付不了。”顧子墨拉著女王躲在牆垛後麵,指著印偉祈道。

女王看看那意氣風發的少年,若有所思道:“那木羅人——原來他已經找到了那木羅族,這個印偉祈莫非早已經感知獨孤玦……難怪他們一直勾結在一起,不,開始是琳琅將印偉祈帶到他身邊的。”

她似乎明白了關鍵所在。

琳琅原來是早有預謀的,她找到那木羅的王子,在他落難的時候施予援手,輕易地收服了他,再與獨孤玦勾搭上,用那木羅王族族尋找霸主的能力,讓獨孤玦相信,他就是這方天地間的霸主。

男人,尤其是獨孤玦這樣高傲,有壯誌雄心的男人,麵對送上來的機會怎麽會不想把握?

女王覺得,如今沒有得到獨孤玦,並非全是琳琅說的那些原因,而是因為她處心積慮的慫恿獨孤玦,本來,獨孤玦已經認命了,不是嗎?

都是琳琅壞了她的大事。

女王看向被孫公公押著磕磕絆絆一路走來的琳琅,心中升起殺機。

薛琳琅,今天我會落到這一步,全是拜你所賜,本來,可以留你多活幾天,但是,我現在一刻都不想看你站在我麵前,女王恨恨地想。

“女王陛下,薛琳琅帶到。”孫公公回稟道。

顧子墨在看到琳琅過來那一刻,忽然覺得周遭一片寂靜,驚訝的轉頭看向女王。

為什麽?他答應與琳琅劃清界限,女王還要帶她來這裏?

他馬上就明白女王的企圖,說道:“恐怕沒用吧?獨孤玦這次是傾盡全力,誌在必得,他準備了這麽久,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破壞所有的計劃。”

“那我要試試,這個女人在他心裏的分量。”女王看著琳琅,眼中的光芒是那麽地危險。

“不用試了吧,我現在跟獨孤玦一點關係都沒有,隻能白白浪費你們的時間。”琳琅皮笑肉不笑地說。

“是嗎,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女王命人將琳琅綁在一根十字形的木架上,準備好,聽她的命令。

“子墨。”琳琅有些委屈地喊道,剛才的話,她也聽到了,顧子墨也不是全然不理會她,多少還是把她當朋友的吧。

”不用求他,他也幫不了你。”女王那個冷冷道。

“不,我不是求他救我。”看著顧子墨裝作不在意地扭臉去看城下的仗況,琳琅大聲道:“不管你心裏是不是還當我是朋友,顧子墨,你都是我來到這裏第一個朋友,永遠都忘不了的朋友。我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一定要你知道,我是利用了你,我心裏一直都很內疚,想向你賠禮道歉。你原不原諒我是其次,我誠心道歉過了,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女王,我知道你一直巴不得我死,想要怎麽樣處死我,盡管來吧。”這一刻,琳琅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