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對不起,是我沒看清楚。”顧子墨彎腰抱起程華芳,帶了琳琅急急趕回住所。

剛剛趕到的獨孤玦隻看到他們遠遠的背影,懊惱地使勁拍斷了身邊一株小樹。

顧子墨為程華芳運氣療傷,琳琅在一旁緊張地等待,終於見他收功,問道:“怎麽樣?”

“沒事,休息一會就好。”顧子墨想想,不得不說:“琳琅,這次是太後和皇上出宮,不得不小心,這些宮外之人,你還是暫時少惹為妙,萬一出事,不是你我可以擔待得起的。”

琳琅為程華芳掖好被子,起身還有些不高興道:“她隻不過是個弱女子,你怕什麽?”

顧子墨知道自己剛才莽撞了,現在說什麽琳琅都會疑心,仍是好脾氣道:“琳琅,我知道,女王一直防備著你,所以我們處事要更加小心,我不想她把那些對付別人的手段拿來對付你。”

看到顧子墨為難的樣子,琳琅心一軟道:“子墨,萬一真的有什麽事情,女王會不會怪罪你啊?”

顧子墨見她關心自己,微笑著搖搖頭:“女王除了娘以外,在這個世上我就是她最親的親人,無論我犯多麽大的錯,她都不會忍心殺我的,了不得罰一罰也就過去了,所以,你盡量在我身邊,我才能保護你。”

“子墨,你待我真好,可是我——要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會不會恨我,罵我?”琳琅垂首道。

“我知道的,我不會勉強你的。如果——那隻能怪我自己,你不要想太多,隻要我在,女王就不會把你怎麽樣,不要擔心。”顧子墨反過來安慰琳琅道。

看見門外有人影閃過,琳琅心裏一動道:“不管以後怎麽樣,我們都是朋友。”

顧子墨含笑點頭。

“我餓了,一起去吃飯吧。我還沒有吃過齋飯,不知道這裏的是不是很好吃?”琳琅笑起來,和顧子墨一同出了屋子,特意大聲吩咐了外麵的侍衛,他們要去用餐,可能要比較長的時間才會回來。

等琳琅他們走後,屋後轉出一個太監來,侍衛攔住他,他說是太後派來查看蘭蘭姑娘這邊有沒有什麽需要的。

延禧宮裏都知道這個蘭蘭比較特別,定王的寶貝,也討太後喜歡,所以侍衛沒有懷疑,便放了那太監進門。

印偉祈進了門,將門帶上,慢慢走到床前,隻見程華芳靜靜地躺著,他在床邊坐了下來,就這麽默默地陪著她。

月上柳梢,印偉祈點著了火燭,程華芳輕輕一聲歎息慢慢睜開了眼,猛然見床邊一個太監,嚇了她一跳:“你是誰?我怎麽在這兒?”

“三公主,是我。”

顧子墨急匆匆地抱著程華芳回來的時候,正巧被印偉祈看到,他一下就認出那是程華芳,隻是不敢上前來問,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又好像受了傷?

琳琅發現他在外麵,故意帶走了顧子墨,所以,他就溜了進來。

程華芳也認出了印偉祈,驚覺自己身上的衣衫有些鬆散,臉上一下通紅,往床裏縮去。

印偉祈忙解釋:“這是姐姐給你換的,她去吃飯,我來照顧你。”

“不用了,我沒事,你,不大方便吧。”程華芳說話怯怯地,意思卻很明顯,要趕印偉祈走。

印偉祈有些訕訕地:“三公主,當初你也曾不避嫌地照顧過我,現在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這是什麽話?聽起來,他好像是迫於無奈要報恩一樣。

程華芳的臉色更加難看:“當初你受傷也是因為要救我的緣故,是我欠了你,不是你欠我,不用這麽客氣的。”

印偉祈發現平時他欺負袁倉還有那些士兵是綽綽有餘,就算巧慧,那些王府裏的女人,要是較真起來,口舌上也不是他的對手,程華芳更不用說,以前和他一說話就害羞的,可是為什麽現在他覺得腦子短路,跟她說話不自在?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裏沒有別人,我應該照顧你。”

“不用,我現在感覺很好,不用照顧。”程華芳看看他的衣著,隻覺兩人無話有些尷尬,便隨口道:“你怎麽進宮了?”

印偉祈低頭一看自己的打扮,以為程華芳誤會他做了太監,忙說:“沒有沒有,我不是真正的太監。”

嘩地一下,兩人的臉又同時紅了。

“我不是,那個,哎呀——”印偉祈抓抓腦袋,就像是患了失語症一樣,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可是一時間不住地從何說起,又怕出口就是錯被程華芳誤會。

好容易定定神,印偉祈道:“上次,我不該那麽說的,其實,其實我——”

這些日子,他也想清楚了,他真的很厭惡程華芳嗎?程華芳真的一點兒不可愛嗎?不是。

隻是當時覺得琳琅和獨孤玦他們不尊重他的意思,問也不問,就自作主張地要將他和程華芳捆綁在一起,又受了錦娘的挑撥。

而那時獨孤玦的態度的確是叫人生氣,於是,他口不擇言地丟下那樣令程華芳難堪的話,就一跑了之,對於一個公主來說,該是多麽地丟臉傷心。

越是時間長,印偉祈就越是覺得自己做的不對,程華芳對他真的很好,就算不想和人家成親,也不該那麽說啊,至少也是患難的朋友吧。

所以這次見到程華芳,印偉祈是很高興的,可是,不想越說就好像意思越擰了。

見他前言不搭後語的,也虧得程華芳聽懂了:“我明白,沒事的,其實我都忘了,你不用道歉。”

“啊——”

程華芳這麽平靜大度,完全出乎印偉祈的預料。

“真的,我走過很多地方,也見識了不少,有些事情是我想錯了,一廂情願,給你找麻煩了。這次遇見琳琅,是有事相求,等她帶我找到我想找的人,了結心願,我也許就再不會來蒼梧了,以後,我們可能就不會見到了。”程華芳笑笑。

她的意思是再也不會見他,會將這裏一切忘記了嗎?

印偉祈有些懵:“三公主的意思是蒼梧再沒有什麽值得留念的?”

程華芳想想道:“有啊。”

印偉祈心裏莫名地高興。

隻聽程華芳道:“琳琅啊,獨孤玦啊,陶似玉啊,陶大將軍……舞台劇,好多那麽新鮮的玩意,我想足夠我回憶一輩子的了。”

為什麽偏偏沒有他?

“還有別的嗎?”印偉祈追問。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這次來的目地。”

“什麽目地?”

程華芳也不隱瞞:“就是那個會畫畫的小喜公子,琳琅說,會安排我見她。如果可能,我還想她能給我畫幅畫帶回去,我可喜歡她的畫了,她的每一本畫冊我都收藏著,沒事的時候就拿出看看。不知道,她會把我畫成什麽樣子,隻要見到她,我也就沒有什麽遺憾啦。”

看到程華芳期待而快樂的樣子,印偉祈心想小喜是琳琅的事情,看來姐姐還沒有告訴她,那麽說,程華芳是喜歡那個神秘的小喜公子嗎?

心裏忽然覺得有點兒酸,印偉祈漫不經心道:“那個小喜公子啊,幾乎不在人前露麵的,就算有姐姐牽線,他也未必會見你。你要是喜歡,不如我幫你去求,萬一這人古怪的性子發作,說不定會給你當麵難堪。”

“她性子古怪嗎?琳琅沒說啊。”程華芳有些驚訝道。

“也許姐姐是怕嚇著你。”

“沒關係,要是從前我見識少,被人拒絕一定會難過的吃不下睡不著,現在被拒絕的多了,臉皮也厚了,她要是不見,我可以等,一直等到她見我為止,反正我也沒有什麽事情,就是有時間等。”程華芳隻沮喪了一下,很快就信心滿滿道。

印偉祈心裏更覺得怪怪地:“聽說越是有才越是名聲好的人,他們要是躲著不敢見人,就是有古怪的,也許這個小喜公子生的很難看,所以不敢露麵。”

象程華芳這樣美麗文靜的公主,應該不會喜歡見那種醜八怪吧?

程華芳完全沒有領悟印偉祈話裏的深意,想了想:“你是說她特意躲開人,而我這樣逼著見她,她會覺得不舒服自在吧?這倒也是,我會表明我的誠意,絕對不是好奇要看她的笑話……”

這都錯到哪兒去了?

印偉祈有些詞窮,怎麽越說還越是激發了程華芳的好奇和鬥誌?

這時,外麵有點亂,印偉祈想起來,約定今晚就要動手,護送太後和皇上離開的,難道獨孤玦已經動手了?

“三公主,我有急事要辦,你就在這屋子裏不要隨意出去四下走動。”

看到印偉祈嚴肅的模樣,程華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些緊張道:“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這寺廟周圍荒僻,恐怕不大安全,待在屋子裏比較好,切記切記,我或者姐姐不來找你,千萬別出去。”印偉祈說完,走到屋門前,不放心地拔出靴子裏的匕首,轉身回來交給程華芳:“這個你留著防身。”

印偉祈雖然很急,仍是小心地帶好門才離開。

程華芳鬆了口氣,低頭看看那把鑲嵌著大大小小不少寶石的匕首——顯然是貴重貼身之物,心中一動,那上麵還殘留著印偉祈的體溫,她珍惜地將之貼在胸前,露出輕輕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