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琳琅一想,顧子墨與獨孤玦是死對頭,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也許獨孤玦是怕被發現,所以差人來給她傳個信。

琳琅偷眼看看身側的顧子墨,他跪拜在佛像前,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大好機會,於是琳琅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轉向那佛像後麵去尋人。

佛像後,一片青色的衣角一閃,又從後麵的小門急急消失,琳琅快步跟上。

來到後麵一片低矮的綠樹林中,琳琅失去了那人的蹤跡,她四下張望,隻聽一個細細的聲音道:“琳琅,這兒。”

琳琅探頭仔細一瞧,隻見綠樹層林中,一張精致美麗的麵龐,帶著幾分驚喜向她綻開笑意。

“三公——子。”琳琅一看,這不正是追隨印偉祈離去,說是回了龍炎的三公主程華芳嗎?她怎麽來了這裏?

而程華芳這時候,一身青衣,頭發束在白玉冠內,做的是男裝打扮,說實在的,雖然她很努力打扮了,可是那麽地嫻靜俊秀,琳琅一眼就看穿了。

但此時的蒼梧,男男之風也很常見,大街上也有不少如現代花樣少年一般陰柔的美男子行走,隻要程華芳不說話,勉強也說得過去,別人隻當她是個未成年的小受唄。

琳琅搖搖頭,為她居然會麵對程華芳這樣貴氣的大美人兒公主居然會生出那樣齷蹉的想法而羞愧。

“快過來呀。”程華芳向琳琅招手:“你那地方太顯眼。”

琳琅看看自己站在林子邊緣,有人路過,的確顯眼,忙鑽進去,拉了程華芳的手道:“你怎麽會在這兒?不是回家去了嗎?是不是你們家又逼著你嫁人,你又逃婚啦?”

程華芳臉上浮起羞澀的紅雲:“剛才我還以為看錯了呢,想不到真的是你。我是回去了,可惜,我父皇母後年歲已高,都是我那些哥哥們好戰,他們鬧著要什麽一統河山,滅掉甘圖和蒼梧,收服所有的小國,沒人聽我的話,還說我丟了龍炎的臉麵,將我嚴加看管起來。我心裏好怕,沒有幫上你忙,還把自己送回去了,真擔心他們又拿我去和親。前一陣子聽說你隻身跑到軍營裏去議和,他們……我急死了,於是,又偷偷跑了出來。”

這次,程華芳學聰明了,裝扮成男人,打聽到琳琅他們不知所蹤,而她根本不敢闖進戰場的範圍,便隻好在附近打轉轉,最後隱約聽說龍炎軍隊並沒有找到琳琅,將她殺害,才稍稍安心。

而龍炎與安國合作破裂,蒼梧宣戰的傳言,使得她再也不能漫無目的地在戰場附近亂轉了。

她已經從龍炎宮中逃了兩次,印偉祈去向不明,當初印偉祈臨走時的話,言猶在耳,雖然,她喜歡他,可是一個公主的矜持,使得她再也鼓不起勇氣去尋找印偉祈。

找到又怎麽樣呢?

人家不喜歡她,難道還要她去求印偉祈嗎?

程華芳拉不下那個麵子,丟不起那個臉。

想起當初琳琅說與小喜公子是好友的事情,程華芳有了主意,她要去找小喜公子,拜她為師,自己養活自己,不要再回去被那些哥哥們一個不高興就當成樣東西送給別人,拿她的終身換取他們的所謂霸業。

她沒有男人的野心,隻是想象小喜公子畫冊裏那些故事裏的女人一樣,找到一個能彼此傾慕的男人,過幸福而正常的生活。

可是來到蒼梧京城後,程華芳多方打聽,竟然沒有人知道這小喜公子家住何處。

墨韻齋的門坎都快被她踏破了,也不過從幾個才子嘴裏得知,當年他們曾經有幸見過那個冰雪聰明,機敏過人又隨和的小喜公子,隻是,自那以後,就隻見其畫不見其人了。

程華芳怎麽知道,墨韻齋的人在段愈的授意下一直保護著琳琅的身份,她這個打扮,有些不男不女的人,段愈又怎麽可能泄露琳琅的真實身份與小喜的關聯?

而且,小喜公子一畫成名後,不知道有多少王孫公子慕名想要結識其人,多少女子暗暗打聽這位小喜公子的住所喜好,要不是段愈嘴緊,琳琅隻怕早就不太平了。

就在程華芳一籌莫展的時候,正好遇見了琳琅,怎麽叫她不高興?

琳琅見程華芳是真的關心自己,心裏好生感動,說到:“沒事了,雖然當時很凶險,現在好了。”

“看到你,我就放心了。琳琅,那個,你原來說小喜公子其實是女人,和你私交很好,能不能介紹我認識一下?我實在沒轍了。”程華芳有些不好意思道。

“這個——”琳琅當初就是不想程華芳誤會小喜是女人而喜歡錯人,今天,程華芳一開口怎麽問的還是小喜公子,而不是印偉祈呢?

“三公子,這個等等再說。其實這次,還有個人也和我一起來到這裏了,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琳琅提醒道。

程華芳一時不查,問道:“誰呀?聽說你和攝政王和離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想要你難過的。”

她怕揭了琳琅的傷疤,所以才沒有問這件事情。

“沒關係,過去的事情了,不過,我說的絕對不是他。”琳琅循循善誘道:“一個你最想見到的人。”

難道是榮兒?

程華芳卻不願提到他的名字,於是笑道:“那就是陶將軍。”

琳琅已經從她的神情看出了端倪:“你心裏明明已經想到了,為什麽就是不說呢?當初大家可能都有些衝動,所以……不如,我讓你們見個麵,有些話再好好說說,也許會另有收獲呢。”

程華芳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我要去找他,怎麽又會來這裏?我覺得當初,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沒有必要再自尋煩惱。琳琅,我來這裏真的隻是想見小喜公子。”

琳琅也不好強求,心裏盤算了一下:“三公子,眼下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等我辦完事再帶你去見小喜公子。”

程華芳已經來了那麽久,一天天都是失望,現在眼見事情十拿九穩,心中喜悅,倒也不急,因為,看到了琳琅,心裏覺得格外的親切,還有不少話想要跟她敘談,晚一些見自己心裏的偶像也無妨。

當下程華芳便點頭答應,拉著琳琅,兩人又是好一番述說離別之情。

說到高興處,程華芳將頭輕輕擱在琳琅的脖頸間,笑這磨蹭著。

以前,她們也如此玩笑嬉鬧,可是今天,她們隻顧了高興,卻忘了,程華芳還是男裝打扮,而琳琅離開佛堂那麽久,怎麽可能沒有人發覺?

“大膽狂徒,放開。”隻聽一聲嗬斥,一個雪白的身影飄然而至,手掌翻飛,程華芳一下被擊倒在地,昏了過去。

琳琅被這猝起的變化驚呆了那麽一下,急忙就抱住了來人的胳膊:“不要,她是我的朋友。”

顧子墨一愣:“朋友?”

其實,琳琅起身,顧子墨已然察覺,見她有些鬼鬼祟祟地,便尾隨而至。

遠遠地,見琳琅在綠樹叢中似乎在與什麽人交談,隻是那人的臉麵被樹木遮掩住,他看不清楚,隻是看出那人的身材絕不是獨孤玦那麽高大,顧子墨一開始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一直以為,除了獨孤玦,沒有什麽人,確切地說,琳琅身邊的男人,他覺得都不足以對他構成某方麵的威脅。

眼下,隻是因為琳琅一時間還無法從與獨孤玦那段情裏抽身出來,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等她重回自己的懷抱。

看琳琅有些手舞足蹈,應該是認識那人,那人也沒有惡意。

於是,顧子墨就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看著琳琅那富於變化的表情,甜甜地笑,誇張地揮動胳膊,顧子墨覺得這趟出來很值得,很開心。

可是,當他看到一個男人親昵地將頭擱在琳琅的肩頭磨蹭,那種熟絡,那種親昵,頓時,所有的好心情全都無影無蹤了,在他還沒有細想前,已經飛身躍起,向那男人襲去。

隻是最後,將要擊在那男人身上時,這是琳琅朋友的念頭冒出來,顧子墨生生將手中的力卸掉了九成,不然,程華芳這一下可就要香消玉殞了。

縱然這樣,程華芳那嬌滴滴的千金之體也承受不起顧子墨一擊,一縷殷虹的血絲從她的嘴角淌了下來。

琳琅氣急敗壞,一把推開顧子墨,蹲下身去查看程華芳。

“雖然是朋友,可是也不能隨意輕薄你。”顧子墨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生氣。

“輕薄什麽啊?你眼瞎了,她是女伴男裝和我逗著玩的。”琳琅抬頭生氣地瞪了眼顧子墨。

“她,她是女人?”顧子墨再仔細看,那瓜子臉,花瓣樣的唇,粉嫩的臉,可不就是個少女?

他怎麽會看也沒有看清楚就下了手?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個這樣的朋友?”顧子墨見程華芳麵生的很,疑惑道。

不能說出程華芳的身份,更不能說是在火石鎮認識的,那樣,顧子墨追問下去,萬一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對今晚的行動大大不利。

琳琅一邊試圖搬動程華芳,一邊沒好氣道:“我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認識的,不可以?定王,我不是你的囚犯,你要審要問,能不能等我先救了人再說?”

琳琅喊顧子墨為定王,和獨孤玦喊她為薛琳琅是一樣的,除了在特定場合不得不這麽叫之外,那代表她生氣了,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