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可不知道榮兒的身份,但是她在軍中也有眼線,榮兒是琳琅的人,她可是清楚,以為獨孤玦是為了向琳琅示好,並且要伺機培養自己的勢力,才請求封榮兒為王。

斷然拒絕的話,且不說對付甘圖,權丞相好像很吃力,無論真假,他是萬萬再抽不出兵馬來助女王,所以,現在安國這邊完全得靠獨孤玦打仗,女王可是好不容易等到獨孤玦有事相商,那個狂傲的男人,從來不求她什麽。

他開口,她自然要滿足,將來相見才不至於撕破臉皮。

但是,也不能任獨孤玦這樣任意妄為,須知,女王答應他可不是真的因為榮兒立下天大功勞,而是因為她喜歡獨孤玦,寵著他,愛著他,才如此忍讓。

正好,顧子墨已經幫她肅清了朝中大多公然反對女王的臣子,是時候該他正大光明的擁有在朝堂上一席之地的時候了。

於是女王幹脆依葫蘆畫瓢,設計了幾次讓顧子墨轟轟烈烈立功的機會,將之與榮兒一並封王,且看獨孤玦下一步的動靜。

如果獨孤玦大力提攜榮兒,女王便相應讓顧子墨得到比榮兒更大的權力,來壓製他們。

因此,獨孤玦將榮兒封為謀士,女王便讓顧子墨做了宮中侍衛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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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顧子墨急匆匆地來到女王大殿前,欲言又止。

女王揮手命周圍的宮女太監全部退下,他這才走近女王低聲道:“剛接到消息,那個薛榮離開了火石鎮,不知去向。”

“哦。”女王覺得意外:“可打聽清楚了,會不會是瞞天過海,獨孤玦派他另有任務?”

“不像,據說,他們大鬧了一場,就連那個龍炎被扣住的公主也逃走了。”顧子墨見女王還在懷疑,進一步說到:“薛榮臨走前,有人隱約聽見他說要帶走琳琅,說獨孤玦對她不好辜負了她。”

女王思量了一下,終於輕輕笑了。

“這個獨孤玦,不是一向都覺得對付那個琳琅很有把握嗎?怎麽會弄得連個小小謀士都看不住?而且——”她看了眼臉色並不好看的顧子墨:“這麽說,是那個薛榮看上了琳琅?這就說得通了。想當初,這人扮作女子藏在琳琅身邊那麽久,要不是有這樣特別的原因,哪個男人願意扮女人?”

顧子墨聽到這消息時,也心情複雜。

琳琅是很招人喜歡的,獨孤玦為了她跟女王翻臉,榮兒為了她,寧可不做男人.

還有段愈,以為他偷偷地為琳琅印製那些畫冊,不遺餘力的大肆宣傳,將所得財物一點不少地為琳琅分別在幾家大銀號裏存起來——雖然他這舉動不關乎男女之情,就瞞得過顧子墨的眼睛麽?

隻有他是個瞎子,那麽好的女子,曾經那樣喜歡他,就算他是不見天日的宮中之囚,也直言不諱地表白,要與他在一起。

他竟然錯過了。

想到這裏,顧子墨心裏就隱隱作痛。

他四下向細作詳細打聽過一次,琳琅與獨孤玦關係好不好?

細作都有些難為情,說獨孤玦和琳琅兩人不避嫌地人前眉目傳情,互表衷情,琳琅為了能將獨孤玦身邊的女人趕走,還差點因為挨軍棍送了命。

至於背著人,晚間更是歡愛之聲不絕於耳,實在不堪入目……

他們走時,琳琅還是被獨孤玦強迫擄了去的。

顧子墨一直擔心離開了京城,獨孤玦不知會怎麽虐待琳琅,卻不想,這一去,他們竟然發展到如此地步,難道真的已經做了夫妻?

他心裏像被鋒利的尖刀剜割,帶著痛和悔,鮮血淋漓。

不,獨孤玦不能,可是,過了這麽久,也許他已經恢複了?

顧子墨心中疑惑,再不想聽關於他們夫妻之間任何消息。

因為就算獨孤玦的身體不行,從種種跡象表明,琳琅的心已經不在顧子墨身上了。

想當初,她誤會了顧子墨和女王的關係時,也曾經那麽心疼,那麽地想要幫他脫離臆想中的苦海。

而今,她依然是愛得那麽真摯熱烈的女子,無所顧忌的向天下人宣告心中所屬,隻是那個男人不再是顧子墨,他的名字是獨孤玦!

“薛榮走了,那封王一事——”顧子墨知道女王故意放出風來,同意封榮兒,但是一直拖拖拉拉地,一再觀察獨孤玦,看他是不是真心為朝廷著想,隻是給這人一個名,好與龍炎和親。

現在人不在了,女王正好順水推舟了。

“我馬上就請皇上下旨。”

“是,還有,火石鎮那邊已經很久沒有激烈的戰事了,安國與我軍對持,龍炎厲兵秣馬,隻怕等不到安國借道就會發兵,獨孤玦在那邊究竟在做什麽?”

顧子墨對於獨孤玦的做法很是懷疑,如果他與安國,甚至龍炎勾結起來,調轉兵馬,那將是最可怕的事情。

用太後和皇上牽製獨孤玦,事實證明有效,可那也太玄了。

獨孤玦重骨肉之情,這固然是他最大的弱點,但是,他同樣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相當有能力,一旦這猶如頭發絲般維係的關係斷裂,獨孤玦將是出籠的猛獸。

女王眉目流轉,笑道:“本王要親自前往邊關犒勞大軍,給薛榮宣旨。”

顧子墨知道,獨孤玦出去太久,而這兩軍陣前,局勢慢慢變得詭異,女王是想親眼去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妥。

“不可,你不能離開京城。更不能就這樣勢單力薄的到獨孤玦的軍中去,萬一他心生二誌,你豈不是危險?”顧子墨勸阻。

“我不去,那麽誰能代替我去?既要忠心不二,又得對獨孤玦具有威懾力。”女王淺淺笑道。

“我去。”顧子墨見女王眼中俱是了然,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難道女王覺得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我隻是去看看獨孤玦究竟在做些什麽。”

“我沒有說不放心你啊。你真的隻是因為要去刺探獨孤玦,而不是想見某個人?這世上沒有人再能象子墨這樣令我放心的,我隻是擔心你到時候會管不住自己的心。”

女王並不生氣,反倒是這樣的子墨,她覺得有些安心,又有些擔心。

他看起來待人溫和,其實心中很有主見很冷靜,女王想著要利用權丞相達到自己目的,將計就計時,他就曾經多次告誡過女王,若真要成大事,就不可多情,尤其是對獨孤玦這樣的男人。

馴服烈馬的滿足感固然很好,可是並不是所有的烈馬都一定會服從管教的。

高處不勝寒,女王要開天辟地將蒼梧收入囊中,做手握實權的人上人,就得忍受那種孤獨。

說到底,她搶了獨孤家的江山,就算要還給獨孤玦,也得看人家要不要。

不要為了感情衝昏頭腦,最後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那些冷靜的話語言猶在耳,可是如今說那番話的人,好像自己也控製不好感情這碼事。

顧子墨有些尷尬地別開頭:“我不會把軍國大事和私人事情混為一談的。”

“你這麽說,就是覺得心裏沒有把握,在提醒自己,不是嗎?”女王見顧子墨還想辯解,也不想逼他太急,話題一轉道:“明天隨我去祈福上香吧。”

為誰祈福上香?

女王不多說,顧子墨也不問,彼此都太清楚了解對方了。

女王對火石鎮的牽掛與關注遠遠超過了權丞相的那邊,這事情還用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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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山間叢林青石道上,一列列士兵手執長矛分站在兩邊。

女王虔誠地三步一叩首,慢慢帶著顧子墨向半山的寺廟緩緩前行。

看著女王起身,身子微微搖晃,顧子墨忙扶住她:“你有心意就可以了,何必如此?”

女王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擦擦汗道:“你知道為什麽這寺廟裏的香火長久不衰,許多人會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跋山涉水而來嗎?”

“據說,這裏的菩薩很靈驗。”顧子墨怎麽不知道?但他還是勸道:“你這麽尊貴的身份,能親自來,菩薩已經很感動了,真要這麽做,我替你。”

“子墨啊,”女王攔住顧子墨:“你知道怎麽求菩薩才最靈驗嗎?據說,要母子,父女,夫妻,這樣沾親帶故才行,所以,隻有我為他求個護身符才靈,你不行的。如果象你說的,在家中坐著,隻要拚命的祈禱就行,這裏有怎麽會常年有那麽多的人來上香,你看看這青石板……”

女王指指腳下被磨平了棱角,顯得光滑的一級級台階,顯然是有太多的人如她這樣一路跪拜上去,天長日久,便成了這般模樣。

看著女王那嬌小的身軀,身著繁複盛裝,一絲不苟地繼續跪拜著往山上去,顧子墨心中長歎:你將他當做是一家人,而他呢?嬌妻在懷並沒有你啊。

想到獨孤玦的嬌妻,顧子墨心中酸楚的好疼。

終於到了寺廟之中,女王的膝蓋已經青紫紅腫不堪,行走不得,而體力也耗盡,不得不先行在後院先行休息。

顧子墨帶人在女王歇息的院外守衛,見方丈帶了一個青衣女子而來。

“王爺,恕老衲冒昧,聽說女王身體不適,碰巧這位薛姑娘醫術高超,在本寺已經診治過不少病患,希望能為女王略盡綿薄之力。”方丈向顧子墨解釋道。

顧子墨早就注意到了方丈身後這位儀表不俗的女子,她是那麽美貌高華,就像一位公主一般,令人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