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爺饒命,王爺開恩,不要殺我呀,不要。”琳琅尖叫著,那高亢淒厲的聲音幾乎要刺穿每個人的耳膜。
她拚命掙紮,卻怎麽掙得脫那些強壯的士兵?
於是留下一路餘音不絕的告饒聲,琳琅被拖出了門,隻聽得門外哢嚓一聲響,高馳心裏泛起不忍,不禁定定地看著門口,那個長著蘋果一樣喜氣可愛小臉的王妃,就這麽為了他這樣不相幹的人被王爺殘忍的殺害了嗎?
蒼梧攝政王冷血無情果然名不虛傳,連對他的枕邊人都沒有一絲溫情。
也許是被獨孤玦說殺就殺,對王妃也如此凶殘給嚇著了,屋內又是一片死寂,少頃,隻聽得外麵幽幽一聲慘叫:“獨孤玦,你還我命來。”
然後是一陣怪異的聲響,好像什麽東西在地上拖行,還間或夾雜著哧通通,好像魚兒在地上垂死掙紮的聲響。
屋中人都不禁向門口看去。
一隻慘白的手慢慢從門檻外伸了出來,用力的想要抓住什麽,然後,痛苦哀怨的女聲叫道:“我千裏迢迢從泉國來蒼梧和親,本想對王爺一生真心相待,可是王爺卻處處懷疑,隻要我與男人說個話就是紅杏出牆,我隻是看這個人可憐,想王爺給他個痛快,就成了水性楊花……我好慘啊,死的不甘心呀。”
此時天光還沒有有大亮,女子帶著長長顫音尾聲的哭泣,就好像是從地獄裏傳出來的一樣。
隨著琳琅的哭訴,她發髻散亂的頭顱慢慢從門檻那邊出現,並向屋裏爬了過來,一步一步,就連高馳這樣軍中老兵在看清了琳琅的慘狀後,也不禁瞪大了眼,那裏麵有掩藏不住的驚駭,琳琅居然隻有半個身子,她真的被腰斬了!
身後蜿蜒了一地的血紅,與高馳身下的小溪比起來,那就是河流了。
先前聽見好似魚兒在地上摔打的聲音,就是琳琅身子抽搐發出來的,她一邊爬,一邊翻著隻見眼白不見眼黑的眼珠子,哀怨的控訴不時被身體巨大的痛苦打斷,半截身子時而扭曲,時而微微蹦跳。
高馳可以說見識也不少,但這一生中,還從未見過如此慘絕人寰的死法,腰斬了半天沒有完全死去的女子,身後長長一道白色的東西隨著她的爬行,被拖的慢慢跟著向前蠕動。
那是腸子,好長好長。
獨孤玦的臉色隨著琳琅向他爬近,微微一變,忽地起身,一腳踩在琳琅的背上:“你都已經死了,還來找本王做什麽?”
“我冤啊,王爺。你為什麽總要冤枉我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我對王爺一片真心,可昭日月。”琳琅抱住了獨孤玦的腿,呼天搶地地表白。
獨孤玦的眉毛直抽抽,他管得住自己的嘴和臉上的冰冷,實在控製不住這眉毛了。
琳琅看見了,帶著惡意地哭喊的更加賣力。
劉濤在門口的臉色更加精彩,已經看不出他是喜是怒,是驚是憂,總之很多表情糾結在一起,估計他一年都沒有這一天的表情變化豐富。
高馳已經傻了。
獨孤玦惡狠狠道:“賤人,成天勾三搭四,還敢跟本王喊冤?這裏的人都看見了,你不過才見到這死囚就與他在本王麵前眉來眼去,要為他求情脫罪,當本王是死的?來人,把她拖出去,大卸八塊,淋上油,燒她個灰飛煙滅,叫她連地獄都下不了。”
“你這王爺,真是滅絕人性,我與王妃素不相識,她隻是心底善良,想讓我死個痛快罷了,你就如此心狠手辣,將她腰斬不說,還要挫骨揚灰?真是虎狼都不如你毒,難怪上天要你做個瘸子,隻可惜,我運氣不好被你抓住,不然必將殺你而後快。”高馳反正也不想活了,雖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在那一滴滴血液流逝中就要到盡頭,索性罵個痛快。
他巴不得獨孤玦現在一刀殺了他,這次獨孤玦倒真不負他的期望,果然被罵的羞惱,大步來到高馳麵前,“還說你們之間沒有奸情?本王看你們隻怕早就約好裏應外合來刺殺本王,既然你這麽想死,本王就成全了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琳琅翻個白眼,獨孤玦啊,你罵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隻會這一句詞?真是叫人也聽膩了。
這邊獨孤玦手一揚,寒光閃爍向高馳脖頸而去。
高馳早就已經頭昏腦脹,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馳慢慢地蘇醒了過來,黑暗裏,分不清身在何處,隻有頭頂高懸的一顆星子般的亮光漂浮著。
他摸摸身上,衣衫整齊,不是被審訊時被打的支離破碎的那一身黑衣,更奇怪的是,他受的刑罰不少,身上此時卻感覺不到疼痛,站起來走了兩步,那星光便跟著他移動。
他看看那星光,又看看自己身上,忽然一個念頭跳了出來。
“我死了嗎?”高馳聽說人死之後是可以看見自己魂靈的,隻要還沒有到閻王爺那裏經過審判,或下地獄或轉世投胎,魂靈是會跟著剛死的人一段時間,萬一是被小鬼鉤錯了人的話,還有機會還魂活過來。
“有人嗎?這是什麽地方?”高馳大叫起來,但是四周死寂一片,無人應聲。
如果他沒死,獨孤玦怎麽可能放過他?他又怎麽可能在這樣莫名其妙的地方,頭頂那光亮隻怕就是自己的魂靈。
可是怎麽沒有勾魂的小鬼呢?
高馳心中茫然,胡亂走了幾步,隻聽一側傳來了個女聲:“牛頭帥哥,馬麵帥哥,求求你們不要這麽快勾我走啊,我還要找獨孤玦算賬。你們怎麽不勾他的魂啊,留他在上麵,還不知道會枉殺多少好人。”
這個感覺好像是那個小王妃?高馳正向琳琅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隻聽得那邊一陣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然後一點星光亮起,他循著亮光走了過去。
“兩個位帥哥,別急嘛,我死的不甘心啊,讓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琳琅一邊央求著,一邊頻頻向上方張望。
看來這裏真是地獄了,高馳看到琳琅頭上和自己一樣的光亮,還有架住她一左一右,一個牛頭一個馬麵的家夥。
而且琳琅是被腰斬的,他親眼所見,這會兒,她也是一身新衣,頭發也不亂了,身體完好,這說明了什麽?
這時的琳琅也看到了高馳,驚喜地叫道:“高馳。”
都是命喪獨孤玦之手的同命人,何況琳琅還是為了給他求情身亡的,高馳對琳琅心生了幾分親切,也回到:“王妃。”
“嗨,死都死啦,還叫什麽王妃啊,不是告訴你我叫琳琅?就直接喊名字好了,現在獨孤玦也管不著我和誰說話了,他在上頭做他的王爺,我在下麵做我的小鬼。”
“你現在還不是鬼。”牛頭開口陰森森地說。
“反正馬上就是了。”琳琅滿不在乎地掙脫了他們倆:“放開,我見到了朋友,既然有伴了,我自己也上不去,和朋友一起走走總可以吧。”
馬麵又給琳琅潑了一頭冷水:“你是不是有資格做鬼,等閻王爺審過才知道,說不定讓你下油鍋,投豬胎,或者打入十八層地獄不能翻身。”
琳琅嚇得長大嘴:“我可要去投人胎,最好投個美人,再去迷惑那個獨孤玦,趁他不備,一刀宰了他才好。”
牛頭馬麵對琳琅這番豪言壯語似乎頗不相信,不再跟她搭腔。
高馳看到琳琅臉上一片雪白之色,想著自己也差不多是那個死人樣,問道:“我們是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