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薛平貴在烈日下等候多時,早已累得滿頭大汗,嘴唇發紫。
“寶釧,是我不好,叫你受苦了!”
“平貴,自打上次一見麵,寶釧的心裏便隻有你一個了,吃飯時會想起你,走路時會想起你,入寢時會想起你,直到入了夢境,夢裏依舊是你……”
看著眼前的薛平貴,在烈日下已等了許久,身體滾燙得厲害,臉頰發紅。
王寶釧有那麽一瞬間的心軟,但想起上一世薛平貴對自己的無情,心裏那一絲絲的漣漪終究是被權力覆蓋住了。
王寶釧想要的是權力,想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利。
隻有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王寶釧才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家人。
而現在能給到他至高無上權力的,隻有這個當朝聖上流落在民間的皇子——薛平貴!
王寶釧此時需要做的,隻是牢牢地抓住薛平貴的心,然後借助薛平貴的身份一步登上後位!
兩人一番暢談之後,王寶釧故意讓寺廟裏的僧人發現了她和薛平貴在此處。就是為了日後嫁給薛平貴。
王寶釧走了以後,寺廟裏的僧人紛紛議論。
“這個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嗎,他怎會和一個外男在此處幽會!”
“丞相府的三小姐!不是再過幾日便要拋繡球招親的那個嗎!”
“是啊!”
“竟然再過幾日便要拋繡球招親了,為何在此處與外男私會!”
“阿彌陀佛,你們幾個在這裏嚼什麽舌根呢?後院的水缸打滿水了嗎!”一個穿著藍色僧服的僧人上來訓斥那些小和尚,小和尚們隻好紛紛退下。
其他過來燒香油錢的施主,見小僧人走了以後,也自顧自地議論起來。還有人說,昨日見到丞相府的三個千金一起過來燒香祈福,在來寺廟的路上三小姐還和那個男人說話了!
“當時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便在那交談了!”
“看來這兩人還真是有情有義,隻可惜丞相府的三小姐被皇上賜婚拋繡球招親了,但願不要棒打鴛鴦!”
“哎,我倒也聽說昨日三小姐走後,還讓她的貼身宮女帶著發簪去找那個男子!”
“看來是兩個有情人……”
回丞相府的馬車上,小蓮心裏有許多疑問,但也不好開口問自家小姐,隻好自己憋著,時不時地看一下自家小姐臉上的表情。
王寶釧和小蓮的眼神在空中交聚,小蓮心虛立刻躲閃。
“小蓮,你我從小便一起長大,你的心思是瞞不過我的,你有什麽問題你就問吧!”
“小姐,小蓮感覺你從上次被刧以後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小蓮小心翼翼地開口。
“傻丫頭,人總是要長大的,經曆的事情多了,看待這世間的角度也就不一樣了。”
“小姐,可是因為上次被劫匪劫走之事……”
王寶釧提到嘴邊的話頓了頓,上次劫匪的事情……
不就是魏豹派人把寶釧擄走的事嗎?
“魏豹,你個卑鄙小人,這筆賬我們日後慢慢算!”
想起上一世自己在寒窯,苦苦挖了十八年的野菜,除了薛平貴的始亂終棄,更多的是拜魏虎和魏豹這兩兄弟所賜。
若不是他們兩個想吞了薛平貴的軍功,設計陷害薛平貴,還在薛平貴被陷害之後私吞了薛平貴的補給糧……
“小姐,小姐……”
王寶釧才反應過來小蓮在叫她。
“怎麽了?”
“小姐,你可是哪裏不舒服?小蓮叫了幾聲你都沒應,你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跟小蓮說!”小蓮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觸碰了一下王寶釧的額頭。
王寶釧笑著拉住了小蓮的手,“傻丫頭,我沒病,不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
“小姐,你今天跟薛公子說什麽呢!小蓮看薛公子走的時候滿臉春風。”
王寶釧搖搖頭,輕輕地敲了敲小蓮的小腦袋。
“小姐,那你是真的心怡薛公子還是……”
“我不會有感情的!”
王寶釧輕輕地落下一句話,便慢慢地抬起茶壺,然後往茶杯裏倒了水,兩個手指頭輕輕地拿起茶杯,放在身前,輕輕地吹動漂浮在茶水上的茶葉。
上一世,王寶釧全心全意為了薛平貴,可卻被薛平貴無情拋棄。
這一世,王寶釧不會再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她要做的隻是登上後位,讓自己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然後再一點點地找魏豹和魏虎兩兄弟算賬。
若是這一世,魏虎再出什麽幺蛾子,王寶釧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但如果他安安心心的和二姐過日子,王寶釧便小懲一下,不會真的對魏虎下手,若是魏虎還冥頑不顧,王寶釧就不會心慈手軟了。
今日王寶釧故意在薛平貴麵前賣慘,就是為了讓薛平貴看到自己對薛平貴的情深意重。
王寶釧現在之所以不把薛平貴是當朝皇上遺落在外的皇子之事告訴父親王允,是為了讓薛平貴更加確定王寶釧對薛平貴的心,也是為了能順利當上皇後。
如果這個時候就讓皇上知道薛平貴就是皇上的兒子,一定不會讓薛平貴去參加拋繡球招親,王寶釧要等拋繡球招親之後,再把薛平貴的身份公之於眾。
王寶釧沒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去了拋繡球招親所要搭建的彩樓。
彩樓外,浩浩****的一群士兵在巡邏。
魏虎大老遠的就看到了王寶釧,魏虎趕緊碰了碰在一旁的魏豹。
魏豹發現了朝自己走過來的王寶釧,臉上立刻掛上笑容。
兄弟倆一起大步朝著王寶釧的方向趕來。
“三姨妹!”
“三小姐!”
王寶釧勾唇一笑,頭上的步搖在風中輕輕晃**,上一世的王寶釧是不喜歡帶這些奢侈的發飾的,那時候的自己喜歡簡單素雅的,可這一世,王寶釧要做從頭到腳的改變。
頭上戴滿了金釵步搖,各種流蘇發飾將它點綴得更加清麗跳脫。
“二姐夫,魏二公子!”
“三姨妹,你怎麽自己跑來彩樓了,現在這彩樓還沒搭建好,容易有木材從空中掉落,三姨妹還是先回去吧,等明日,這彩樓便可完工了!
阿豹啊,還愣著幹嘛呢?快送寶釧回丞相府,寶釧若是在這裏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怎麽跟丞相大人交代啊!”
魏虎說著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魏豹,魏虎這一舉動就連平時就隻知道吃的小蓮都知道,魏虎是要給魏豹和王寶釧創造獨處的機會。
魏豹也趕緊掛著笑臉迎了過來,“三小姐……”
王寶釧一個箭步躲開了魏豹的手,魏豹愛慕王寶釧的事,王允是知道的,王允也默認了魏豹便是自己未來的三女婿。
所以這個魏豹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王寶釧動手動腳。
“魏二哥,請自重!”
王寶釧躲到一邊,由於速度較快頭上的流蘇擺動的幅度也大,差點砸中了一旁的魏虎。
魏豹尷尬地收起手,然後故作矜持地整理了一下衣裝,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王寶釧沒有理會魏豹,“二姐夫,明日你可要將這些前來參加拋繡球招親的人給看牢了,不要讓一些阿貓阿狗進來,毀了寶釧終身幸福才是!”
“唉,三姨妹說的是哪裏話?這彩樓是我和你魏二哥一起搭建,還有你大姐夫親自巡邏,我們三個定會將這門給看得牢牢的,不讓一隻蒼蠅飛過!”
“如此,那寶釧便放心了!”王寶釧說著眼神冷冷地盯著一旁的魏豹,然後把手搭在小蓮的手上,在小蓮的攙扶下,徑直上了馬車。
“哎——”
魏虎還想把王寶釧叫下來,可是馬車已經往回趕了。
魏虎搖搖頭,然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阿豹啊,慢慢來,當年你大哥我追你大嫂的時候,也是費了一些功夫才追到手的!”
魏豹靜靜地看著王寶釧離開的方向,“可是,大哥,三小姐表現得很討厭我的樣子……我真的那麽不討人喜歡嗎?”
魏虎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男追女隔座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現在我這個三姨妹啊,就是太年輕了,年少輕狂,不懂得什麽是顧家的好男人,等你們結了婚拜了堂,你還怕她不跟著你嗎!”
這一夜,王寶釧依舊睡得不安穩,自從王寶釧重生了以後,便夜夜都在做噩夢,又夢到自己回到那個不見四邊天的宮殿,守著那一棟空曠的未央宮……
相比起王寶釧登上後位之後,看著薛平貴和代戰公主一家人和樂融融,母慈子孝,薛平貴對待西涼王後也如對待自己親生母親一般,對待兩個孩子也體貼入微,相比起那段待在中宮的日子,王寶釧在寒窯挖的那十八年野菜,根本不算什麽。
在寒窯的時候是過著食不果腹,衣不暖身的窮苦日子,可她當了皇後,擁有了榮華富貴,卻失去了丈夫的心,也失去了家人。
那一刻,王寶釧多麽想把曾經那個為了薛平貴和家人反目的自己千刀萬剮。
想起父母的死相,想起二姐被丟入大街,任人踐踏……
王寶釧心如刀絞,而這一切卻如夢魘一般,一直縈繞在王寶釧的心頭。
“放開父親!”
王寶釧再次從夢中驚醒,睡在床邊的小蓮立刻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後拉開王寶釧的床簾。
“小姐,小姐,你可是又做噩夢了!小蓮在的……”
王寶釧緊緊地摟著小蓮,自從上次王寶釧被劫匪劫走之後,回來一直做噩夢。
小蓮也就把自己的被褥搬到王寶釧的床下,夜夜陪著王寶釧。
“小姐,不要擔心了,明天便是你拋繡球招親的大喜之日,所有的不開心都會在明天結束的!”
王寶釧攥緊手,努力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
前世的記憶曆曆在目。
薛平貴被皇帝認回之後,皇帝就抱病身亡,薛平貴順利登基。
那一日,王寶釧褪去了平日的粗麻布衣,穿著皇後的鳳袍,頭戴鳳冠,各種金銀珠翠插滿了發冠,可是這華貴的服飾卻和曆經滄桑的王寶釧格格不入。
在寒窯的那十八年,王寶釧每天日曬雨淋的,到山林裏去挖野菜過日子。
十八年來未曾吃過一頓飽飯,未曾穿過一件好衣裳,更別提胭脂水粉了。
王寶釧已被曬得蒼老了許多,麵部黝黑,五官也不似從前那般碧落出挑,更給人一種滄桑疲憊之感。
時隔十八年,薛平貴和王寶釧再次相聚,可薛平貴再也沒有正眼看過王寶釧一次。
至於皇後之位,也隻不過是一個虛名,直到要死之前,王寶釧才知道原來這個皇後之位,薛平貴最初是不想給自己的。
若不是為了薛平貴的名聲,這皇後的中宮之位應該是薛平貴的新婚妻子代戰公主的。
有一日,王寶釧做好了點心,想要去找薛平貴一起用膳,不想剛走到門口時,便看到薛平貴和代戰公主正在書房裏你儂我儂的。
兩人是何等的恩愛,此時此刻仿佛王寶釧才是插入他們倆感情的第三者。
王寶釧站在門口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薛平貴和代戰公主的談話,得知了薛平貴之所以要封王寶釧為皇後,是因為舉國皆知:
曾經的相府三千金為愛和爹三擊掌,斷絕關係跟一個乞丐回到了寒窯,而那個乞丐就是現在的皇帝。
如果薛平貴不立王寶釧為皇後,而是立了自己的新婚妻子代戰公主為皇後一定會落人口舌,被世人說是始亂終棄的小人。
薛平貴為了自己的名聲才立王寶釧為中宮皇後。
王寶釧聽到這裏,手中端著的點心散落於地,王寶釧無力地癱軟在地上,頭上那沉重的鳳冠如一座大山一般,死死地壓著王寶釧,這鳳冠太沉重,壓得王寶釧喘不過氣。
書房裏正挑著帶著公主的下巴,將其摟入懷中肆意親吻。
薛平貴聽到了書房外麵的動靜,立刻抬起頭,看校門口時已經沒了人!
“什麽人——”
王寶釧聽到了薛平貴的聲音,立刻躲到門後麵,然後慌亂地撿起地上的點心,匆匆離開了書房。
王寶釧雖然名義上是薛平貴的皇後,可是整個皇宮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把王寶釧當做皇後,出行的時候連個跟隨的宮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