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玄上前來,麵目可憎地齜著牙,給裴晏危狠狠紮了幾下,縱使裴晏危沉睡不醒,依舊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沈拂煙在一旁看著,隻懷疑他是否是在趁機報複。

“看我幹什麽?以為我在欺負咱們令人聞風喪膽的裴都督?”秦逸玄瞥到她一言難盡的表情,忍不住哂笑一聲,露出一口大白牙,“公主放心,秦某還仰仗你替我教導祿新呢,可不會將他給治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將手中銀針沒入皮肉兩寸,配上秦逸玄故作扮出的表情,看上去真怕他下一秒就將針全紮進去了。

待秦逸玄紮完針,裴晏危身體的熱度漸漸消退下去。

“秦穀主,真是辛苦了。”沈拂煙十分不好意思地向秦逸玄道歉,並決定往後一定認真教導祿新,就像養自己的孩子一般。

自己的孩子,她腦中模模糊糊浮現出這個念頭,頓時有些臉紅心跳。

上次在公主府中,她精心布置的洞房被打斷了,現在裴晏危的毒解了,是不是就可以……

內心底生出的一絲羞澀讓她不敢再細想,待秦逸玄離開,沈拂煙重新在裴晏危的臂膀裏躺下,看著他平靜俊朗的睡顏,心底多了一絲餘生安康的平和。

原本父親對她的期望,便是嫁得如意郎君,兒女繞膝,幸福美滿,卻不想一路走來,曆盡了千辛萬苦,數次在生死線上徘徊,方能獲得片刻喘息。

但沈拂煙並未有所氣餒。

父親從小教導,別害怕艱難困苦,不過是一些阻止她追尋真相與幸福的絆腳石,踢開就是了。

她沈拂煙,真不是什麽都能打倒的!

想著想著,她又累了,慢慢闔上眼,縮在裴晏危的懷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沈拂煙眼還未睜開,便感覺有個溫暖的東西在自己的臉上蹭來蹭去,極盡喜愛之意。

她困得不行,眼睫毛抖了抖,輕輕嚶嚀一聲,一切便又歸於平靜了。

沈拂煙掙紮著趕走濃稠睡意,睜開眼便看見裴晏危倚在她身邊,一身雪白中衣,長長的墨發披散下來,襯得沒有血色的臉更加蒼白。

他手中捧著一本書,修長的手指一頁頁翻動扉頁,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情人溫柔疼惜的雙手。

看書呢,自己怎麽會滿腦子想到別的。

沈拂煙偷偷唾棄了一下自己。

淨被裴晏危的好顏色迷惑了!

她在被子裏輕輕動彈,像隻被捂著的貓兒,可愛得緊。

裴晏危察覺到動靜,一本正經地扭過頭看她,唇邊漾起一抹笑意:“玉兒醒了?”

沈拂煙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兩圈,伸手摸著自己的臉。

“你是不是剛才在偷親我?”

那將醒未醒時的觸感不似假的。

裴晏危聞言輕笑一聲,拿著手中的書冊卷成卷,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像個老夫子一樣。

“我要親你,還需偷偷摸摸?”

說著,他就伸手將人從被子裏提溜起來,整個人強勢地壓過來,大手一掌纖腰,揶揄道:“公主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沈拂煙好久未同他如此了,以前怕他毒發,都不敢過多接觸,如今解了禁,整個人心底歡呼一聲,嬌嬌地主動摟住他的脖子,歪著頭道:“是嗎?那我做夢時,怎麽有頭豬在我的臉上拱?”

見她取笑自己是豬,裴晏危眼眸漸深,大掌順著纖薄的脊背撫上後頸,一把托著她的頭,狠狠偷了一個香。

“是這樣麽?”他的唇蹭在沈拂煙嬌嫩的肌膚上,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沈拂煙覺得自己又掉進裴晏危挖的坑了。

好端端的,又給了他耍流氓的機會!

她摟著人,不甘示弱地嬌笑道:“是這樣,但是都督怎麽會知道那豬的舉止呢?莫非……你就是那隻豬?”

說完,沒等裴晏危反應,沈拂煙自己就忍不住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

裴晏危看著她這般無拘無束的歡樂模樣,眼底漾起一抹柔情。

“頑皮!”他將人撈起來,坐到自己腿上,前胸對著前胸,額頭抵著額頭。

一雙深邃的眼眸幾乎將人迷暈。

沈拂煙被他摟著,即使兩人並不是初次相識,依舊還是不可抑製地燒紅了臉。

這人怎麽這麽會蠱惑人心啊……

她賴在裴晏危懷中,汲取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喃喃道:“你就知道調侃我,肯定是你偷偷親了又故作一副看書的模樣,難道你沒發現,方才你的書都拿倒了麽?”

她從裴晏危身旁抓起那本書,待看清上麵的書名時,登時瞪大了眼,有些無語地盯著他。

《獄中百式》

誰會看這種書啊?她見裴晏危白衣勝雪,眉目專注,還以為他在看策論之類的!

誰知看的竟是刑訊的招式!

他還嫌自己折磨人的法子不夠多、不夠狠,外頭那些人還不夠怕他麽!

沈拂煙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將書丟開,作勢要從他腿上溜下來。

“快放開我、放開我,我可不敢同酷吏待一張**。”

裴晏危笑得開懷,用力攬住她的腰身,手掌捏住後頸的皮,像拎貓崽似的。

“不放,公主既已發現了我的秘密,這輩子可都逃不掉了。”

沈拂煙耳尖微紅,狀似惱怒地盯著他:“濫用私刑!”

裴晏危仰頭一笑,親了親她的嘴角:“公主是我心尖上的人,自然是要用私刑。”

他眉目專注地盯著她,俊美的臉寫滿了溫柔,沈拂煙見了,頓時心跳加速,感覺身子都軟了半邊。

她不好意思地攀上裴晏危的肩膀,緊緊貼著他,不去看那張蠱人的臉。

“油嘴滑舌!”

兩人嘻嘻哈哈的聲音隔著門傳到院裏,秦逸玄帶著祿新在院中曬藥,聞言咬牙切齒地垂著參片。

“可惡,欺負我一個孤家寡人的,給你們白白做勞工。”

祿新眼珠子骨碌碌轉著,上前一把摟住秦逸玄的胳膊,討好道:“師父,徒弟陪著你,不是孤家寡人。”

秦逸玄心底好受了些,抽出胳膊拍拍祿新的頭,欣慰道:“不錯,小崽子有良心,記得以後多多孝敬你師父我,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大。”

祿新聞言,登時露出難看的神色:“不會吧,師父,難道我小時候是吃屎尿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