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沈若柳陷入萬矢之的。
太後見此,便知道沈若柳恐怕說了謊。
“既然這麽多人都為長樂作證,恐怕還是沈小姐當初記錯了。”
她頗有深意地看了沈若柳一眼,強勢地扭轉局麵,將此事按了下來。
“哀家最想知道的,還是這肚裏的孩子到底不是不是皇嗣。”
“不是!”恒王即刻開口,惡狠狠地瞪著沈拂煙道,“一切都是長樂的汙蔑,她與本王素來不合,沈若柳是她的妹妹,定是受了她的指使!”
姚皇後看了倪德妃一眼,頷首抬眸:“既然各說各有理,不若宣軟香閣管事過來一審,看看到底是誰未說真話。”
話音未落,裴晏危便縱馬而至。
“啟稟殿下,臣已帶來了軟香閣管事。”
他縱身一躍,利落地翻身下馬,身姿挺拔如鬆。
看到裴晏危的那一刻,沈拂煙自己都未察覺,一直緊緊攥著的手終於鬆了開來。
她唇齒間染上一層笑意:“多謝裴都督,到底誰在說謊,如今一問便知。”
管事跟在後麵的一匹馬上,看見眼前這麽大的仗勢,已然嚇白了臉。
他被拎著提到禦前,裴晏危那淩厲的眼神如閃電般令人膽寒,殺意四溢。
“將你知曉的,一五一十全都說出來,若有半句虛言……”
他的手隻虛虛搭在腰側的長刀上,管事便被這股氣勢嚇得屁滾尿流。
“我說,我一定什麽都說。”
他在地上砰砰磕著頭,不敢看恒王。
“是、是恒王在軟香閣定的院子,且從上月起,多次與沈小姐一前一後在院中幽會。”
恒王頓時大怒:“你好大的狗膽,本王何時與沈若柳幽會了!”
話已至此,這麽多人看著,他必不可能讓父皇知曉自己在外**人妻女!
倪德妃一張紅唇猶如烈焰,也冷冰冰笑道:“此人定是受了他人收買,還望陛下明察。”
“王爺!您不能這樣狠心啊!”
見恒王咬死了不鬆口,沈若柳哀叫一聲朝他腳邊撲來。
正叫著,她突然臉色煞白、滿頭大汗地倒在了地上。
“快!太醫!”
太後立即坐直了身體。
恒王嗅到沈若柳身上散發的隱隱幽香,心底一股燥熱升起,一張俊臉霎時變得通紅可怖,竟也怒急攻心,有些不穩地往後倒去。
“太醫!太醫呢!”
倪德妃坐不住了,厲聲喝喚著起身,心急如焚。
太醫忙給沈若柳塞了一粒解暑丹,又趕緊為恒王把脈。
把著把著,他便眉頭緊皺,左手不斷地薅著胡須。
姚皇後知曉這位太醫的習慣,緊張時就愛撫須,見狀便問道:“可有何不妥?”
太醫麵露難色,掏出一粒藥丸:“恒王殿下……腎陰虧虛,陰虛生內熱,加之方才急怒,一時損傷了肝火,如今臣喂殿下一粒紓解丹,殿下便無事了,還有……”
他猶豫半晌,上前在齊淵帝的貼身太監劉福身側耳語了幾句。
劉福麵色微微詫異,趕緊走至禦駕旁,小聲同齊淵帝與姚皇後說了幾句。
齊淵帝的神色瞬間便陰沉得可怕。
縱欲過度!子嗣艱難!
他的兒子竟會有此毛病,真是……不堪言狀!
“怎麽回事?何事這樣神秘?”
太後收到倪德妃的眼神哀求,忍不住蹙眉問。
“母後……”
齊淵帝擺了擺手,劉福又躬身到太後耳邊說了幾句,一旁的倪德妃聽到了,手上指套失態地在椅背上劃出一道深痕。
她的兒子不過雙十,風華正茂的年紀,怎麽就子嗣艱難了?
如此……沈若柳肚子裏的孩子豈不是……
她慌忙吩咐太醫:“快,再為沈小姐好好瞧瞧,別讓胎兒出了差池!”
倪德妃知曉恒王的風流韻事,隻是沈家門第普通,沈若柳本人也無甚出挑,兒子玩玩就算了,不承認也沒什麽。未曾想到,如今竟捅到了齊淵帝麵前。
更沒想到,沈若柳肚裏的那塊肉,竟有可能是她今生唯一的孫子!
若恒王無子,就算是倪家也會重新衡量要不要繼續扶持他,倪德妃死死攥緊手心。
就算沈若柳是個破鞋,但恒王的血肉必須保下來!
太醫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使出渾身解數將沈若柳救醒。
“德妃娘娘,沈小姐隻是中了暑氣,如今服用了解暑丹,已經無礙了。”
太後同倪德妃是一個心思,自己的孫子子嗣艱難,那這孩子必定得保,隻是她不知恒王私下的那些花花腸子,還有些猶豫這孩子的血脈到底是恒王還是那侍衛的。
她看向有些虛弱的恒王:“珩兒,你同祖母說句實話,沈家小姐同你是否有情?她肚裏的孩子若是你的,皇室血脈不可流落在外。”
恒王還不知自己到底得了什麽病症,竟另幾位長輩齊齊色變。
他滿頭大汗,咬牙道:“不是!”
沈若柳這種女人,他死也不會要!
太後狠狠皺起了眉。
這時裴晏危向前一步:“太後娘娘,若真想知曉沈小姐腹中胎兒是否為恒王血脈,臣有一計。”
恒王頓時大怒:“裴晏危,你多什麽話?孩子是不是本王的,本王難道不知道嗎?”
“你給朕閉嘴!”
齊淵帝突然褪下手中的帝王綠翡翠手串,猛地砸到恒王身上。
“裴卿,你繼續說。”
他已經為恒王這浪**的毛病大為火光,此時見恒王依舊嘴硬撒謊,頓時怒氣橫生。
恒王被天子之怒唬得暫且住了口,隻一雙眼惡狠狠地盯著裴晏危,恨不得從他身上剜下一塊肉。
“宛西遊牧族有一妻多夫的風俗,臣以前曾在宛西得知,他們有獨特的鑒別方法,可使得胎兒在腹中時便能分辨出父親是誰。”
裴晏危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開口:“此法名為刺血法,隻消將母親的血與其夫的血一同滴入裝有宛西燒酒中,相融者,便是血脈親人。”
“本王金玉之體,怎可損害!”恒王冷著臉,冥頑抵抗。
“珩兒,”太後伸著長長的指套,威嚴道,“滴一滴血罷了,跟子嗣比起來,算不得什麽。”
太後都開了口,恒王隻能被迫照辦。
“是,皇祖母。”
齊淵帝很快命人端來庫中的宛西燒酒。
太醫在眾目睽睽之下,先是從沈若柳的手中刺了一滴血,又從恒王的手上刺了一滴。
兩滴血漸漸融入酒中,隨著波動而飄散,令所有人都屏息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