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環境不危險,我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心裏的石頭落了一半。看這個像豬大腸的岩洞,似乎是可以直通外麵的,至少空氣比剛才在水裏清新多了。但前方和後方還是那麽黑咕隆冬,不曉得都是些什麽情形。更讓我感到為難的是,我們在黑暗中摸索了這麽久,早已完全迷失了方向,根本摸不清東南西北,到底是繼續往前走還是退回去呢?當然,如果退回去的話,肯定又會走到那條鐵鏈那裏,但是,我們當時根本看不清鐵鏈附近的環境,誰能保證我們來時的方向不是通向出口?

我像隻沒頭蒼蠅在那塊空地上亂轉,杉樹皮火把的火星掉在肩膀上都絲毫沒有查覺,幸好覃瓶兒發現得快,那身衣服又基本濕透,所以我身上幸運沒有起火。覃瓶兒不解地問我:“你在幹什麽呢?像丟了魂兒似的……”我苦笑了一下,文不對題地說:“要不,我們賭一把?”

“嗯?”覃瓶兒顯然沒明白我的意思。

“你看,我們暫時是安全的,但是我們最終的目的還是要走出去的,但是,我現在為難的是,是繼續往前走呢還是退回去?因為我不知道哪一方才是出口,這前後都是一樣烏漆麻黑的,沒有任何光亮,根本無法判斷。所以,我才說賭一把……”

覃瓶兒終於明白了,“那你……打算走那一邊?”

我沒有回答,而是舉著火把朝我們來時相反的方向揚了揚。覃瓶兒嫣然一笑,“不管你選哪個方向,我都跟你在一起,管它是生還是死……”

我被覃瓶兒的笑容弄得心中一蕩,“這是不是就叫‘生死相隨’、‘唇齒相依’?”

覃瓶兒笑容一凝,“我當然也想這樣,但世事難料,算路不跟算路的事情太多了,我哪能保證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呢?”

我一呆,覃瓶兒這樣回答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在我聽來簡直與我的問題有點風馬牛不相及的感覺,覃瓶兒怎麽在此時變得多愁善感?這到底是覃瓶兒順口一說還是什麽不好的兆頭呢?我嘴張了嘴,卻覺得這些兒實在不好問出口,隻好歎了口氣,“也對,我們現在還是想想怎麽走出去吧?不然把滿鳥鳥和寄爺因傷心過度急得跳樓就不妙了!”

覃瓶兒嗯了一聲,順勢挽起我的胳膊,“走吧!”

雖然這空曠的洞廳此時已經不再那麽潮濕陰冷,但我們在跌跌撞撞行走過程中,居然並不感到身上燥熱,顯然洞中的溫度還是比較低。出於本能,我們仍然像先前一樣,摸著石壁向前走,這隻不過是對自己的心理多少有些安慰罷了。

而此時另一個問題出現了。昨天光被滿鳥鳥這背時夥計拉著喝酒了,東西吃得很少,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奔波,我已經餓得腸子晃蕩著像蕩秋千一般,如果不是二百零六塊骨頭勉強撐著,我現在幾乎快餓成一張照片了。

看覃瓶兒的樣子,其情形也差不多,又累又餓是免不了的。花兒倒是很英通神武,雖然不再蹦不再跑,走得倒是四平八穩,其耐餓性能跟我和覃瓶兒相比顯然不是一個級別。

又緊趕慢趕走了一段,我聽覃瓶兒的喘息聲逐漸加重,我那不爭氣的肚子還咕嚕咕嚕形成伴奏,我隻好對覃瓶兒說:“我們看看附近有沒有水吧?先喝口水歇歇氣再說。”

覃瓶兒點頭答應,“嗯!”

“心想事成”這個成語造出來肯定是有現實依據的,因為我們現在就幸運地遭遇了這個成語,剛說到要找水喝,前麵不遠處就反射回來一片白光,白光晃晃悠悠,我狐疑地緊走幾步一看,發現白光所在的位置居然是一個鞋底形的水潭。水潭中的水不深,但幹淨得出奇,潭底的沙石在火把光的照耀下一覽無餘。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有這麽巧的事吧?我看見的不是海市蜃樓吧?我很快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媽那個巴子的,腦子停擺了,在這麽人和鬼都不願來的一個地方,哪來的海市蜃樓?

我蹲身伸手去攪了下潭中的水,發現那水十分清涼,把手放到鼻端一聞,沒聞到什麽異味,伸舌頭一舔,還有一股清甜的味道,當下叫覃瓶兒站著不動,趴在地上先咕嘟咕嘟喝個痛快,然後等了半天,見肚中並沒什麽動靜,才叫覃瓶兒趕緊來喝。

覃瓶兒剛蹲下身還沒來得及喝水,水潭中驀然噗的一聲悶響,濺起的水花澆得覃瓶兒尖叫一聲,突如其來的變故駭得花兒也旋身一扭倒退幾步。我腦子一麻,一把扯開覃瓶兒,火把湊近潭麵仔細一看,發現一個瑩白的東西在水中快速一閃,消失在潭底的亂石中。

“花兒,下去看看!”我暴喝一聲,身不轉頭不扭緊緊盯著水底命令花兒道。

花兒眼中精光突暴,腿一蹬,唰地一聲撲進水潭,在水中一通攪動——我的個老伯伯,隻見水中驚起無數條白魚!這形白魚跟普通的魚樣子倒沒什麽兩樣,不過仔細分辨就會發覺,這些白魚都是半透明的,幾乎能看清它們肚中的腸子。

我放下心來,既然是魚,而且不大,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它們與我了解的食人魚根本是不同的種類,更加可以高枕無憂。再說,即使是食人魚又能怎樣,我們在岸上它們在水裏,我還相信它們能撲上來咬我們不成?

後來的情況是這樣的:花兒在水中一通攪動,驚出數條長約一尺半透明的白魚,並且還幸運逮到一隻,丟到岸上,那魚也就和普通的魚一樣在地上無可奈何扭動幾下,就隻剩嘴和腮體現出它的生命特征。我肚子餓得實在太厲害了,我居然聞到了那條活生生的魚飄出水煮魚那股清香的味道,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撈起白魚張嘴就啃。

覃瓶兒表情很古怪,身子後仰,“噫~!你敢吃?”

我含含糊糊地說:“有什麽不敢吃的?”

“不是你們說的嗎?洞中的活物都有靈性,是受洞神保護的,吃了就得罪了洞神,會帶來無妄之災的。”

“我說過嗎?……我管它洞神坑神,我現在最主要的是安慰好肚子,死也不當餓死鬼。”

說實話,那白魚看上去雖然漂亮,味道卻實在不怎麽樣,當然這與我打生吃也有莫大的關係,我邊吃邊想,這生魚片也不過如此,為什麽有些人還把它當無上的美味呢?真搞不懂那幾爺子是怎麽想的!

覃瓶兒雖然是個混血兒,可無論我怎麽勸說,打死她也不肯吃生魚,無奈之下,我隻好吩咐花兒再去整上一條生魚來,放在火把之下烤得半生不熟遞給她,覃瓶兒躊躇半天,皺著眉頭撕啞起來。花兒比我還野蠻還殘忍,早已在潭中啃起一條白魚來,啃得那魚血肉模糊,潭麵很快就變得混濁不堪了。

這樣子,水是沒法喝了,我隻好拉著覃瓶兒圍著水潭走了一圈,打算找找這水潭的源頭,給覃瓶兒找點幹淨水喝,誰知這一找之下卻有了意外收獲。

這水潭中的水確實是從岩壁上流下來的,當我吩咐覃瓶兒趴在岩壁上喝水的時候,無意間舉著火把一掃,發現岩壁上居然有無數條明顯是人工鑿成的線條。我心生好奇,點燃另外幾支杉樹皮攏在一堆做成一支更大的火把,接著倒退幾步,仔細打量岩壁上那些線條。

起初我以為那些線條不過是先來人閑來無事隨意弄在岩壁上的,誰知在我仔細查看之下,我意外發現火把附近的線條居然構成了個很明顯的圖案,而這個圖案,居然就是一段盤根錯節的樹根,按比例和氣勢來看,那樹根還不是一般的大。

我看到的樹根也僅僅是一部分,樹根的下麵,是無數條波浪線,顯然看樣子是一條河。

看見樹根和河水圖案,我大驚失色,難道我們苦苦尋找的梭欏神樹就在這附近?我不敢相信這個猜測,舉著火把向上蹦了幾蹦,目光所及,果然看見樹根之上是一根枝繁葉茂惟妙惟肖的大樹。

我此時哪還顧得許多,把一支支杉樹皮火把點燃,然後站得稍遠一點,接著扔向岩壁。一支支火把在岩壁上一撞,又掉了下來,幾聲悶響就熄滅了。就在這火把光明滅之間,我除了確認岩壁上確實刻有一棵大樹之後,我還隱約發現了一幅遠古人的生活場景。

這場景,與帛書中繪就的梭欏神樹的情形是何其相似!

覃瓶兒見到我這番瘋狂的舉動,早知有異,不消我招呼,蹦到岩壁之下把那些熄滅了但是還沒燃完的杉樹皮又撿回來遞到我手裏。我手不停頓,點燃一支支或長或短的杉樹皮,一次又一次地扔向岩壁。此時我離岩壁隔得更遠,所以扔得更高,幾個來回下來,我總算徹底把這幅壁畫牢牢地複製粘貼在心底了。

這幅壁畫不知何人所為,但顯然他想給後人留下點什麽啟示,因此才會把壁畫雕刻得那麽大(幾乎有二十平米)那麽細膩,而且看樣子繪畫功底相當不錯,構圖十分精巧傳神,顯然是大家的傑作。

當然,不要以為我和覃瓶兒此時大張著嘴是驚詫這幅壁畫的畫工,事實上我們此時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於此,我們心中那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震驚來源於……我們可能要解開一個千古之謎!一個被世人猜解了幾千年卻仍無法得到準確結論的千古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