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你的意思是……?”我聽滿鳥鳥的話音,暗道這夥計難道居然跟我是一樣的心思?
“你看哈,前無進路,後無退路,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上那采蓮船去看看,說不定會有其它的發現呢?”滿鳥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果然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還沒說話,覃瓶兒搶道:“但是……那艘采蓮船上會不會有危險?”
滿鳥鳥不以為然地笑笑,說:“危險肯定不可避免,但總比呆在這裏等死強吧?何況,我們這段時間經曆的危險還少嗎?我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連毛都沒少一根?”我心裏大奇,滿鳥鳥這夥計怎麽進了地下皇城後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而且還蠻有哲理,這與他先前畏手畏腳的行為舉止大相徑庭,難道寄爺當時拿刀狠狠一拍真的起到了效果?這可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假如……假如船上有不幹淨的東西呢?”我試探著問。
“……?”滿鳥鳥呆了呆,“不幹淨的東西?你說的是‘半傀’吧?這個……我現在覺得不是那麽特別怕了,再說,這段時間我還真沒看見麽子不幹淨的東西……安哥的手段確實高明,我感覺自己的‘火焰’比以前高多了!”
能感覺“火焰”比前高?怎麽感覺的?
覃瓶兒也想到這個問題,追問道:“居然有這種怪事?說說看,你有什麽感覺?”
“這個……”滿鳥鳥遲疑說了兩個字,陡然提高聲音,“這個,隻能意會不可言傳,反正你是不會明白的,不說了哈!”我聽滿鳥鳥故弄玄虛,暗道這夥計肯定有難言之隱,礙於覃瓶兒在場,無法說出口而已。通常說,人沒有三顆血水,也有三顆黃水,滿鳥鳥平常雖然大大咧咧,但還不至於墮落到完全不顧禮儀廉恥的地步。同為男人,我深知有些事是不能說的。
“行了行了!”我趕緊阻止覃瓶兒刨根問底,替滿鳥鳥解圍,“我不管鳥叔您家‘火焰’是高還是低,隻要你膽子夠大,敢跟我前去闖一闖,你這杆‘秤’才能與我這個‘砣’配套……”
滿鳥鳥輕蔑地一笑,“冬風吹,戰鼓擂,當今世界誰怕誰,隻要你敢闖,大爺我一定奉陪到底!”
覃瓶兒趕緊打斷我和滿鳥鳥繼續吹牛日白,“既然決定上那艘黑色的采蓮船,我們還是想想辦法看怎麽上去吧,你們吹牛的本事留到以後再繼續,行不?”
我見手中的火把快燃完了,擔心覃瓶兒和滿鳥鳥在黑暗中看不見環境而發生意外,趕緊如法炮製了另一支火把,遞給覃瓶兒拿在手裏點燃。
我看了看地形,“如今之計,隻有小心從這水麵之下的橋麵上過去了。剛才我用棍子戳了一轉,發現水麵之下似乎是個橢圓形的平台,你們在走的時候,一定要先試探下再落腳。過了這個平台,我們要快速跳到那隻烏龜背上,再借力跳上那艘黑船……懂我的意思沒有?”
滿鳥鳥忙不迭地點點頭,“要得要得,就恁個辦,要不……我充當開路先鋒?”
“行,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不過,你自己要小心點,如果像個死豬沉到水下去之後我才懶得去拉你。”
“你這張‘波依’嘴就不能吐出兩顆象牙來?還沒動步就先咒我!”滿鳥鳥大為不滿,嘀嘀咕咕收拾妥當,搶過我手中的棍子先在水麵試探了下,小心翼翼走上淹在水麵之下我所說的那個橢圓形平台,接著像個新媳婦般小心邁著碎步向前挪動。
水麵雖然隻淹得過滿鳥鳥的小腿的一半,滿鳥鳥仍不敢大意,走了一截,大概兩米來遠,回頭對我和覃瓶兒說:“行了夥計們,這段路我已經探過了,你們過來吧!”我吩咐覃瓶兒走前麵,跟隨滿鳥鳥走過的軌跡一步一步挪上前去。覃瓶兒照辦,在我的眼光注視中挪到滿鳥鳥身後。
我收拾了下行李,看見地上滿鳥鳥扯來的那幾根粗大的藤蔓,撿起來幾把扯掉爛枝腐葉,再胡亂纏在腰間。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考慮到如果借助龜殼不能跳上那艘采蓮船,把這幾根藤蔓先扔上船再說,雖然並不能保證百分百把船拉近,但總算聊勝於無,至少在心理上多少有點安慰。或者,萬一如果有人掉下水裏,在黑咕隆咚地水塘中,這幾根藤蔓或許真能成為救命稻草。所謂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就是這個道理。
花兒早在我把藤蔓纏在腰間的過程,撲嗒撲嗒踩著水麵再次蹦上那個巨龜的背頂。
收拾妥當,見覃瓶兒和滿鳥鳥都扭頭看著我,那種自以為是的心理又上來了,我心裏陰笑,看你們走的那副熊樣,沒有一點揮斥方酋的風采,看我的!我咚地一聲跳進水裏,還沒站穩腳步,腳底驀然一沉,接著聽見覃瓶兒尖叫一聲,滿鳥鳥的怒聲咒罵也開始不絕於耳,而印象中的橢圓形居然平台發生了劇烈的晃動,短短兩秒鍾,我看見覃瓶兒和滿鳥鳥的身體居然陡然升高,而我大半個身體居然已經沉進了水裏。
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覃瓶兒和滿鳥鳥的身體猛烈地向我撞來,噗地一聲,我就完全沉進了水中……一個巨大的、黑黑的、奇形怪狀的半球形平台是留在我視線中的最後一抹印象。
說時遲,那時快,當我整個身體完全沉入水中之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使出經典的“狗刨”姿勢劃水,誰知心慌意亂之間,那纏在腰間的藤蔓居然散開了,隨著水波的晃動纏住了我的手腳,平時遊刃有餘的泳姿此時完全施展不開,手忙腳亂之間居然咕嘟咕嘟喝了兩大口冷水。我慌了,閉上嘴巴趕緊去扯身上的藤蔓,誰知越急越亂,本來還不算太散亂的藤蔓此時完全散開了,在水麵之下一通攪動,居然像個網篼緊緊把我縛住了。
狗日的,我在心底怒罵一聲,雙腿亂蹬,雙手亂扯,嘴巴又不敢張開,鼻孔本能地吸氣,卻帶進了一大股冷水,嗆得我的鼻孔中火辣辣地疼痛,胸腔中又開始出現在氣潭中遇到的情形了。
就在拚命掙紮的時候,嗵嗵兩聲悶響,兩團黑影墜入水中,激起兩大串雪白的水泡。
我的胸腔雖然快要炸開,但令人驚奇的是,我的視線卻很清晰,已然看清那兩團黑影正是覃瓶兒和滿鳥鳥。我此時已無暇多想他們倆怎麽也掉進了水裏,隻顧掙紮想擺脫那藤蔓的束縛。
那狗日的藤蔓不曉得是什麽植物,本來早已幹枯用力一扯就斷,誰知此時在水中一泡,居然變得異常結實,任憑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把那藤蔓扯斷,而我已經憋得眼睛發花,腦袋開始嗡嗡亂響。
我本來打算拚命扯斷藤蔓,浮上水麵吸口氣,再下來救覃瓶兒和滿鳥鳥,可現在的情形是,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還能如願以償去救別人?幸好滿鳥鳥和覃瓶兒都不是旱鴨子,多少會點水,在水底撲騰一陣,躥上水麵呼吸空氣去了。
我此時再也憋不住了,本能地張開大嘴想吸點氧氣,結果自然隻能喝到冷水,咕嘟聲中,一串串雪白的水泡從我嘴角向上躥,就像我生命中最後的禮花綻放……水喝得越來越快,肚子越來越鼓,神智越來越迷糊。
我放棄掙紮,用僅剩的意識歎息著:這回,終於要鳥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