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本殿隻希望能看到端木陽的人頭……”微微地勾了勾唇,端木齊以指尖輕叩台麵,靜靜地說道:“要知道,本殿遠道而來,就是奉了父皇的密旨,對於三皇弟端木陽,若是他安分守己,那麽,本殿此行,就是探望,可是,若是他圖謀不軌,那麽,本殿就有權利替我父皇除去這個旭國的罪人……”
落照張了張口,卻忽然沒有辦法出聲。
要知道,雖然聰明絕頂,可是,落照隻不過是一個女子,對於政治上的東西,也並不是十二分的了解。
事實上,這一次的中原一行,完顏王歿,完顏月下落不明。正德帝就開始懷疑端木陽。再加上多鐸歸朝,於是,各種指責,全部都指向了這個外出中原三年有餘的端木陽——
端木齊當然不是來截殺端木陽的。事實上,他所接受的指令,隻不過是看清楚端木陽的動向,然後可以伺機而動。可是,事情到了如今,再加上這幾天所發生的事,盛京之中不斷地接來的密報,使端木齊越來越意識到留下端木陽的可怕。
可是,他的人在端木陽的封地,妄自尊大是絕對行不通的。所以,他斟酌再三,才想經通過和袁烈結盟之行,來解決一些他不方便出麵,可是,袁烈派來的特使,卻一定可以做到的事情。
袁烈想要端木陽的王妃,而端木齊想要端木陽的人頭,二者的目的一拍即合,若此時結盟,又何嚐不是各取所需呢?
落照冷冷地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端木齊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是響。他想通過袁烈之手,趁著端木陽和端木灼圍獵之時,將兩人一網打盡,然後,卻將這一切,都推到袁烈的身上去。
若是端木灼和端木陽兩人,都落入了端木齊的口袋,那麽,端木齊是否會遵守承諾,然後放端木陽的王妃離開?抑或是放袁烈的特使離開呢?沒有約束的契約,就仿佛沒有籠著的野馬,若一旦放出馬廄,那麽,第一個踢傷的,可能就是自己。
而利人損己的事,相信任何人都不可能做。當然了,這些事情還未發生,一切,都還是未知,而這所有的結果,也都不得而知。
“尊敬的太子殿下,要知道,若是三殿下的人頭落地,那麽,王妃和在下等,是否能安然無恙地離開呢?所以,即便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落照全部都明白了,那麽,還請太子殿下拿出應有的誠意出來,然後,你我各取所需。”
落照的話,也是說得相當的明白,她一邊說,一邊在思忖衡量著端木齊的話裏,究竟有什麽破綻。
要知道,對於結盟一事,端木齊的態度,一直是晦暗不明,模棱兩可的。可是今日的端木齊,卻是主動提出。而且,還將自己的目的單刀直入地說了出來。所以,落照不得不懷疑,目下的端木齊,是否陷入了某種危機之中,又或者說,他在意識到某種危機的正在來臨……
身為一個政治家,對於危機,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先見之明。所以,每一個在政治的漩渦裏打滾的皇子們,都會將自己的勢力滲透在每一個層麵,以期在某一個大的日子來臨之時,做好最周全的應付。
而在端木齊的身上,是否發生了什麽呢?
落照知道,現在什麽都不能急,最主要的,是要看端木齊能妥協到什麽樣的地步,那麽,就可以依此判斷端木齊所麵臨著著的危機。
微微地笑了笑,落照再一次地開口:“又或者說,對於太子殿下來說,最希望我主幫殿下解決的是什麽呢?是三殿下端木陽的人頭?還是你的無法式拔到這裏的十萬大軍……”
端木齊的頭驀地抬了起來。他直視著落照,冷冷地說道:“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能說出要端木陽的人頭的話,想必殿下的手裏,已經握足了所需要的證據,即便是將端木陽就地正,法,也不會落任何人的口實……”
落照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她不去望端木齊,隻是靜靜地望著那擺在案幾上的幾分書紮,冷靜十分地說道:
“要知道,端木陽的封地,直向北三千裏,是旭國的都城,要知道,遠水向來解不了近渴,所以,太子殿下是不會考慮派信使入京的。而且,這件事,想必旭國陛下已經交給了殿下全權處理,若是殿下回京去搬救兵,想來必會為不,明,真,相的人所乘,那麽,到時,太子殿下最好的結局就是得不償失,最壞的結局,卻遠遠地超出我們所想……”
端木齊的臉色由紅到白,由白到青,最後,慢慢地變成一種近乎蒼白的灰。說不出的殺機,在他的眸子裏湧現,第一次的,端木齊對於這個可以看透他內心的女子,表現出了一種顯而易見的戒備之心。
是這個女子太過聰明,又或者是她知道的太多?
落照不去看端木齊的眸子裏的光,隻是踱到了側的凳子上坐下,這才緩緩地說道:“端木陽的封地,在旭國之南,海西臨西夏滄浪族,那裏,已經是旭國的國界。東靠完顏王的封地。而南邊,則是西沙葛爾的封地。”
用手指醮了茶水,靜靜地在書桌上繪下了副大略的圖樣,落照蹙著眉,開始逐地地解釋:“完顏王去歲在淩國歿去,完顏族的唯一的公主完顏月下落不明。所以,現在的完顏一族,可以說是群龍無首。所以,這個關鍵時刻,非但幫不了殿下,若是將消息泄露給他們,想會還會另起禍端——這是太子殿下的第一擔心之處……”
衝端木齊微微一笑,落照的手纖細如琉璃的指尖,又指向了南沙葛爾的封地。她細細地思索片刻之後,才慢慢地說道:“南沙葛爾,是皇後的兄長,在旭國之內,是除了博爾濟氏之外的最大的一個姓氏。他們擁有著這個國家的絕大部分的兵力,又因為處在邊陲之地,所以,天高皇帝遠,可是,作為同樣出自南沙葛爾的血脈的後代,他們對於太子殿下的支持,應該是顯而易見的吧……而太子殿下此來,想必早就和南沙葛爾的人達成協議,隻要太子殿下振臂一呼,想發南沙葛爾的人,就會群起護之吧……”
話說到這裏,仿佛已經無話可說了——如此有把握的事,即便是端木齊不設想周全,他的母親,當朝的皇後,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隻身涉險的吧——所以說,這看似十分凶險的背後,一定會有一個強有力的支持。
可是,此時的端木齊不惜放下姿態,和袁烈結盟。那麽,就隻能證明了一件事。要麽是他沒有辦法將消息傳遞給幾百裏外的南沙葛爾,要麽就是本來一直支持他的南沙葛爾的人忽然改變了初衷……
可是,這究竟是屬於哪一方麵呢?
落照的的有條有理的分析,對於端木齊來說,不啻是重重的一擊。他用難以置信的眸光望著落照,不明白這個遠方的來使,是如何的將這些,弄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落照說的對否?”不再去猜測那最後的一種可能,落照微微地坐直了身體,望著端木齊,徐徐地說道:“那麽,太子殿下現在是否可以告訴落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麽?”
端木齊苦笑起來。
不得不說,事情還真就是落照所猜的那個樣子——他遠來此地之前,他的母後曾經修書一封去到了完顏王的封地。可惜是的,完顏王膝下八子,為了爭得“完顏王”那個位置,爭得麵紅耳赤,你死我活。到了最後,在誰也說服不了誰的前提下,兄弟八人分成兩派,然後開始輕武力比拚。征殺於野。最後,三子,八子陣亡,四子,二子重傷。隻餘下一子,五子,還有六子。而這三人,雖然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可是,各自部落中的兵馬,都已經折損不少。再加上臣子叛亂,在旭國之中,一向強大的完顏部落就此沒落,一蹶不振。
各方征殺之下,沒有人理會皇後的旨意,可以說,即便是理會了,也在內亂未平的情況之下,沒有餘力去幫助太子。
而南沙葛爾之中,因為外祖父年邁,幾個舅舅同樣地開始明爭暗鬥,爭權奪利。他日前派人送信過去,本來外公派了十萬兵馬前來助陣,可不幸的是,中途竟然被三舅父所阻,說是不欲和三皇子端木陽為敵……
為了此事,年邁的祖父氣得一病不起,大舅舅、二舅舅雖有相助之心,可是,礙於父親病重,三個弟弟嚴辭反對,再加上外婆的執意二涉,所以,幾兄弟就僵在了那裏,支持端木齊都,舉步維艱,反對前來援助者,言辭鋒利……
一念及此,端木齊就輕輕地籲了口氣。由京城遠來之時,因為怕端木陽突起戒心,再加上南沙部,以及無顏部,都已經打點好了一切,所以,端木齊——就連那位向來老謀深算的皇後,都覺得自己的皇兒此行是萬無一失。
可是,沒有人想到的是,事情卻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