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身為皇子,對於那一個萬萬人之上的玉座,都是非常緊張的,而端木陽,並非一個能久居人下的人,那樣的人,自然會為太子所忌——
落照彈了彈身上的輕塵,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笑完,她說道:“王妃娘娘也說,那是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之間的事,那麽,他們之間的事情,又差落照什麽事呢?”
微微地搖了搖頭,落照來到妝台之前,拈起陶心然擺在一側的一盒輕妝,打開了,微微地拈了一點,放在鼻下聞了一下,忽然微微地笑了一下:“這種輕粉,應該是產自我的家鄉淩國吧,我還記得,它的名字叫做‘伊人紅妝’……這種輕粉啊,最大的優點,就是氣味好聞,你看看,隻這第一點點,隻是這樣輕輕地聞著,都令人覺得心曠神怡……”
陶心然的眸子,微微地凝了一下,再一次。她抿緊了唇,卻沒有說話。
微微地側過了頭去,落照再一次拿起另外的一盒胭脂,又輕輕地拈了一點,搖頭:“這裏,應該是產自大漠草原上的一種香吧,香則香矣,可是,任你怎麽聞,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紅丹的味道,若是聞不習慣的人,怕是隻要遠遠地聞一下,都會覺得討厭吧……”
慢慢地轉過身來,話說到這裏,落照放下手中的東西,慢慢地向著帳蓬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王妃娘娘天生麗質,身上更有一種非常好聞的體香,原本也是不需要用這種東西的,可惜的是啊並非每個人,都會得到天的眷顧,有的人,雖然生得極美,可是,這天生的,就有一種體味,非常的難聞,任何人聞之,都想要退避三舍……”
那個女子,拖著一身深綠的衣服,就那樣的嫋婷婷而來,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踩雲端一般,她一邊走,還一邊搖頭:“這世上的某一些人啊,就是喜歡搶一些別人喜歡的東西,可是,若你不喜歡了,不在乎了,那麽,那個人,也就看不上了……”
說完,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那個一身綠色衣衫的女子,已經遠去了……
而還留在帳蓬裏的陶心然,想著落照的剛才的話,再看看她剛才隨手拿起又放下的胭脂輕粉,忽然之間微微地笑,微微地眯起來的眸子裏,竟然有刺眼的光芒一閃而過……
這個落照,真的是好生的聰明……
那麽,接下去,她知道怎麽辦了……
天色已經黃昏的時候,珠玲花被年輕的王妃招了過來。原本以為有什麽好消息的她,臉上還帶著患得患失的憂色,卻不知道王妃招自己前來,究竟是福,還是禍。
年輕的王妃正坐在帳蓬裏。她的臉色,也是鐵青的,因為極度的氣憤,她的身體正在顫抖,她的手指也在顫抖。
看到珠玲花前來,她用手一拍桌子,大聲地喝道:“珠玲花,你可知罪嗎?”
戰戰兢兢的珠玲花一扣年輕的王妃的話,登時地跪了下去。她的身體,仿佛是風中柳葉一般地開始發抖,她的臉色變得白紙一般地蒼白,她不停地叩著,口裏說道:“回王妃的話,珠玲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還請王妃明示……”
一看到平日裏溫柔有加的王妃而今變得好象是凶神惡煞一般,珠玲花隻嚇得渾身都在顫抖。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是因為上一次在賽裏克自己將她弄丟了麽?可是,她都說過了不追究了啊……
還是因為上上一次將茶水灑到了她的身上呢?而那一次,她也沒有發脾氣啊……可是,現在,卻是為了什麽?
“珠玲花,我對你不錯吧……”年輕的王妃站起身來,來到珠玲花的麵前,望著她,冷若冰霜地說道:“我看在你平日裏待我還算是忠心的份上,所以一直以來,對你也算是寬容有加,珠玲花,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還有偷竊的惡習……”
陶心然冷著臉上,將手中的一包首飾“啪”的一聲音跌在地上,幾隻玉鐲便從中滾了出來。其中夾帶著一些金子做成的首飾,而那些做工精良的首飾,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絕對不是珠玲花這種貧家的女子可以戴得起的。
一看到那包首飾,珠玲花的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她戰戰兢兢地開口:“這些……這些……”
這些裏麵,其中的一部分,不是王妃娘賜予她的麽?可是,另外的一部分,可是連她都沒有見過的啊……
珠玲花抬起頭來,望著陶心然的鐵青得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嚇和連哭都不會的。她望著陶心然,開始不停地叩著:“王妃請容珠玲花解釋啊,這些東西,這些東西……”
可是,這些東西,要怎麽說呢?若是王妃想要責怪自己,她大可以說沒有賞賜過給自己啊……
偷竊的罪名落實,珠玲花嚇得六神無主起來。她膝行著向前,一把抱住陶心然的腿,哀求道:“王妃請聽珠玲花說啊,珠玲花沒有偷過王妃的東西,真的沒有……”
是啊,王妃對她是這樣的好,她怎麽會卑鄙到去偷她的東西呢?
陶心然隱然冷笑起來,她望著珠玲花,眸子裏仿佛結了冰一般,沒有一絲的暖意,她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開口:“那麽,珠玲花,你說說,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呢?莫非是三殿下賞賜給你的不成?又或者是四殿下昨晚送給你的呢……若說不出個出處出來,你又叫我怎麽相信你呢?”
珠玲花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王妃以誣陷自己偷東西——可是,她真的沒有偷啊,你又要好她怎麽承認呢?
又或者說,王妃開始不喜歡她了,所以不想要她了麽?可是,她真的沒有偷東西啊……
看到哀哀地哭泣著的珠玲花,陶心然有些不忍地轉過了頭去。她衝一邊的下人揮了揮手:“好了,人贓俱獲,珠玲花,你我主仆一場,我也不將你送官了,好歹你就要跟著四殿下走了——這樣吧,我就從輕發落吧……”
話說到這裏,陶心然的聲音驀地嚴厲起來了。她長袖一拂,厲聲說道:“將珠玲花給我拉下去打她二十鞭子,然後,給我拖到柴房裏去,三天不準吃飯……”
“王妃……王妃啊……”聽到王妃竟然這樣對自己,珠玲花驀地大哭起來。她連忙上前,想要幫自己澄清,可是,陶心然哪裏還聽她的話呢?
隻是微微擺了擺手:“拖出去,拖出去……”
院子裏的珠玲花,還在放聲大哭。那哭聲,充滿了絕望和委屈,那哭聲,也將正從這裏經過的端木灼和端木齊驚動。二人同時回頭,正好看到了那個正被人按下去的,想要鞭打的珠玲花。
這邊,珠玲花一看到端木灼,便瘋了一般地跑了過來,然後,她一把抱住端木灼的腿,哭道:“四殿下,四殿下,好歹珠玲花就要成了您的人了,求求您發一下慈悲,救法庭珠玲花吧——王妃她這是要打死珠玲花啊……”
這才省起這個女子就是在宴席之上被自己點名,即將帶走的珠玲花,端木灼的薄如刀鋒一般的薄唇微微地勾了勾,偷眼望了一眼那個穩穩地坐在帳蓬裏的陶心然,故意問道:“那麽,你先得告訴本殿,你究竟犯了什麽錯啊……要知道,你這不說,本殿可救不了你啊……”
“珠玲花沒有犯錯,王妃她說珠玲花偷了她的東西,可是,珠玲花從來沒有偷過王妃的東西,王妃她在冤枉珠玲花……”
珠玲花神情倔強,小小的臉上滿是被冤枉之色,她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妃,眼淚開始往下落:“珠玲花從來沒有偷過東西,四殿下,你可要相信珠玲花啊……”
端木灼正要說什麽,忽然一陣涼風吹來,將他的發絲拂動。隨之將一陣難聞的,帶有狐臭一般的氣息朝著人的鼻孔吹了過來……
他仿佛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連忙甩開珠玲花,然後倒退了幾步,左右再聞一下,那種味道淡了不少,可是,他再一朝向珠玲花的方向,那味道又隨之而來。於是,向來有潔癖的端木灼再後退兩步,指著珠玲花,氣急敗壞地說道:“你……你的身上有味道……”
“哪裏啊……沒有啊……”珠玲花一聽端木灼的話,連忙上下看了一下,可是,她什麽都沒有看到,沒有聞到,囁嚅了一下,又想了想,珠玲花才說道:“那個,我阿媽說,我出生的時候,曾經跌到糞池裏去過,差點就要浸死了……”
珠玲花一邊說,一邊用沾滿淚痕的臉可憐兮兮地望著端木灼,想要再一次地湊過去,哀求他救自己一命。
可是,珠玲花沒有想到的是,她才近了一點,那氣味又撲麵而來。頓時嚇得端木灼連忙後退:“哎,那個,你別過來啊……”
一邊說,端木灼連續後退兩步,身子一轉,竟然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