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畢,年輕的舞者伏在紅色的毯上,額頭上輕汗閃閃,呼吸也有些亂,開始微微地喘息——這一曲“驚鴻”,雖然看著是極好的,可是,卻也是極其的耗費心力的體力活。她還記得,自己在藝成之後的三年間,先後一共跳了十次不夠。而每跳一次,都要經過三日休息方得恢複體力。而今,自己在這萬不得已之下,一日之內已經連續跳過兩次,這下子,想必是力氣也已經到了極限吧……
可是,觀舞者,隻是喜歡你的舞姿優美,又有誰,會知道這些舞者背後的付出還有辛苦呢?
年輕的舞者隱然苦笑,然後輕輕地鞠躬完畢之後,也不管台下的挽留如潮,便身子一轉,就朝著台下走去。一舞畢,這裏已不是她的舞台,而離去,也是必須的結果。
“哎……太子殿下說讓你走了嗎?你也不看看在坐的都是誰,竟然敢如此的自由來去?”
看到那個舞者一臉的驕傲冷清,竟然連麵上的麵紗都不拿下來一下,然後就要離去,這下子,四殿下端木灼一下子跳起身來,指著那個白衣的舞者,冷冷地說道:“回去,再跳,接著跳,跳到爺們滿意為止……”
然而,年輕的舞者象是根本就沒有聽到端木灼的話一般。又或者說,即便是聽到了,她也不認為自己應該照著他的話去做。於是,挽留的,還在挽留,可是,那抹紅衣卻還是帶著驕傲的風姿,隻是冷冷地,翩若驚鴻般地轉身,直朝著另外的方向走去。
看到一個小小的舞女竟然如此的傲慢,而自己竟然的屈尊降貴,竟然被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子華麗同謀地無視了。端木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要知道,他的母妃端麗氏,一向是正德的後宮裏最為得寵的妃子,而且和皇後的關係極好。而他至所以擁戴端木齊,不為端木齊的文治,也不為他的武功,他看中的,就是端木齊的隨意自如的心性,看上的女人,搶了;看上的東西,奪了。看誰不順眼了,一腳踢開——那樣的人生,那樣的隨意,比起這些個古板的皇兄皇弟們來說,比起宮廷裏的各種束縛來說,是另類中的另類,若是畢生都可以那樣的生活,人生豈不自由?豈不快哉?
所以,雖然名為端木齊的擁戴者,可是,兩人極是臭味相投,也因為如此,他在端木齊的麵前,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做恭敬之意。
聽了端木灼的話,那個擊鼓的老漢急忙走得上前,對著端木灼深深地施了一禮,苦著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懇切地對端木灼說道:“這位爺,非是小女不肯再跳一曲,事實是這種舞極其耗費心力,跳上一曲,便要休息三天,可是,小女今日已經跳過兩次,是斷斷沒有力氣侍奉各位爺的了,還請各位爺高抬貴手吧……”
老漢一邊說,一邊竟然跪了下來,他拉著端木灼的衣袖的一角,開始苦苦地哀求。然而,端木灼可是個從來都不會信邪的主兒,他一聽說這個女子不能跳了,可是,連話都不搭一句,來了個轉身就走,於是,這火就又上來了——要知道,在場的都是些什麽人呢,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小小的舞者,可以在這裏來去自由了?
要知道,平日裏,來到他們兄弟麵前的人,別說是來去自由了,可以說,出現在少爺他麵前的人,可以說是把命都交出來的……再也懶得廢話。端木灼看到自己的衣角竟然被一個肮髒的老漢扯在手裏。他不禁大怒,狠狠地飛起一腳。一下子踢開那個還在苦苦哀求著的老漢,然後,一甩衣袍,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那個舞者的麵前,伸臂一攔,然後冷冷地說了句:“打開你的麵紗,讓爺看上一看……”
打開你的麵紗,讓爺看上一看。
端木灼的話,說得極其霸道,再看他的神情,頗有“若你不讓我看看,我就不放你走”之意。可是,年輕的女子隻是微微一哂,然後伸手將端木灼的手臂一甩,冷若冰霜地說了句:“走開,好狗不攔路……”
好狗不攔路……
不得不說,所有的人都被女子的這一句話雷到了。所有的人都開始麵麵相覷,都在懷疑,他們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當然了,這一次,反應最快的,仍然是端木齊,眾人還在發愣的一瞬間,隻聽“撲哧”一聲,太子端木齊的剛剛喝到口裏的茶水,全部都噴出出來——好狗不擋路?
那麽,這個女子可知道她這一句,可是打死了一船人麽?要知道,在坐的,除了舞者這一對父女之外,其餘的,可都是這個草原上最尊貴的人,可都是一脈相承的皇子。那麽,是不是在這個舞者的眼裏,這些個皇子們,都是所謂的“狗”呢?
太子端木齊的茶水噴了一地,其他的幾位皇子,個個或者啼笑皆非,或者冷眼旁觀——他們一時都胡塗了,這個舞者,究竟是端木陽從哪裏找回來的呢?什麽不大,膽子最大,這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將這滿屋子的人罵進去了。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子是一個如此有膽色的主兒——端木陽也被雷到了。要知道,他找這一對父女來,也是有目的的。可是,他卻隻是事先交待過,要這舞者在一舞之後,想辦法令太子對她著迷,想借此離間太子和他的擁戴者的關係。可是,端木陽卻沒有想到,這個女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竟然用了一個如此的與眾不同的方法……
嘿嘿,還好狗不擋路呢。敢情自己這個東主,也被她夾槍帶棍地,一起罵進去了?
一時間,滿屋子全部都寂靜起來。所有的皇子都望著那個白衣的舞者,想要看看她如何的收場——要知道,端木灼也是個極愛麵子的人,這個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罵了他,怕這接下來的下場,會很慘,慘不忍睹。
看到舞者竟然如此的辱罵皇子,那個擊鼓的老漢著了急。他一抹滿額的汗水,一邊拉著那個女子的衣袖,用哀求的聲調說道:“哎呀,我的姑奶奶啊,你快點和這位爺道歉吧,要知道,這位爺身份高貴,若是怪罪下來,你我可是吃罪不起的啊……”
是啊,在這個階級分明的社會,官大一級還壓死人呢,所以,怎麽可能任由一個小老百姓冒犯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之後,還能安然無恙呢?怕這女子真會禍從口出,然後禍不單行吧……
想是心中懼怕至極,一邊說著,那老漢竟然拿衣袖去抹眼睛,一邊扯著那個女子的衣袖,開始哀求。看到女子無動於衷,他又轉而去拉端木灼的衣袖,想求他放過自己不懂事的女兒。
誰知道端木灼正在氣頭上,看到那個煩人的老頭兒又來了,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再用力飛起一腳,然後直將那個老頭兒踢飛出去。一邊還罵罵咧咧地說道:“你個老不死的,你給爺死到一邊去……”
老頭子被踢翻在一邊,開始“哎喲,哎喲”地叫了起來。而那個女子,還是那樣冷若冰霜地站著,琉璃燈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明這的光澤,而那個隻露出一雙眼睛的女子,就是這樣鎮定自若地望著那個不可一世的端木灼,隱然地冷笑起來:“讓開……”
“咦……”見過橫的,可是沒有見過比自己更橫的。端木灼這下子對這女子來了興趣,聽到這女子不但罵他是狗,還幾次三番地叫他讓開,他不怒反笑,望著那個女子伸手一拂,就要去掀開那個女子的麵紗,一邊掀,還一邊冷冷地說道:“你敢罵爺是狗,那麽,爺今天就讓你看看這狗是如何咬人的……”
一手去扯麵紗,另外的一隻手,已經去扯這舞者的衣服,發了狠的端木灼今天就是要剝光這個女子的衣服,想讓她看看,得罪自己的下場。
然而,就在他的手就要觸到那女子的麵紗時,那個女子的清亮的眸子裏,驀地閃過一抹厲光,然後,她想也不想地後退半步,然後潔白的手腕一反,一揮。頓時,一個響亮的耳光朝著端木灼的臉上刮來。隻聽“啪”的一聲音清脆的響聲,頓時將這屋裏的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眾人難以置信地轉過眼去,隻看到那個那個向來高傲得眼裏隻看得到天的端木灼的臉上,竟然生生地中了一巴掌……
見過在老虎的頭上拔毛的,可是,卻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的明目張膽地在老虎的頭上,竟然連老虎的臉都打了的……
當然了,最令人奇怪的,還是端木灼的反應,要知道,旭國皇子,個個善射,而且武功高強,可是,這個端木灼,卻被一個小小的女子打了……
端木灼也是身懷武功的人,可是,他在惱羞成怒之下,沒有想到真敢有人對他下手。再加上這女子的手腳太快,下手太狠,是否端木灼竟然沒有看清楚,臉上就中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