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珠玲花的話,身材魁梧的多爾鐸微微地笑了一下,他望著珠玲花,說道:“還好珠玲花來得及時,王妃也還沒有走遠,如果不是這樣,屬下還真沒有這麽快找到王妃……”

看到多爾鐸如此的謙和有禮,年輕的王妃微微地笑了起來,她說道:“啊,多爾鐸,這都是我的錯,害得你擔心了,好了,我這就和珠玲花一起回去了,你忙你的去吧……”

年輕的王妃一邊說,一邊對著多爾鐸道別,然後牽著珠玲花的手,向著王府帳蓬的方向走去。

風裏,傳來珠玲花的帶著哭腔的聲音:“王妃,珠玲花再也不敢放開您的手了,要知道,若是您不見了,不但三殿下不放過珠玲花,就連珠玲花自己,都不會放過自己的……”

年輕的王妃忽然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安慰珠玲花:“好了,這又不關你的事,是人多嘛——你看看,你的眼淚都要成河了,還哭——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沒事了啊,走了,回去了……”

兩人一邊說,一邊手拉著手,一直的向前走去,她們沒有看到的是,她們的身後,有一個身著黑色蒙古袍的男子,本來是在用漫不經心的眼神望著周圍,可是,在看到年輕的王妃的臉時,他的手卻忍不住地顫抖了一下。在難以掩飾的震驚裏,他“啊”的一聲低呼起來,然後,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然後朝著珠玲花和年輕的王妃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

這個王妃,怎麽象極了那個人呢?

可是,隻是象麽?那活生生的,就是另外一個啊……抑或,這一個,根本就是那一個?

……

要知道,在草原之上,講究的都是兩情相悅,若是有誰強行地將別人拉到自己的帳蓬,那也是要被人嗤笑的。而這個叫塔斯的男子,竟然被人收拾了一頓,這下子,又成了別人的笑柄。

看到對方竟然是三殿下的王妃,所有的人都暗中搖頭,心道這個塔斯倒真是膽大包天,竟然連王妃的主意都敢打。不過,那位年輕的王妃,倒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對人也是極好的,比起三殿下的那些喜歡狗仗人勢的侍妾們,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呢……

這樣想著,議論著,那些人,逐漸地離去了。

看到年輕的圍觀人的群,逐漸地散去了,倒在一側的,正在慢慢地爬起的塔斯揉了揉被年輕的王妃扭痛的胳膊,嚇得臉都有些白了。歎了口氣,他開始自言自語地說道:“原來是三殿下的王妃啊,還好,沒有真的將她帶到自己的帳篷裏去——若真是那樣,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樣的禍患出來呢……”

正在搖頭感歎之間,忽然聽到耳旁有一個聲音在問:“桑朵[兄弟],剛才的那位,可真的是王妃麽?怎麽不象呢?”

“怎麽不象了?你沒有看到,王府的親衛們都來了,她若不是王妃,難不成你是麽?”親衛隊長多爾鐸,在這一片草原上,也是人見人敬的漢子,所以,若是這王妃是假的,他是斷然不會對她如此的恭敬的。

“哦……”聽了塔斯的話,那人罕見地歎了口氣:“哎,看了這許久,才看上一個對眼的,看來,這一次,又沒有姑娘可以抱回帳蓬裏去了……”

一邊說,一邊不無遺憾地轉過了頭去。塔斯抬起頭來,正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他,正要轉身而去……

一想起自己先前的遭遇,塔斯對著那人喊了句:“桑朵[兄弟]看中了同一枝有主的花兒,也是一種緣分,不如一起喝杯酒吧?”

“也是啊……”聽了塔斯的話,那人的身子頓了頓,在陽光下轉過臉來,望著塔斯笑了笑:“對,看中同一枝花的桑朵,還真是一種緣份,好了,我們一起去喝一杯……”

那漢子笑著,上來挽住塔斯的手,豪氣地說道:“走,那枝花既然有主了,我們這就去喝酒去……”

兩人同時地大笑起來,然後,手跨著手,向前走去。在草原上,桑朵可以是多年的朋友,也可以是一見如故的陌生人,反正隻要是桑朵,就可以不分彼此。

兩人大步地向前走著,昂首闊步,風裏,正將兩人的聲音,隱隱地傳來:“桑朵,聽你這口音,不是這片草原上的人吧……不知道貴鄉哪裏呢?”

“唉,別提了,我啊,被一場天災奪了阿爸阿媽的命,於是,從小就開始四處流落。好在這兩年自己辛苦地攢了一點銀子,本來想找個哈裏朵抱回去自己的帳蓬裏,生個娃的……可惜啊……”

“是可惜啊……不過,聽說那個王妃啊,可是,三殿下千裏迢迢地從中原帶回來的正妃呢,雖然沒有行禮,可是,卻不是你我能想的……所以,你還是聽桑朵一句話——這個哈裏朵,你還是別想了吧,去好好地找個哈裏朵來,生上一大堆的娃兒……”

……

傍晚的時候,喝得爛醉如泥的塔斯,回到了自己的那一片蒙古包裏。他伏在馬背上,一邊輕輕地唱著歌,一邊晃著手裏的馬鞭子。任由馬兒靜靜地向前走著,將他帶到自己的帳蓬裏去。

夕陽西下,天邊一片璀璨,而塔斯望著如此的美景,還在想著那個漂亮得不成樣子的年輕的王妃——一想到那個王妃的一發起火來,就紅得象玫瑰花一樣的麵龐,一想起來她的溫軟得仿佛是糯米團子一般的手,口水就順著厚厚的唇邊滑了下來。‘

唉,那個哈裏朵啊,隻能看不能吃——唉……

走著,走著,忽然馬不知道踏到了什麽東西上。而塔斯的眼睛根本就睜不開來。他勉強地動了動,驅趕著自己的馬,就要向前走去。正在這時,耳邊傳來地聲不耐煩的怒喝聲:“喂,我說塔斯你個混小子,又去哪裏喝得爛醉回來啊?要知道,老子還在這裏辛辛苦苦地看著犯人,可是,你卻跑得不見了人影——若是被三殿下知道了,看不扒你一層皮去……”

那個人的話,非常的不耐煩。是啊,本來看守這個快要死的犯人是兩個人的事,可是,這個可惡的塔斯,偏偏說自己有事,於是,就留下他一個人看守,自己卻跑去喝了個爛醉如泥回來……

那個人走到馬前,順手粗魯地將塔斯一扯,就扯下了馬背,恨恨地望著他:“說,塔斯,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嘿嘿……”被人一拽,順勢倒在地上的塔斯一邊噴著酒氣,一邊雙手比劃著說道:“塔斯和塔裏多你知道嗎?我今天啊,看到仙女了……若是三殿下肯將這個仙女放到我塔斯的帳蓬裏過上一夜,那麽,就是讓我下地獄,我塔斯都願意……”

“去你個仙女吧……我看你是不是喝昏了頭,然後將狗屎當成了仙女了?”望著塔斯喝得爛醉如泥,還在這裏說胡話,塔裏多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用力地踢了一下塔斯,怒道:“要不要我去拿點馬尿回來,讓你清醒一下?還想仙女呢,也不看看你這個德性?”

“真的上仙女……”塔斯不理塔裏多的諷刺,他一邊比劃著,一邊“嘿嘿”地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說道:“塔裏多,你忘記了麽?上一段時間,三殿下曾經去了中原一趟,就是那時帶回來了哈裏朵啊……現在,是我們的王妃呢……”

一邊說,一邊“嘿嘿”地笑著,“嘖嘖”有聲:“你可知道,那個哈裏朵,真美麗啊,就象是一朵會走路的玫瑰花一般,雖然知道她的渾身都長滿了刺,可是,還是忍不住想抱著她回到帳蓬裏去……”

一邊語無倫次地說道,一邊聽著塔裏多的諷刺,塔斯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竟然睡著了……

沒有人看到,在聽到那個“中原帶回來”的王妃時,那個一直地埋頭在一旁曬著馬糞的人,竟然手都顫抖了一下。多少念頭如潮水一般地湧上心頭,霎那之間,唐方的心裏,竟然說不出是喜,還是悲——

有一個聲音,一直地在叫囂著,好象是一把火,在他的心裏,到處亂竄,仿佛要將他的心,都生生地燒成粉末。

原來,她真的就在這裏……

為了獲得更多的信息,為了不使塔裏多和塔斯起疑,他幾乎是顫抖著手,用了極大的力量,才沒有使自己驚呼出來。

風從身邊掠過,帶著細碎的呢喃,將馬糞的味道生生地吹起,可是,因了那黑暗的盡頭的那一絲曙光的出現,唐方忽然覺得,他一直的難以忍受的馬糞的味道,都變得不再那麽刺鼻。

他的手,還在不停地翻著馬糞,不停地工作著。可是,他卻開始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塔裏多和塔斯的每一句對話,再也不放過有關於那個王妃的絲毫的痕跡。

可是,塔斯對那個王妃知道的卻是非常的少,他說來說去,也隻說了王妃漂亮啊,若是能抱回他的帳蓬裏去,他即便是少活十年都願意啊……除此之外,唐方還聽到塔斯說過,那個年輕的王妃的侍女叫珠玲花,然後,多爾鐸趕來找王妃之類的話,然後,他翻來覆去地說,來來去去地重複。到了最後,再不管塔裏多的怒罵和諷刺,竟然一邊說著,一邊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