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娘學了什麽跟你如何選擇有關係?”智者移開了看著盼珊的眼睛,然後屏退了站在盼珊身側的團子和圓子,問道。

盼珊沒有看向已經離開的兩隻小靈獸,隻是搖頭晃腦地說道:“當然,子承父業,古之道理!”

“要是你父母都選錯了呢?”智者又問。

“那我就把錯的扳成對的!”盼珊不服氣地回道。

智者望著桃林外的地方,不知是在對盼珊說還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萬事萬物,哪裏有什麽對錯呢!不過是你利我害才使其不得不被蓋棺定論個對錯……也罷,也罷,你既然想要知道,我就告訴你——”智者低下頭撫了撫盼珊毛茸茸的腦袋頂,說道:“圖藍學的是掌管天下的權術,冷燁學的是修煉之法。”

盼珊感受著智者若有若無的輕撫,說道:“老師,盼珊什麽都不學了。”

腦袋上的大掌一頓,“不學了?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麽?”

盼珊語氣中略帶若有似無地悵然之感,道:“一個決定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想來我的父母親便是如此。”

抬手拽住智者的袖子,盼珊睜著那雙纖毫不染的眸子問道:“老師,有舍必有得,我舍不了,所以得不到,那麽隻有放棄。”

智者眼底生出一絲玩味的光芒,道:“我隻是讓你選擇一條將要行走的道路,並沒有讓你放棄什麽。”

盼珊卻道:“讓我堅持下去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尋找和守護,擁有那些無非雞肋。

再者,我若有了通天的權力,卻沒有讓人信服的實力,終歸根基不穩,被人忌憚卻沒有還手的餘地,我若有了逆天的本領,卻因為不識人心而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縱使為其付出光陰年華又何苦來哉?”

智者終於笑了,從嘴角到眉梢,一處也沒有少地笑了,雖然笑得很淡,卻足矣能說明盼珊的見解讓他很滿意。

“那你就什麽也不要學好了。”智者放下手,準備離去。

盼珊卻不鬆手,因為垂下了頭,使得那雙清澈的眼睛掩藏在了劉海的陰影裏。

“我給了你選擇的機會。”智者又道,卻不急著將袖子抽回。

過了許久,盼珊小小的聲音傳來:“老師……我在這裏好比一直孤舟,縱使有親人朋友卻不敢更不願倚賴,我想要靠我自己活出一番精彩,怎奈盼珊是個貪心的人——”

盼珊突然抬起了頭,眼底那縱橫捭闔的霸氣瞬間點燃了周遭的空氣。

“權利和實力,我一個也不願意放棄!”

智者在那灼熱的目光裏看到了一個被逼上絕路的困獸,心下雖然不忍卻不得不繼續將她引向他一早設計好的路。

“你既然知道自己貪心又為何提出這樣的要求。”

“難道想要得到其中一種的人就不貪心了麽?”盼珊抬頭憨憨地笑了笑,又道:“老師,爹娘同為您的徒弟,想必您也希望盼珊找得到他們,然後將您的傲世之才在九天大陸一展風采吧!”

“嗬嗬……小家夥,當心貪多嚼不爛!”

盼珊見智者一直用各種言辭拷問自己卻始終不正麵拒絕,心知他已經有了將兩樣東西都教給自己的想法,隻是此刻還欠那麽一點點的火候。

“答不答應,在您。學不學的會,在我。”盼珊說完這句便鬆開了智者的袖子,將最後的決定權完全推給了智者。

盼珊其實是擔著風險的。如果智者真的堅持原則不肯將權術和修煉之法都教給她的話,不僅她這番心思覆水東流,就連那淬骨曆劫的痛楚也不再具有意義。

可同樣的,盼珊既然這麽做了,就說明她有一定的把握:

第一,白隊長曾說過盼珊是這亂衛門十幾年來唯一一個選中的人。亂衛門裏的無為境是智者創造的,那麽就說明是他親自選了盼珊。如此,她在這場博弈當中占了反客為主的先機。

第二,圓子和團子都在無為境裏被困多年卻修為驚人,而且圓子更是智者的徒弟,現在一狐一獸都跟隨了盼珊,而智者卻從未阻止,說明智者有意培養盼珊,為她此刻的“囂張”增添了籌碼。

第三,哪個老師不願意自己的徒弟揚眉吐氣,就算是這智者幾近於成神也難免會有人氣。黛月圖藍和冷燁的結合恐怕不是他口中的沒能阻止,更甚者可能是他的有意撮合,不然,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怎麽可能同時進入這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無為境裏?

而今,冷燁夫婦沒了蹤影,便算作他這個當師傅的臉上無光,盼珊是冷燁和黛月圖藍的孩子,集合了當今兩大勢力的血脈,是他重振旗鼓的難得機會。

至於第四:他都已經肯交給盼珊如何淬骨,又怎麽會輕易地棄子不用。

如此,盼珊才敢提出那麽令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你到底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智者突然不冷不熱地說道。

盼珊手心裏出滿了汗,被流經身邊的微風吹得特別涼,她卻隻能保持著自己此刻的姿態,害怕自己定點兒的動作讓智者窺探到她的內心。

“你其實很有把握我會答應你是不是?”

盼珊的頭越發地低了下去,道:“是……哦,不、不是!”

“你今年十三歲,或許你離開的時候是二十歲,三十歲,甚至是八十歲,你不怕?”智者的語氣已經開始變得柔軟。

盼珊心裏就差仰天長笑了,可是麵上卻隻能裝作十分惶恐的樣子,道:“徒兒不怕!”

“那好,我便都教給你!”

登時,盼珊覺得遠處有成片的山花綻放,萬物靜謐而美好,輕輕地將一直提在胸口的一口氣抒了出來,渾身悵然痛快!

“不過,”怎料,智者語氣一轉,讓剛剛鬆下戒備的盼珊又不得不提心吊膽地應付著,“隻要你一日達不到我的要求,便不能動離開無為境的心思。”

盼珊朝他燦然一笑,爽快地說道:“那是自然!”

回答過智者的問題,盼珊才發現自己生生是被折騰出一身的冷汗,那些無不提醒著她剛剛經曆過一場怎樣的鬥智鬥勇。

其實,這一番折騰不過是智者在磨礪盼珊的心性,他們兩人其實就是周瑜和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關係而已。

突然,盼珊眼前的桃花林不再存在,而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屋子裏。

因為智者還站在她的身前,盼珊沒有絲毫的驚慌,在適應了此處昏暗後便開始借助那微弱地光線觀察著四周。

這一細看不要緊,盼珊差點驚呼出聲——此處,竟然是一個放滿了卷軸的倉庫!若是非要具體形容它的巨大,毫不誇張地說,莫憑欄裏的書房不及這裏十分之一!

智者看到盼珊臉上露出驚訝表情後十分滿意,他總算在這個看似天真憨厚的丫頭臉上看到了她本該有的表情。

“這裏是你接下來要待上很久的地方。”智者手指在空氣中輕輕劃過,那仿佛一眼望不到邊的書庫登時亮如白晝。

盼珊伸手遮了一下眼睛一緩衝光線的刺激,然後沒有絲毫疑遲地回道:“我明白!”又看了一眼各處擺放並不十分整齊的書卷,盼珊問:“我要完成怎樣的任務?”

智者道:“時間由我決定,看多看少是你的事情,隻要我喊停,你就不能再動這裏的一字一卷。”

盼珊偷著吐了吐舌頭,心想要是隨身有個高像素的數碼照相機就好了,大幹三天準能錄入不少!可惜,現在的她隻有兩隻眼睛……

盼珊心裏還惦記著團子和圓子的修煉,於是問道:“老師,我來了這裏,團子和圓子怎麽辦?”

智者走到一處有桌椅的地方坐下,回道:“它們自有它們的修煉科目,你不必牽掛。”

盼珊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便舉步來到了擺放著書卷的矮桌前。或許是智者早已有了這方麵的考慮,而且這無為境裏不需要考慮空間不足的問題,這裏的書卷都在盼珊觸手能及的矮桌上放著,倒是方便了不少。

盼珊並沒有急著攝去卷中的內容,而是將那些散亂的書卷一本本地瀏覽開來,然後按照一定的順序放下,不出一會兒便換了幾張矮桌。

不遠處地智者看著盼珊一係列的動作,不由再次笑了出來,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今日他笑了很多次。

如此,盼珊不停地在各個矮桌前遊走,手中的古書經卷拿起又放下,半天也不見有停歇的意思。

接著,盼珊跟智者要了紙筆,給各個矮桌做了幾號:曆史類、地理類、社科類、政治類、文化類……最主要的是修煉類,光是修煉類書卷的分類就用去了不少的桌子,攻擊、防禦、統籌無不涵蓋。

因為是在這樣一個跟外界毫無聯係的地方,盼珊不知道什麽時候是白天,什麽時候是黑夜,隻知道困了就睡,醒了就繼續看那些書卷,沒了時間的概念。

智者從來到這裏以後就一直坐在那張椅子上,從未換過動作,這讓不時停下來休息眼睛的盼珊甚是詫異。

要不是他容顏並不過分俊朗,而且身上活人的特征都在,盼珊都忍不住以為他是九天大陸版的吸血鬼了。

就如回到了當初每日在莫憑欄裏死命讀書的日子,盼珊如饑似渴地汲取著每本書卷裏的精華,隻是,這裏的東西跟當初看到了木宗珍藏卻極為不同。

比如,這裏對九天的記載更為真實理性,論理更加多麵化,尤其是那些關於修煉類的卷軸。

除了種類齊全之外,對各種技能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記述得十分詳盡,盼珊曾經在木老爺子的壓迫下記了上百種的輔助係技能,現在卻發現那些東西不過是一生二、二生三之後的衍生物,千變萬化也不離其宗,真正的根源也不過二三而已。

有時盼珊會在熟讀理解後幡然明悟,也越發地感受到從前總是引以為傲的知天曉地通道理根本就不值一提……